佛塔内，千盏酥油灯闪烁灯火，映照得大殿内一片金黄，衬托得殿内佛像宝相庄严，连同所有的摆设、香案乃至上面的钵、铃、杵、磬，都被染上了一片金光……
“啧啧，谁能想到，在这古寺宝刹之中，竟有如此殊胜之地，简直好似金色佛国……”
一脚踏入殿内，杨猛微微皱了皱鼻，因为这里酥油香浓郁得犹如实质，都可以将人熏得入味。
“灵山佛国再好，如今却也是空空荡荡，若是菩萨愿意就此归位，与老衲端坐佛祖身旁，成就无上正等正觉果位，此处方才算得上是人间佛国！”
大殿正中央，供奉着一尊四米多高的释迦摩尼佛像，而在他佛祖的佛像两边，却并非如其他寺庙那般，供奉着阿弥陀佛和药师佛，而是两尊菩萨像。
刚刚说话之人，便是端坐在释迦摩尼佛像左边的肉身菩萨像，只是这尊菩萨像，却非如右边那般，以大德高僧圆寂后的肉身为基，施以药物和胶泥塑像，而是一尊活生生的老和尚。
“老和尚端坐庙堂之上，享受人间香火，却不知参的是哪一门的禅法，修得又是何派之正果，法号为甚？竟然敢拜己为佛？”
杨猛眯起双目，以心眼观照之法，将心外真空施展到极限，却也看不出这老和尚的身上有一丝的煞气，竟然能在真空中映射出来阿鼻地狱相……
“老衲无间弥陀，佛门灵山需向内求，众生自然皆可成佛，我心即为佛心，我身亦为我佛，既然求佛不如求己，那老衲索性便坐在这殿堂之上，只向自心求道又有何不可？”
老和尚身形高大，骨骼粗壮，长眉垂耳，长耳垂肩，只是眉骨高耸，眼窝深陷，看起来与汉传佛像有些不同，充满了异域番僧的味道……
这老和尚面部皱纹密布，与裸露在袈裟外面的皮肉一样，都贴着一层层的金箔。
只是他的面容皱皱巴巴，无法像手臂和脚掌一般浑然金黄，反而因为褶皱层层叠叠，每每说话之时，便会让满面的金箔互相碰撞摩擦……
如此一来，在他的面上和嘴角，难免不时的落下细微的金色碎片，在这大殿的千盏佛灯映照反射之下，给人一种不住支离破碎的诡异感官，乍看起来颇有几分的菩萨相、寿者相，也在这种诡异的情形下，更显出几分说不出的别扭甚至是畸形……
“老和尚既敢称己为佛，想必也已打破了虚空，得见真如本来，可你只修性不修命，恐怕万载阴神难入圣，即便如何补救，也难做得真佛，更上不得灵山！”
杨猛口中说话看似轻松，实则身体却如弓弦拉满，处于随时可出手的状态，说句如临大敌也不为过。
杨猛的武道境界虽强，却也仅限于肉身之强大，哪怕突破了人类肉身的极限，却也仍然无法在心灵修行上，也达到同样如此的高度。
而这老和尚看似肉身枯槁，塑泥鎏金，如泥胎塑像一般端坐于庙堂之上，然而其武道修行究竟达到什么境界，杨猛却是不得而知。
相反，作为佛门修行中人，其在心灵意志上的修行境界，却远远超出了杨猛目前的水平，使得他觉险而避的本能，在他的心中频繁示警。
如果说杨猛是肉身达到人类极限，凭借着强大的武道意志，打破了性命双修的局限，粉碎心内虚空，得证如来的话，那也是主修命，渐修性。
而这个老和尚便是以纯粹的俢性之法，来打破的心内虚空幻像，在心灵和精神层面，突破了杨猛不曾达到的人体极限，主修性，副修命……
所以，两人此时都处于极端小心的言语试探之中，因为彼此都没有与这种对手对战过，没有在同领域中那般无敌的自信。
事实上，若非杨猛在入塔之前，便意志以心眼观照之法，窥见老和尚的心念法相为阿鼻地狱相，恐怕也会如旁人一般，本能的先被他的歪理邪说影响到一点……
莫要小看这个细微的影响，很多心灵修行和攻伐之术，皆是从细微之处着手，一点点的攻破对手的心防。
如千手千眼手眼咒印，若是练到极限之处，便可以色、声、香、味、触、法任何一道来引发精神幻像，让人深陷其中而不自知。
“啧啧，菩萨虽以修命之法打破虚空，得见如来，可佛缘之深厚，简直闻所未闻，既得外门修心之法，又得我禅宗东林法脉衣钵至宝护持，难怪可以不受老衲心念功法影响……”
老和尚见杨猛对自己戒备极深，武道意志凝实如金，丝毫没有受到自己的禅法影响，便面上赞叹不已，彷佛良善前辈，实则心里不觉有些遗憾，微微叹了口气……
“到底是当代佛子，气运之深厚，意志之强韧，简直就像刺猬一样无从下手！”
“哦？你既说我为当代佛子，为何心中对我充满恶意……”
杨猛轻轻踮起一脚，一手捏起了智慧印，一手掐出了施无畏印，先以六十四手眼咒印加持自身意志，然后方做出了大鹏金翅雕的乘风动势，做好了随时动手的准备！
“你又说你出身于禅宗东林法脉，可为何你一身心念法相，毫无一丝禅韵和慈悲之意，倒像是修得无法无天的魔佛之道，以旁门幻术之念法，突破的心内虚空！””
“何为佛，何为魔，佛魔本在一念之间，可怜众生苦难者，未必不能是魔，漠视人间疾苦者，必然是佛，老衲参禅悟道几十年，只勘破了一个真相……”
“什么真相？”
杨猛口中的楞严经一顿，本能的反问了一句，却见到这老和尚双眼中精光一闪，对他露出了神秘的一笑……
“这世间众生皆苦，无时无刻不在地狱里沉沦，便是佛陀菩萨，若是一念之差，亦会堕入阿鼻地狱！”
“不好，到底还是着道了！”
杨猛微微一愣，本能念诵起楞严经，然而随着无间弥陀这一笑，原本金碧辉煌的佛殿却好似一震，随即千万颗金色星辰闪烁，让杨猛面前的景象瞬间一变……
“妙法闻心，心精遗闻，见闻觉知，不能分隔，成一圆融，清净宝觉，故我能现，众多妙容，能说无边……”
杨猛口中念诵楞严经，心眼中心外真空的投影却已一变，被遥不可及的阿鼻地狱瞬间笼罩其中，在他的面前转换为一座无边无际的铁围黑山，环绕着无穷冰山海水的地狱之中……
幸运的是，杨猛在接受禅宗东山法脉的传承时，心灵意志便已受过一次精神洗礼，此时虽然被无间弥陀用心灵暗示的手段，拉入了阿鼻地狱的幻像，但心外真空中其他诸多投影，依然凝实如故，并没有因为周围幻像众生便发生扭曲和破碎……
“我已识得自性，心中本自清净，诸念本不生灭，本自具足，本无动摇，你虽将我精神投入阿鼻地狱，但想真正动摇我我之自性，便是生出万法万象，也根本无从下手……”
幻像之中，杨猛高高悬浮于半空之中，身边生成的宇宙星辰，大海山川，皆如气泡一样漂浮，俯瞰下方无数山川海水中的无尽冤魂，心中意志没有丝毫的动摇，反而拿捏起大鹏金翅明王的拳架动势，催动周身的气血。
“你虽得了禅宗法统传承，但终究是武夫化佛，在自性禅心的修行上，不过刚刚入门而已，比起你那无漏无尽的先天倒替，真可谓是天差地别……”
天空中无数电蛇跳动，无间弥陀的话语如雷声轰鸣，眼见杨猛气血勃发，肉身也隐隐有些控制不住，他连忙将全部精神力都投入阿鼻地狱，化作万千尊金身佛陀、菩萨……
“菩萨，你这一路走来，可谓杀人如麻，本尊这才请菩萨阿鼻贪狱，为您算一算究竟结下了多少因果……”
一尊尊慈眉善目的佛陀和菩萨脸色变幻，手上持着金色的算盘、沙漏、账薄，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开始拨动算珠，计算起杨猛此生造下的杀孽、罪孽和一切因果……
“你幻化出诸天万相万佛，亦不过皆为虚妄，迷失者失度，悟了者自度，我已明了自性，以天人同体之理自度，任由你幻术通天，也难影响我尽得日月流行之气，此方乃人体宇宙真谛矣……”
杨猛身体暴起，彷佛流星一般击碎千万幻像，甚至从那佛陀手上夺过金色算盘，撕碎了所有账簿，双手合力一震，便将金色算盘打散为无数算珠，在空中幻化为一枚枚汉字，重组为一部《华严经》……
“「一即一切」，我已窥得自性真如，从此性命合一，此为无上法理，真实不虚，任你幻化出黄金佛国，演变出阿鼻地狱，亦不过是梦幻泡影！”
说话之间，杨猛已好似超人一般，单臂一举，便穿透了雷电交加的云层，打出至强至勇的一拳……
轰！
这一拳，在杨猛的无匹意志加持和想象之中，化作一团核爆当空炸裂，一朵巨大的蘑菇云冲天而起，将刚刚生出的千万佛陀幻像瞬间冲散毁灭……
“你这是什么拳法？这世间怎么可能有如此恐怖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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