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贵妃娘娘，淑贵妃娘娘，惠妃娘娘，嫔妾冤枉啊！不是我，真的不是嫔妾啊！”
定妃跪在下方，泪水涟涟，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滚落下来，抽噎着说：
“嫔妾入宫这么久，初入宫时，确实因为家世不错有些自傲，与人相处时在言语上有些尖利。，可自从诞下七阿哥之后，嫔妾便将一颗心都扑在了孩子身上，再没有心思去与人争斗什么了。就连皇上，也不过是看在七阿哥的面子上，偶尔来嫔妾这儿坐坐。”
“皇上垂怜嫔妾，看重嫔妾的母家，将九阿哥给嫔妾抚养，不久前又升了嫔妾的位份，嫔妾对此自然感恩戴德。九阿哥身子不好，嫔妾于九阿哥的照顾上，衣食住行无不小心谨慎，甚至比对嫔妾亲生的七阿哥还要好。”
“嫔妾虽然读书不多，自知不甚聪颖，但也略读过几本书，知德明理，怎会不知其中利害，谋害九阿哥呢？”
“几位娘娘都是有孩子的人，为额娘的心都是一样的，怎么会忍心对着一个孩子下杀手呢！嫔妾就算再怎么愚蠢，也绝对不会做出这种天理不容的事情啊！”
定妃哭得梨花带雨，手中的帕子都湿了一半。连天夜里都睡不安稳，乌青着双眼，连妆都没心思上，露出眼角的细纹，人都憔悴了许多。
坐在上首的几个人面面相觑，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几分无奈。
因着中秋节，且九阿哥是养在定妃这儿的嫡子，此事处理起来要顾忌的太多了。后宫且忽略不计，前朝上只怕有人会以此生事，参富察家一本。
另一边，胤禛还在病中调养着，每日至少睡上五六个时辰，还要处理上四五个时辰的折子，便把这事儿交给了她们去查。
如今几日过去还没有个眉目，难免有些风言风语传出来，她们自己心里也有些焦灼。
敬贵妃轻咳一声，缓缓开口道：
“定妃妹妹，你先别哭了，咱们也不是就认定这事儿是你做的。但是九阿哥突然出事，你身为养母，不论于公于私，都得把你叫来问问。”
黛玉暗自叹了口气。
还记得原主当初刚到延禧宫的时候，眼前这位定妃娘娘那时候明里暗里可没少挤兑原主。因着一宫里她的位份最高，而陵容迟迟未曾侍寝，所以有时候内务府送来的东西，凡是经过她的手，多多少少都会被克扣一两分。
若不是一直有眉庄和甄嬛的接济，原主怕是连第一个冬天都难以熬过。
不过自己穿过来之后，富察氏就经历了落水一事，性情就此变了许多。后来虽然还有些张扬的娇气，但明显收敛了许多。
落水？黛玉的思绪忽的清明了许多，原来那个时候……
“姐姐，敬贵妃姐姐说的没错。今日唤姐姐前来，主要目的便是调查此事。您再好好回想一下，近期可有什么特别之人接近过九阿哥？说不定就是他们下的黑手。”
定妃抽泣着，稍稍稳定了下情绪：
“几位娘娘，嫔妾已经仔细思量过了，九阿哥身边伺候的人，皆与往昔无异。这些日子天气炎热，嫔妾带着两位阿哥甚少出门，更未曾增添过任何新人。无论是丫头婆子，还是太医，皆是嫔妾一直以来惯用的人。”
跪在定妃后方的桑儿也点了点头：
“各位娘娘明鉴，的确如咱们娘娘所说。自从咱们娘娘抚养九阿哥，无论是吃食还是药物，都是按照之前的例子一般无二的。谁也不知道为何那日夜间，九阿哥会突然呕吐不止。咱们娘娘一知道，就急急派人去请太医了。谁知太医尚未抵达，九阿哥便已没了气息……”
眉庄听闻，不禁眉头微皱，喃喃道：
“如此说来，倒是有些棘手了。”
就在这时，一个小宫女匆匆跑来，在敬贵妃耳边低语了几句。
敬贵妃脸色一变，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定妃和桑儿，还是说道：
“各位妹妹，刚刚收到消息，太医院那边有了新的发现，似乎找到了九阿哥出事的真正原因。现在，那位太医已经在殿外候着了，咱们不妨先听听他怎么说。”
不一会儿，一位太医便跟着如意走进来。
黛玉定睛一看，竟是多年不见的章佳泰勒。
然而，此刻的章佳泰勒与她记忆中的样子大相径庭。他的嘴唇呈现出一种虚白的颜色，仿佛失去了血色一般，整个人看上去也比以前苍老了好几岁。
章佳泰勒走到殿中央，跪地行礼后，抬起头来，声音略微颤抖地说道：
“回禀娘娘，九阿哥并非疾病呕吐阻塞呼吸以致夭折，而是……中毒所致。”
听到此话，众人心中一紧，敬贵妃更是眉头紧皱：
“慢毒？怎会？平日里不都是有银针试毒？这毒从何而来？”
章佳太医抬起头，目光里具是悲痛，语速却不慢：
“是铅霜。九阿哥失聪本就是热邪所致，除了耳聋之外，还会有心神不宁，夜里不得安寝的症状。故而在九阿哥日常的药物中，便加入了清热敛惊的铅白霜。此外铅白霜本就多用在安神药中，之前皇后娘娘头风夜不能寐时，便会服用此药。天长日久的，便在胚胎孕育之时随着血肉在九阿哥身体里积累起来。”
“此外，微臣还去查验了九阿哥奶娘的房间，发现几位奶娘平日里用来敷面的粉，是用胡粉制作的。而这胡粉……也是铅，可以令皮肤白皙似玉。虽然这毒素累积不似直接食用这般严重，但随着肌理也多多少少会进入体内。”
“微臣询问过，九阿哥出事那天下午，他曾打翻了一盒奶娘的香粉，用双手玩了好一会儿。孩子这么大的时候，正是什么都喜欢往嘴里塞的时候，九阿哥怕是因此直接食用了不少粉。这么多的铅摄入到体内……大人都顶不住，何况是个孩子了。”
黛玉有些狐疑：
“铅白霜用了这么久，都未见有什么问题。章佳太医，你是为何如此肯定此物有毒？”
章佳泰勒嘴唇抖了抖：
“微臣自己就是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