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迪沿着墙角走完三圈，冲陈汪洋微微点头——这是他们约定的安全信号——然后便转身离开了接待室。
整个过程中宋迪连陆中平理都没理，高冷的很。
直到目送宋迪离开了接待室，陆中平这才松了口气，他先是过去将门关好，然后这才抹了抹脑门上的冷汗，这才小心翼翼地问道：
“陈县长，刚才这位是？”
其实问之前陆中平便对宋迪的身份有所猜测，当然，在他的想象中，宋迪应该是陈汪洋身后的大家族派给陈汪洋的警卫员之类的人物，
打死他也想不到宋迪居然会是在编的国家情报安全机构的精英特工……
陈汪洋微微一笑道：
“他叫宋迪，我的秘书兼警卫员，以后有什么事我会通过他联系你。”
果然如此！
陆中平闻言一是对自己的“聪明”沾沾自喜，另一方面则是对陈汪洋更加高山仰止起来：
乖乖，这就是大家族的底蕴啊，刚才那位宋秘书眼神犀利、渊渟岳峙，颇有大家风范，怕是出身于藏龙卧虎的中枢保卫局的顶级警卫吧？
普通的县长估计连见人家一面的资格都没有，更别提让人家贴身保护了……
陈县长，这条大腿果然够粗！
想到这里，陆中平脸上的表情更加恭敬了不少：
“好的好的，以后我会跟宋主任密切沟通，好好配合的！”
陈汪洋微微一笑，忽然起身来到窗边，拨弄起了窗台的绿植：
“陆科长这盆君子兰养得挺讲究，不过听说有些人最擅长在花盆里埋些不该埋的东西？”
说话间，他的指尖掠过君子兰的根部，带起一抹浮灰。
陆中平喉结滚动，终于下定决心，选择了和盘托出：
“陈县长，祖部长原计划让我以您资料不齐，车辆调度等问题尽量拖延您赴任的时间，趁您被迫滞留的时候，文河县那边会爆出一些列的舆情甚至是恶性的群体事件，至于具体情况，因为我不是直接负责人，所以不太清楚……\"
陈汪洋想起许敬国电话里那句\"某些人的大本营\"，他忽然轻笑：
“祖部长倒是贴心，连我在文河县的第一把火都帮忙选好了。”
“不止如此，”
看着一脸平静的陈汪洋，陆中平不由得暗暗佩服：
“按照流程，新县长到任需在七日内召开全县干部大会。但组织部至今没给文河下发会议通知……”
说着，他打开了文件夹，“其实这里还缺个章子，只要这个章不盖，您就是坐在县长办公室里，也指挥不动半个人。”
窗外惊雷炸响，雨幕中的梧桐枝桠在狂风中摆出狰狞姿态。
陈汪洋此时眼神凌厉，仿佛一把出鞘的利剑：
“说说你知道的事吧，比如说文河县煤矿产业的维稳基金，每月25号对账日，经手人是谁？”
“文河农商行副行长林美凤，祖万年的表弟媳妇。”
陆中平压低声音：
“祖部长让她明天上午以系统故障的理由，把上个月截留的八百万转往维尔京群岛的一个账户，这是我无意中偷听的，至于其他的我就……”
陈汪洋摆了摆手，微笑道：
“知道这些就足够了，明天我会给他们一个小小的惊喜！”
说着，陈汪洋拍了拍陆中平的肩膀：
“虽然一开始我是有点儿看不起你这种人，但是我们党的方针一向都是惩前毖后，治病救人，所以我决定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好好配合我，还这阿贝州一个朗朗乾坤，我会让你的妻子享受到最顶级的医治，当然，如果你有能力，再进一步也不是不可能！”
一听这话，陆中平激动坏了，双腿一软就要再次下跪，然而这回陈汪洋拦住了他，严肃地说道：
“大清早就亡了，你以后少来这一套！记住，在我们这个国家，只有党和人民才有资格考验你，只有你的父母先人才有资格让你下跪！”
陆中平眼中闪过一丝异彩，想说些什么却哽住了，最终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是！”
和陆中平统一好口径之后，陈汪洋准备离开了，陆中平见状道：
“陈县长，我借来的那辆车比较破，半路说不定会趴窝，要不我用我的私车送您吧？虽然也破了点，但走来回一趟文河应该不是问题......\"
好么，这家伙在下跪之前果然还在跟自己玩心眼儿呢！
想到这里，陈汪洋抬手打断：
“我还坐出租车过去。劳烦陆科长转告祖部长，就说我陈汪洋性子急，等不及组织部的车和他的盖章了，有什么问题让他跟省委的许敬国许主任沟通！”
看到陈县长如此有底气的发言，已经彻底选择改换门庭的陆中平也不由得与有荣焉起来，挺着胸膛朗声道：
“是！”
看着那辆黄绿色的出租车穿破雨幕，消失在街角，陆中平长出一口气，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敲响了阿贝州州委组织部部长祖万年的办公室房门……
祖万年听完汇报，手中的紫砂壶突然砸向墙面，飞溅的茶汤把对面墙壁上挂着的“清正廉洁”书法横幅都给打湿了，
陆中平的身上更是不可避免地溅上了茶汤，他却强忍着心中的怒气，摆出一副跟以往一样的逆来顺受模样……
“谁允许你给他办手续的？！我的交代你都忘了么？真是个废物！”
祖万年看到陆中平的样子更是一肚子气，上前一把揪住陆中平衣领，将对方按在了一旁的书架博古架上：
“你知不知道葛书记现在火气有多大？！我看你是不想在体制里混了！”
陆中平的后腰硌得生疼，强忍疼痛挤出苦笑：
“部长您息怒，对方搬出了省委龙书记的秘书许主任，您让我一个小小的干部科长能怎么办？我这不也是在为您考虑么？万一事情闹大了，龙书记怕是会对咱们整个组织部有意见……”
祖万年闻言突然松手微笑：
“算了，这事儿也怪不得你，包括我在内也是身不由己，对了，你记住陈汪洋乘坐的出租车车牌号没？\"
陆中平当然记住了——曾是一县高考状元的他拥有着几乎过目不忘的本事——但是他怎么可能告诉祖万年？
“雨太大，实在没看清……”
祖万年脸上的肥肉颤抖了一下，又想发作，但是想了想他还是忍了下来：
陆中平这条狗虽然没什么能力，但是用来背锅还不错，现在还是别把他给逼急了，免得他狗急跳墙！
想到这个，祖万年挥了挥手：
“行了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等陆中平离开了办公室，祖万年第一时间抓起座机拨号：
“老金吗？把文河县信访办积压的举报信全翻出来……”
“葛书记，对方搬出了省委的许敬国，咱们计划的第一步失败了……是，是，车牌没记下……是，我这就让人沿途设卡检查，一定把他找出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