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朕，自是比你聪明的
翌日。
苏惜言一直睡到了中午才醒来。
她懒洋洋地揉了揉眼，左顾右看，发觉慕夜澜正在床不远处坐着。
那里搬来了一个新的长桌，小辉子正低头为他砚着墨。
慕夜澜垂着头，正在批阅奏折，写上点评。
听到身后的动静，他站起身来，静静地看着她，“睡得好吗？”
苏惜言一愣，顿了顿头，“好。”
接着慕夜澜唤人进来，给她换上崭新的女子衣衫，又拿来她的箱子，为她挑了一款簪子插在了头上。
描眉点唇，连脖子上都挂上了珍珠吊坠。
完全是皇宫里精致的妃子扮相。
慕夜澜自打问了句好，就没说过话。
吃午膳时，苏惜言实在是憋不住了，她看着默默坐在对面看她的慕夜澜，“慕夜澜，你能不能多说几句话，非得跟个木头似的沉默？”
慕夜澜微微蹙起眉，“朕不知道说什么。”他低头给她加了块红烧肉，又淡淡道，“吃肉，堵住嘴，就不想说话了。”
“……”麻蛋，你是要把我气死么。
苏惜言一筷夹起肉，大口咀嚼，一边口齿不清道，“行，你就憋着吧。你不说话，别指望我一个人说。这次，我不会说了！”
她气鼓鼓地闷头吃菜。
慕夜澜看着她那气到有些炸毛的模样，不由嘴边扬起了淡淡的笑意，而等苏惜言抬起头来，笑意便被他收进了嘴角，若无其事假装地喝汤。
“……”别装了，我看到了。苏惜言无语地瞅了他一眼。
吃完午膳，苏惜言就绷着个小脸，一把抓住慕夜澜的胳膊，把他推进了御书房，吩咐了小辉子别让人进来，她重重地关上了门。
转过身来，慕夜澜已经老神在在地坐上了椅子，他平静道，“你拉朕进来这里做什么？”
“当然是和你好好的谈谈人生！”苏惜言见他云淡风轻的模样，就来气。
某个人之前可是把她关在天牢，又吼又打的，这才过几天啊，跟换了人似的，安静如鸡，还脾气贼好，都不会凶她。
不正常……
慕夜澜对她招了招手，让她靠近点，她淡淡道，“没什么好谈的。”
苏惜言走近，边道，“那你和我说说，昨晚你怎么会出现在那里？我记得某人可是事务繁忙。”
“朕去找你。”
慕夜澜回答的很简洁。
“你说的就是废话。”苏惜言睨了他一眼，“你去找我，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可别告诉我，你没事干，就骑着马跑去别人家府宅后面散步？”
慕夜澜依旧很平静，目光直率地看着她，“朕去找欧阳盛，他告诉我左秋白在那里。”
苏惜言暗吸了口气，眨巴了下眼，“没想到你这么聪明……”
所以说，不用她提醒，他已经搞定了欧阳盛，还顺便知道了左秋白的身份？
“朕，自然是比你聪明的。”慕夜澜面不改色。
苏惜言道，“你知道左秋白想做什么吗？”
“知道。”
慕夜澜见她靠着桌子站着，一点没个端庄淑女的样子，他眸子一暗，扯过她的手臂，把她拽到了身前。
“那你说说？”苏惜言被他一拉，吓了一跳，忙挣扎着想脱离他的控制，却被他按住肩膀，硬生生地按坐在了他的腿上。
她有些不习惯突然那么亲昵的举动，下意识地要站起来。
“你坐好了，朕就说。”慕夜澜淡淡道，手臂灵活地搂着她的肩，不让她乱动。
苏惜言默默不懂，瞥着他一本正经的俊脸，内心啧啧称奇。
这个男人对她的态度变化，就像是龙卷风，一会儿好一会儿坏，她下意识地给自己留了心理预期，等着他一会黑脸把她推开。
“你说吧。”
“左秋白他想要皇位。”慕夜澜淡淡道，“你是不是还想知道为什么？”
他瞥着她秀丽的侧脸，心情莫名地愉悦，就像是屋外照进来的灿烂日光。
苏惜言瞥着他胸有成竹的模样，有些不是滋味地点了点头。
她憋到现在想告诉他的秘密，他早就知道了，那她岂不是看不到他大惊失色的表情，哎。
“因为左秋白才是太后的亲生儿子，所以他觉得皇位本来是他的，而不是我这个冒牌货的。”
苏惜言哎了一声，恼道，“你都说出来了，让我还怎么跟你谈人生，好气啊！”
慕夜澜若无其事地弹了一下她的脑门，嘴角不再掩饰，露出一丝浅淡的微笑，“你还想知道什么，朕都告诉你。”
那抹笑，就像是传堂而过的清风，温暖而又自信，苏惜言一下子看呆了。
他是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真正的笑容。
还笑得那么帅！那么暖！
不会是有诈吧。她在欣赏中，有些忐忑地想，完全忽视了慕夜澜弹完了她脑门，开始摸她耳朵的小动作。
御书房突然陷入了短促的沉默。
慕夜澜抿着唇，深深地看着她，手指碰着她受伤的唇，神情掠过一丝自责，苏惜言正奇怪，想让他别装深情了，有什么阴谋快坦白，整个人就被他缓缓拥入了怀中。
“对不起，我打了你。”
是我，不是朕。
他的怀抱温暖，嗓音无比温柔，带着藏不住的懊悔，苏惜言脸颊贴在他结实的胸口，不由觉得鼻子有点酸。
慕夜澜他那样一个骄傲的人，现在却低下头来，和她说对不起。
呜呜，苍天有眼啊。
苏惜言抬手搂住他的后背，拍了拍，“傻瓜，我也对不起，当初不记得就不记得了，不该骗你。”
“我不是傻瓜。”慕夜澜道。
“行了，你别强调你聪明了。”苏惜言吸了吸鼻子，想到慕夜澜现在对她那么温柔，十有八九以后她得被他酱酱酿酿了，忍不住又落下泪来。
为什么，总要对纯洁的她做这种事呢。
慕夜澜不再说话，他紧紧地拥抱着她，感受着她的温度，她的呼吸。
这大半个月以来，原来他日夜渴望的，只是抱抱她。
窗外，那株青葱的海棠树生机勃勃，花谢了，留下了满树葱翠的叶。夏日灿烂的阳光，渐渐落到了书桌的一角，如此明亮。
苏惜言慢慢合拢了双眼，左耳听着慕夜澜有力的心跳，右耳听着他缓缓讲述一些过往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