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六儿点点头，“要是这么说，倒真是有可能。”
“御剑门的事儿，水很深。”
黄瘸子顿了顿，然后继续说道，“本来呢，林峰要上位，很正常，而且几乎是不可阻挡的，你想，他爹现在什么身份，他妈又是什么身份，以那样的出身，那样的权势来说，他必然会上位。但问题是，有些事，也不好摆在明面上来，因为这件事咱们在私底下怎么说都行，但是要是摆在台面上，这个事儿终究有点儿说不过去，因为，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丑闻。”
“我明白，但那个不重要。”
王小六儿顿了顿，然后继续说道，“而且，我听人说，御剑门和张家，好像也没多大关系，真正能请的动张家人出来帮忙的，好像也不是御剑门的人。”
“当然。”
黄瘸子耷拉着眼皮，“这次，张家人动了，不是给御剑门面子，是给云爷面子。”
“云爷。”
王小六儿沉吟半晌，“是长风楼那个云爷么？”
“对，就是他。”
黄瘸子冷笑一声，然后直起了身子，“云爷的状况，也不太好，他急着想翻盘，但哪有那么容易，现在看来，他很想送御剑门一个人情，然后再借御剑门的手，帮他搞定对手。前不久，长风楼出事，云爷和白夫人活下来了，而且，有传闻说，白夫人偷袭了云爷，差点儿要了云爷的命，他现在重伤在即，不是白夫人的对手，目下来说，只能避其锋芒，他想找那娘们儿报仇，手底下没有几个能拿得出手的强悍人物，是想也不用想的。”
王小六儿点点头，“这我也听说了，不过，那个什么白夫人，好像也消失了，不知道，她现在在什么地方。”
“白夫人，没几个人见过。”
黄瘸子也摇摇头，“传闻此女，风华绝代，但是，绝大多数人都没见过，我也只是听闻罢了。而且，此女的实力，起码有小宗师的水平，虽然出手极少，但是，一出手，就要人命，绝对是个狠角色。”
“就是不知道，盛名之下，真相如何。”
王小六儿顿了顿，然后笑了起来，“若真是个美貌绝伦的女子，倒真想见识见识。”
“怎么，你也想骑她？”
黄瘸子忍不住笑了起来，“后生，野心不小啊，那女人，可不是谁都能染指的。”
黄瘸子说完，靠在一边，像是想起了什么往事似的，“这女人，也算成名多年，不过料想着，也年纪不大，可能也饿就二十出头儿，三十岁都到不了。”
王小六儿看看黄瘸子，“您怎么知道？”
“因为，她被人掳走的时候，还是个小女孩儿，四五岁的模样，她其实也挺惨的，为了得到她，全族都被人屠杀了，唉……”
黄瘸子摇头叹息，“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大概是二十年以前，那时候，还没有这些事儿呢，当时，我跟着叔父辈儿出去闯荡，进了一处山谷，那山谷之内，有一伙人，模样长相，十分俊美，他们的行为举止，与常人不大相同，但跟张家，倒是有点儿机缘，我们都认识，所以他们把我们放了进去，那山谷之内生得几种奇毒，也是价值不菲的东西，我印象很深。当时我们去的时候，族内有一对夫妇，生了一个女娃，那女娃，一生下来，好像跟别人不一样，他们的族人听说以后，高兴得不得了，听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是谁谁谁降生了一样，一群人，围着一个娃娃，都跪下了，顶礼膜拜，奉若神明。”
黄瘸子搓搓胳膊，“可惜啊，那些人，最后都死了。有的时候也没办法，说到底，这个，都是命。”
王小六儿坐在一边眨巴眨巴眼睛，不由得好奇起来，“那要这么说，你知道的事情，还真是不少。”
“唉，怎么说呢。”
黄瘸子喝了一口酒，然后长叹一声，很沧桑的感觉，“我年轻时候，跟你一样，心高气傲，但老了老了，不知道怎么的，倒是好了些。人这一辈子，就那么几年，回头想想，哪有那么多这个那个的，能活着，就不错了，活的好，更不容易，那些恶好勇斗狠的事情，不适合我了。”
“准备金盆洗手了？”
“算是吧，原本还寻思着，出去做一票大的，就不做了，这回拿了你的钱，做点小买卖，了此残生也不是问题。”
黄瘸子一阵苦笑，“再说了，江山代有才人出，我们这一辈的人，也该谢幕了。”
王小六儿点点头，“您这话说的，倒也说到我的心坎儿里了，其实呢，小日子平平静静的，也挺好。”
“可你，注定不是一个能平静的人啊。”
黄瘸子撩起眼皮，看了看王小六儿，“以你现在的手段，放眼江湖之上，恐怕能吃定你的，没有几个了吧？像你这样的人，还是可以往上争一争的。”
“我原本并不是一个好勇斗狠的人。”
王小六儿抿了抿嘴，“什么天下第一，更不是我所向往的。”
“那你如何来的这通天手段？”
“因为，没有这一身手段，我早就成了别人的盘中鱼肉了。”
王小六儿说着，又靠在一边，长叹一声，“您老在江湖上走了那么多年，什么事儿没见过？这世上，原本就没什么公平道义可言，所谓的仁义，道义，素来只是上位者用来收买人心的手段罢了。我的尊严，不是靠施舍来的。这点儿道理你难道还不懂么？”
黄瘸子闻言一怔，紧跟着，缓缓地眨巴了两下眼睛，“这话，也对。”
王小六儿说完了，笑了笑，“不知道，您信不信，其实，我是一个挺没有安全感的人，因为我没有什么安全感，素以，我总觉得自己不够强。”
“哈哈！”
黄瘸子直接被逗笑了，“像你这般年纪，能入一品，就已经是凤毛麟角，更不用说，你现在的实力，已经不是区区一品能概括的了。老头子我，承认我的实力不够强，但做我们这行的，一对招子，还是管用。”
黄瘸子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然后死盯着王小六儿，继续说道，“你小子，大概的，也是个异瞳之人。”
王小六儿缓缓地眨了下眼睛，“异瞳之人是什么意思？”
“这是一种传说。”
黄瘸子顿了顿，然后给自己倒满了酒，“传说中，从古至今，偶而地，会出现一些人，这些人，生来就跟寻常人不一样，有的天生异相，有的天生异瞳，而这异瞳之人，又有多种说法，其中，犹以目生重瞳之人，最为罕见。当然，异瞳者不只有重瞳之人一种，还有很多，你的眼睛，与常人不同，平素里不仔细看，看不出，但是在与人对战的时候，会变得异常明显，这，我早就注意到了。”
王小六儿耷拉着眼皮，“这些都是天生的，也没什么了不起。”
“这还说的对，但也不全对。”
黄瘸子又喝了一口酒，然后继续说道，“后生，我想问你一件事，你可否跟老夫说一句实话。”
王小六儿点点头，“你问吧。”
“你的手段，学自哪里？”
“长风楼。”
王小六儿坐直了身子，“我曾经，也跟长风楼有些交易。”
黄瘸子当时一愣，紧跟着眯起了眼睛，他点点头，“原来是这样，难怪，难怪。”
王小六儿做好奇状，“您为什么对这件事这么好奇？”
“啊，没事儿。”
黄瘸子摆摆手，然后继续说道，“我原以为，你的一身本事，师承九指神丐。”
“九指神丐，我从未见过，还是听别人说的。这个人，应该是我爷爷的授业恩师。是吧？”
“确实如此。”
黄瘸子点点头，“九指神丐，当年，算是北派第一高手，我没见过他，但是在江湖上，提起来，那也是响当当的人物，相传，此人法术高超，遍识天下方物，那绝对是北派的集大成之人。”
王小六儿点点头，“据说，我爷爷的医术，是从这位老爷子的手里学来的，但是，我爷爷，武功倒是很高，但是好像没见他用过什么术法。”
“传闻是如此。”
黄瘸子说着，坐直了身子，“传说，这九指神丐，一生之中，曾经收了三个徒弟。这其中，数你爷爷最不行。当然了，我这话，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有什么说什么。你爷爷的武功，在这三个人里，可能是最高的，他的医术，也是最好的，但要说憋宝相灵的本事，他差远了。”
“我倒是能理解。”
王小六儿笑了起来，“我爷爷，有个硬伤，所以，这憋宝一行的有些本事，他学不了。”
黄瘸子点点头，然后继续说道，“听说，他生平最忌鬼神。”
“确实。”
王小六儿点点头，“我感觉，这是他最后以医术见长的根源。”
“嗯，不过，福祸相生，他之所以能活到最后，也多亏了这点。”
“嗯？”
王小六儿一怔，看向了黄瘸子，“这啥意思呢？”
“你爷爷那俩师兄弟儿，你没见过吧？”
黄瘸子阴测测一笑，“那俩，大概的，全死了。”
王小六儿幽幽地看了他一眼，“不是说，有一个人，是在跟你们这些南派的斗法的时候死的吗？”
“有一个是。”
黄瘸子抿了抿嘴，“可我们这边儿，也死了几个，残了几个。两边儿互有胜负，最后失态有点儿控制不住了，都觉得没必要斗下去了，才罢手。这事儿就不用提了，说起来，两边儿都一样，不咋光彩。”
“我倒挺想知道知道，那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真想知道？”
“真想知道。”
“呼——”
黄瘸子长出了一口气，沉吟了半晌，给自己点了一根烟，然后继续说道，“当年，因为踩过界的事情，张家为首的南边儿来的，跟你爷爷他们几个师兄弟为首的本地人，发生了一些冲突，后来，事情愈演愈烈，就控制不住了，现在想起来的话，那时候到底是因为什么，又是谁的原因，都不那么重要了，既不重要，也说不清楚。当时我们这一伙人心里头也不服气，就想跟他们争个长短。虽然过去的时候，南派不过江，但那是谁规定的，哪儿来的规矩，都是这片土地上长起来的，我们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谁管的着？可他们不这么想，觉得我们是在故意搞事情，所以，异常争斗，在所难免。后来打得不行了，开始死人了，就有人出面了，当时有几个在江湖上德高望重的老辈儿出面，叫大家出来，谈一谈。整个过程是怎么样的，我不清楚，但当时最后得出来的结果，是这两边儿各自出几个人，要斗一斗，谁输了，谁就让出自己的地盘来。”
王小六儿撩起眼皮看看他，“那当时是怎么斗的？”
“当时，我们南边儿的，和北边儿的，都看到了一样东西，这件东西，对谁来说，都是万难，当时大家都心气儿很盛，谁也不服谁，所以就相约，各找各的人人马，同时去憋那样东西，十天的时间，最后谁能把东西带来，谁就赢了。”
黄瘸子说着，吧嗒吧嗒烟，“当时谁也没想到，最后，南边儿的和北边儿的，都因为这件事，折了几位顶尖人物，到最后这东西，谁也没拿到。”
王小六儿抱着肩膀，很好奇的样子，“什么样个东西？那么多高手，都折在这上头了？”
“咋说呢！”
黄瘸子又吧嗒吧嗒一口烟，然后继续说道，“是一头牛。”
“嗯？”
王小六儿一听这话，顿时就懵了，“牛？”
“嗯，一头牛，金牛。”
王小六儿微微皱眉，“什么玩意儿？”
“金牛。牛，金牛。”
黄瘸子用手比了一下，在头顶，“张犄角那个牛，金牛。”
王小六儿看傻子的眼神，“金子做的牛。”
“差不多吧。”
黄瘸子说着，叹息了一声，“那金牛，不是刚刚出现的，据说，早在五代十国的时候，就已经有了，相传，此物每过十二年，才会出现一次，既是憋宝人心中无上的秘宝，也是极危险的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