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了。”
平静地看了安娅的白色头发，雷内直接将手中的相源储蓄卡的余额给直接清零。
并没有以源相的形式回归地脉，而是化作糅杂了力量与生命力以及无数提瓦特规则碎片的“杂质”。
“……？”
根本没有想到自己的老师会以这种暴殄天物的方式毁掉这些在世人看来比钱珍贵亿万倍的东西，安娅眼睛不禁瞪大了些许。
看着那迅速消失逸散的相与源，安娅有点茫然地看着自己的老师雷内。
“以善良之心去捐赠当今世上最为珍贵的东西，这种善良总有一天会在无数觊觎此物的舆论下变的畸形。”
“冒险家协会的能够提升实力的「相」，以及医院能够延长寿命的「源」……这些都有其对应的获取规则，而不是靠着你想当然的捐赠。”
“这……我……”
听到老师的训斥，安娅抿嘴，拳头来回松握，有些委屈。
说到底，她不过是位实岁11，虚岁7，合计18岁的伪大人，何况大部分都在科研学习中度过，并没有正式接触这个世界的另一面。
（实岁：即在提瓦特正常流速下的年龄，虚岁，即在与提瓦特主世界不同的特殊时空流速的空间中体感度过的年龄。）
“善良不该施舍在有他建立的秩序下，会乱套的。”
“那也不该这么浪费吧……”
安娅轻声开口，以不敢反驳的语气反驳着。
她作为能够接触这当今提瓦特人梦寐以求的“相”“源”的凡人，这几年的耳濡目染下也认清这个东西是对人，对提瓦特的凡人有多么大的诱惑。
第三秩序下，它们无价无市。
一百亿摩拉，一万亿摩拉都换不了有着比肩一个月寿命的“源”，或者比肩一头野猪实力的“相”。
曾发明这种技术的两头恶魔（多托雷和绝云），凭借这种绝对垄断，导致提瓦特的凡人以为长生有望的愿景被泼了一盆冷水。
功也过也，一夜之间。
恶魔从救世人的天使后又被众人撕扯骂其天地不容的恶魔。但所有人仍对恶魔们创造的产物怀有极致的渴求。
那可是能够平白无故地延寿增强实力的方法啊，没有后遗症没有代价——因为替这些使用相与源的代价的存在早就在那一年前一段让提瓦特暗夜无光的灰色事件中偿还过了。
（pS：即以雷霆手段抹除在提瓦特的一切弱小的强大的但因罪业值高于地脉系统特定值的存在的生命，不限国度，不限种族。此事件后海量的相与源直接间接促就了当今提瓦特七国对于三相所建立的第三秩序的格局的灰色容忍。）
没有在意安娅的表情，雷内回头，在黑板上继续写着式子，而后伴随粉笔的唰唰声，他的话传来：
“这个秩序下，不存在浪费。”
“现在，我还给你个机会。你是要还是不要？”说着的同时，他脚下的白光再度轮转。
作为拥有这个秩序下最高权限者之一的他拥有着能够随意支配这个体系中建立在无数死者下的海量“相源”资源。
“因为你第一次的选择，让它如今只剩下十分之一：两百年的寿命，外加能够比肩大部分神之眼使用者的力量……”
“……”
雅各布一直处在角落，听着两者的交谈。
自从很久之前拥有着超越人类的力量后，他已经很久没有替这些身体羸弱，寿命短暂的凡人去思考这些事情。
而在他如今的关系网下，最弱小也寿命最短的存在便是眼前这位没有深渊力量，没有神明权能，没有神之眼，没有凡人武学的女孩。
人与人的差距就是如此，毕竟璃月那里的确有一位什么特殊力量都没有但肉体力量却大的吓人的凡人。
所以，这种走后门的方式，他也仅仅看在眼里，毕竟他不是「三相」的。
“你若不想自身，不妨想想身边人……”
身后，长久的沉默与犹豫，让雷内知道这个小家伙几年过后还是有着那份近乎属于童话般的善良，索性不再从她自身入手，而是转向她人者。
身边人……安娅听到这个凡人终将面临的核心问题。
心中有了几分动摇。
芙宁娜姐姐，那维莱特先生，阿蕾妲阿姨，娜维娅姐姐，克洛琳德姐姐，夏沃雷姐姐……
数道身影从少女久远的脑海中穿梭……现实，她已经三年没见过他们了，而在自己的体感观念下……已经快十年了。
“有几位寿命能过百岁……而那位你心中的神明，早就舍弃了神的一切，她也会衰老，她也会像凡人一样病死老死。”
病死老死……
听到这个能够让所有凡人都喘不过气的结局，安娅低头，苍白的刘海遮住了她湛蓝的眸子握紧拳头。
自己的宏大善良与亲人熟人的生死，进行取舍……
“你说你会让你哥哥回来……你在那里得到的不过凡人半生寿命……”
粉笔的沙沙声猛的一顿。
“能够与他共享走完半生么？”
最后一句话如同晴天霹雳，彻底击垮少女最后一道防线。
“哥哥……”
怎么也说不出话来的喉咙中终于挤出了她如今已来为之拼尽一切的源头。
若不是照片还能留得住回忆……
不远万里，奔赴极寒之国苦修虚实十年岁月，这时间体感，她早已模糊了那位存在自己最完美的童年回忆的至亲至爱之人。
那位记忆里顶天立地，远出游历七国只为她的伟大冒险家，也是如今的她眼里最深的执念。
那场暴雨黎明后，有的人回来了，有的人却没有回来。
一番欺骗过后，得知现实往往会更加崩溃。
那天与娜维娅姐姐他们的决裂，背道而驰……不正如此？
雷内手上拿着那张已从白光中提取了原先余额十分之一的相源储蓄卡，转身看着那低头在不断颤抖隐隐有泪光掉落在胸口的衣服上的少女，
走向前，将其缓缓伸在少女的身前。
片刻，见其不为所动。
雷内眼神浮现几分异色。
“既然如此……”
说着的同时，将携有那张卡的手缓缓收起。
可下一秒——
“啪——”
一双柔弱颤抖但无比强硬唯恐收回的手死死止住雷内将要收回的那只手，伴随着无声的抽泣。
雷内能够感受到那双手在用力掰开自己捏住卡的手指。
女孩低着头，刘海遮住了她的眼眸，被掩盖住狼狈的破碎表情下，如今她更像一个反悔的孩童，拼命从大人的手中抢回本可以属于她的童年。
她断断续续的无声哭腔中又像是善良者在犯罪时自我赎罪的催眠低喃：
对不起，对不起，我需要它，我需要它，有人需要它……
成功掰开，接着像强盗一样将卡往自己怀里拽，一个不小心后退踉跄，整个人栽在冰冷的地板上。
雷内只是看了一眼一旁想要帮助安娅的雅各布，后者皱眉，而后消失。
“对不起……老师。”
崩溃的瞳孔中不敢去看那道身影，起身摇摇晃晃地离开。
“把你在这土地上遗留的私事处理后，再回来。”
对方没有回答，只剩下那被修复好的大门的合门声。
声音很轻，很温柔——没有先前雅各布来时推碎大门那样响裂。
回到黑板处，雷内继续一个人的沉浸板书。
这种原始的方式，他已经戒不掉了。
在那几个家伙没有真正行动前，他会一直在这里。
“所以……你已经把她从第二秩序往第三秩序上推，你让她回来，是为了什么？”
雅各布皱眉道。
雷内（平静板书）：“她自己要回来的。”
雅各布：“是么？”
雷内（停笔）：“你对整个枫丹地区的荒芒能量块收集得怎么样了？”
雅各布（不耐烦）：“这种品阶的能量有什么……”
雷内（平静）：“以后会有用的。”
就在这时，地脉来了一份紧急通讯。
见此，雅各布缓缓离开。
直到房间只剩下粉笔的沙沙声后，雷内同意了那通讯请求。
「雷内，你这混账！须弥，璃月，蒙德，至冬这几个地方短时间突发的上百个因地脉引起的意外死亡事件，是不是你搞的？」
芙卡洛斯那气急败坏的声音传在整个房间。
“我作为「三相」的创始人之一，自然有义务严肃处理一切妄图以第三秩序下的非法手段得到「相」「源」的人。”
芙卡洛斯：「你知道你这行为在别的国家犯法吗？！你们组织明目张胆的杀人已经严重影响了……」
“如何让他们只犯你们第二秩序的法而不犯第三秩序的法，才是你们该要处理的事。我只是在遵从第三秩序的法律而已。”
芙卡洛斯：「不可理喻，瞧瞧现在提瓦特在你们三相后变得这么模样！」
“至少提瓦特的第二秩序下的犯罪率已经达到有史以来最低的程度，不是么？”
芙卡洛斯：「那也……」
“世间的大部分不容赦免的罪恶都在盯着他建立的灰色体系下，而整个提瓦特人都在享受这个体系带来的红利。”
“芙卡洛斯，您还是不清楚如今的凡人一年的安分守己便能得到一天的寿命的含金量？”
“或者说那次事件，你还是觉得你同和那维莱特他们力排众议，抵制三相的行为是正确的？”
“将罪恶下的成果平摊分红给所有人……”
“他俩的想法很厉害。”
“毕竟……法不责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