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许久没有哄女儿睡觉了，今夜母亲留下来陪着女儿，好不好？”
姜若瑶朝着梅婕妤撒娇道。
梅婕妤笑了笑，心知这是女儿转移话题的方式，也还是慈爱的抚了抚女儿柔顺黑亮的长发：
“好！”
姜若瑶甜甜的一笑，一头扎进了母亲怀里撒娇。
一夜无话，姜若瑶枕着梅婕妤温暖的怀抱，睡了这两世来难得的好觉。
这一夜，母女二人的心紧紧的靠在一起，前日里因争吵而生出来的隔阂荡然无存。
晨曦微亮，睡得格外心安的姜若瑶先睁开了眼睛，看见母亲安然的睡颜，唇角满足的弯了弯。
真好，醒来便能看见最亲近的母亲，好希望往后的日子都能如今日一样静谧美好。
姜若瑶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贪婪的看着母亲的睡颜，时隔多年生死，母亲的容颜与记忆里有些出入。
比之自己当年离开京城时，母亲瞧着更年轻些，乌发如云，鬓边也没有那丝丝缕缕的白发，肌肤如玉，泛着莹润的光泽。
原来，母亲竟然生的这样美……
姜若瑶惊愕的发现，自己在母亲身边活了十几年，竟然从来没有认真的看过母亲。
记忆里的母亲总是一身灰扑扑的装扮，站在父皇千娇百媚的宫妃里毫不起眼。
直到和亲的圣旨下来，余下的日子里，姜若瑶与母亲彼此泪眼簌簌，拼命的看着对方，想要记住彼此的面庞。
她们心里都清楚，和亲一别，恐怕再没有相见之日了，只能将彼此音容笑貌刻在心中，让相隔千里的日子将心中血亲的模样慢慢模糊，直到意识消弭的那一刻。
前世里，和亲圣旨就在两年后下达的，母亲就从如今容颜姣好的模样变得那样苍老疲惫……
想必，母亲为了避免自己和亲悲剧而奔走的那些日子，吃了不少苦，遭了不少白眼，背地里流了许多眼泪，才会……
姜若瑶鼻尖一酸，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
目光触及母亲眼下的乌青，心中更是心疼不已。
自己一夜好眠，然而母亲心里念着自己中毒的事情，想必是一夜不得安睡。
抬起手腕，姜若瑶隔着一层薄薄的空气细细的描绘着母亲的容颜，想要将母亲如今的模样深深地刻在心里。
食指落在母亲眉心，梅婕妤似是梦有所感，眉心微微拢起，猛的睁开了眼睛。
清亮的眸子惊起涟漪，梅婕妤愣怔的看了片刻姜若瑶，缓缓舒出一口气来，似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姜若瑶疑惑的问道：
“母亲，怎么了？”
“没事！”
梅婕妤勉力笑了笑，温和的抬手将姜若瑶额边的碎发拢在了脑后：
“做了一个噩梦而已。”
什么噩梦？是与我一样的噩梦么？姜若瑶心里突然惊起一阵后怕。
前世里母亲的死处处都透着蹊跷，赵爷爷又明显知道些什么不肯说，姜若瑶的心慢慢蒙上了一层阴翳。
她既希望母亲能如她一样得到些上天的示警，好叫她能顺藤摸瓜的查到母亲身死的原因而避开。
可姜若瑶又担心那是连她也不敢想象的真相，怕那些事情再次伤害到母亲。
“怎地小小年纪就喜欢皱眉？”
沉思间，梅婕妤带着体温的手指轻轻按上姜若瑶的眉心，替她抚平眉间的褶皱。
“那不是因为想母亲了嘛！”
姜若瑶笑着滚进了梅婕妤的怀中，甜甜的娇笑着。
“真是个小孩子，不是日日都见面的嘛，还这么爱黏着母亲呢！”
梅婕妤笑着拍了拍姜若瑶的后背：
“快起来梳洗吧，今日是狩猎的最后一日，陛下午间要在围场举行酒宴，可不好迟到的。”
“嗯嗯，且让女儿再赖会儿嘛……”
姜若瑶乖乖的窝在梅婕妤的怀中，嗅了嗅母亲身上令人心安的气息，满足的眯了眯眼睛。
母亲，你不知道，女儿在这长久的岁月里挂念了您多少年。
许久，姜若瑶才从被窝里探出半颗毛茸茸的脑袋，问道：
“今日就是狩猎的最后一日了么？”
记忆里的这场狩猎太过遥远，姜若瑶对它的印象早就模糊不清了，只是依稀觉得没有这么快。
梅婕妤笑容黯淡了下来：
“嗯，本来还有十几日的，只是出了刺客这档子事，你和成王世子又都中了毒，陛下心中担忧无心狩猎玩乐之事，便下旨提前结束御驾回宫了。”
姜若瑶掩在被褥下面的嘴不以为然的撇了撇，若是真的担忧，怎么还会有心思办酒宴……
不过提及成王世子，姜若瑶倒是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林羽庭的心思太深，她看不明白他到底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不过让她的计划被打乱，被迫卷入到这些乱七八糟事情里的，无外乎是林羽庭那一夜的倾诉衷肠。
年幼时的那一面相见，时日长久，纵然有零星破碎的片段，也无从验证真假，更无法判断林羽庭的心思。
可她记得林羽庭说过他每年都会给自己送来礼物，所以他原本以为自己是认识他的……
林羽庭这话说得笃定，况且十几年的礼物……无论是时间还是物件上都做不得假，必然是事实。
如今的成王世子心思深沉，轻易不得窥视，年幼仅有几岁的林羽庭总会有些孩童的单纯稚气，也许能借此看一看他不为人知的过往。
只是，林羽庭这十几年来的心意，她从来没有收到过……
姜若瑶心中默默的叹了一口气，目光移到了正准备下榻梳洗的母亲身上。
她想过了，依着林羽庭的谨慎和手段，这十几年的礼物绝没有半途被人做了手脚的可能，应当是好好送进了她的院子里。
送进了她院子的东西却没有到她的手里……
她们母女俩受冷落这么多年，还留在她们身边都是老实本分的人，底下的人也不会做这样偷鸡摸狗的事。
如此思来想去，姜若瑶觉得这件事情的关键还是在母亲身上。
只有是母亲的意思，这件事情才能十几年来半点端倪不显。
思及此处，姜若瑶犹豫了片刻，试探着开口：
“母亲，您知道成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