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惊讶过后，木野很快又恢复冷静，忍不住再次打量起对方肩头的小型活死人来。
那头长犄角的咒灵小孩身体呈现刺目的血红色，表面皮肤密布着类似蜥蜴的细密肉刺。并且它周身没有覆盖活死人常见的合金咒铠，而是遍布着诡异的肉质突起。
细看下，却是某种木野从未见过的符纹形状。
说实话，如果不是后者胸口处镶嵌有活死人最为标志性的咒能反应堆，他真的很难将之与百冥门那些动辄数米来高，浑身覆盖机甲装置与咒铠的生命咒器联系在一起！
“这就是吾自答应帮你制作的活死人咒器？”
木野开口道。
“不错，吾自应该也跟你说过，他答应帮我制作一具活死人咒器的。”耶莫赫点点头道。
“难怪有好几天没有见到你，原来是为这事。”
木野能感受到对方这具咒灵器十分特别，整体更接近于生命活体，颇有些类似火武门的半生命咒器。
只不过其内部所散发出的灵体气息却十分弱小。
他略微一思索便即明白。
应该是对方之前自爆了咒灵，所以只能重新凝聚所致。
“其实本来早就该制作完成的，只是我想要的活体器心培育起来很麻烦。直到今早才顺利破壳孵化，随后我就立刻让吾自帮我完成了最后炼制。这不刚一炼制完成我就立刻来找你了。”耶莫赫说着，还不忘伸手拍了拍那犄角小孩的脑袋，看上去对这具生命咒器十分满意。
“那真是恭喜了，不过你找我做什么？”木野不解。
“准确的说，应该是带他来见见小金。毕竟他们很快就会融为一体的。”耶莫赫说着，抬眼望向远处嬉耍的小金，露出贪婪的表情。
木野听后只是挠了挠头，不以为意，他一向对逞口舌之快不感兴趣。
“你觉得我的新活死人怎么样？”耶莫赫忽然又问道。
“它身上的肉质符纹很特别，等你新凝聚的咒灵彻底恢复如初后，其实力应该不在当初猩红活死人之下……”
木野说完又略微歪着脑袋问道：“不过话说回来，你这新活死人的五官长相怎么和那位百冥执宰有几分相似呢？”
“没想到你还认识我百冥门的执宰……”耶莫赫有些意外。
木野笑而不语。
当初在北漠战场时，百冥执宰呼延濑脚踏身高百米之巨的白铠活死人现身，并一人独战包括摩河苏纳在内的好几名炽龙军领队……
那威势无双的场面还历历在目，想来只要参加过炎炉尸城一战的人就不会不记得，木野自然也对那位超凡之下第一人的呼延濑印象颇深。
“既然被看出来，我也就不瞒你了。没错，这寄生于器心处的活体正是用呼延濑所残留的咒心血肉培育的。”
耶莫赫语出惊人。
“以咒心血肉培育活体！你确定自己不是在开玩笑？就算超凡者体内的生命能量再怎么惊人，也无法做到吧。”木野不可置信道。
百冥门以活人入器的传统他是知道的，但还是第一次听说可以将死人的器官重新培育成“活体”再入器的！
耶莫赫哈哈一笑，将木野疑惑的表情尽收眼底。也是他今日心情甚好，于是主动开口解释道：“告诉你也无妨，如果是换作其他人死后所残留的器官嘛确实不可能做到，可呼延濑执宰战死前已然突破至传闻中的超凡二重境。”
“超凡二重境，是叫无灭超凡吧！”木野闻言不由得一怔，脱口而出。
“是啊，之所以超凡二重境会被称之为‘无灭’，就是因为其超越人类常识的强大生命力……”
说到这里，耶莫赫顿了顿，眼神中露出羡慕之色道：“一旦成就了超凡，哪怕是第一重境的无量超凡，也会进化出与你我不同，更加优化的身体结构。尤其是到了第二重境的无灭超凡者，听说其四肢乃至体内的五脏六腑各大器官均可视作拥独立的生命循环系统，因此才能号称断肢可重生，割喉能不死！……不过嘛说是‘无灭’也不是真正的无灭，就像我百冥门的那位执宰大人不就被人给活活打死了吗。所以说啊，这无灭超凡的血肉固然强大，但真正能够将其一块残留的咒心血肉培育成人形活体，还全赖吾自那家伙的神秘手段。其实我在初次看到由他孵化出的活体器心时，表情和你刚才一模一样，只感觉不可思议。好了，废话也不多说……我今日来找你可不是为了说这些的。”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是不可能把小金给你的。”木野抢先开口道，语气坚决。
耶莫赫早有准备，就像没听到对方的拒绝，自顾自道：“你也应该看出来了吧，我这重新凝聚的咒灵是‘幼体形态’，太过弱小。要想恢复到之前猩红活死人的水平，起码得一年半载。而只要让它与小金融为一体的话，就可以立马蜕变为成体咒灵，威力将远超我之前的猩红活死人……当然了，我也知道你肯定不愿把小金拱手让人，所以我想与你来一场赌斗……”
“没兴趣！”
不等耶莫赫说完，木野直接拒绝，接着作势就要离开。
“别着急啊，我还没说赌注是什么呢？”耶莫赫赶紧再次闪身，拦在前方。
这次木野干脆不再回答，身形一动径直离地跳起二十来米，从对方头顶高高掠过，仿若身如无物！
耶莫赫见此却不着急，而是不慌不忙地看着木野的背影开口道：“最近你一直都在尝试突破六阶超能吧。可你是不是感觉小金的意识能量虽然在不停变强，可是作为本体的你呢却越来越难与他建立起神魂连接，而且很多时候你甚至会发现他开始有意无意地屏蔽掉你发出的意识指令，这些情况我都没说错吧？”
耶莫赫的话一出口，前方正奔走的木野骤然停下身形。
对方所描述的正是他最近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木野当即转身，看了过来。
“你怎么知道的？”
耶莫赫抿嘴一笑，明白自己猜对了，于是朝木野招了招手道：“现在有兴趣，过来听听我的赌斗条件了吗？”
木野也不废话，几个起落重新回到耶莫赫的面前站定。
“你先说说，你是怎么知道我与小金之间的事？”
耶莫赫笑了笑，大方解释道：“很简单。小金是你创造的咒灵不假，但他却融合了我的咒灵以及活死人，因此他已经不能算是纯能量体的咒灵，而是拥有了生物活体性质的“混种”咒灵。是不是自他诞生起，你就感觉小金很聪明，甚至比一些八、九阶开启了神魂精魄的高阶咒灵更有灵性？甚至灵核中还诞生出了意识能量？”
对方的话像是将木野给毫不留情地“扒光”了一般，令他愣神了好一会儿才喃喃吐出一个“是”字。
“因为实际上那并不是小金自己诞生的神识，而是我那具猩红活死人器心里残留下的意识能量被他给吸收继承了。”
木野听后忍不住发出啊的一声。他可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如今被对方一语道破，顿时想明白了许多事。
“其实长久以来，我百冥与蛊门之所以能够在七大门阀中牢牢稳居一二之位，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在于我们的顶阶超能者人数远高于其他几大门阀。你知道是为什么吗？”耶莫赫忽然转移话题，问道。
木野摇头，表示不知。
“因为要进化突破至超能六阶，甚至更高，需要依次开启咒心上的‘神魂精魄’四窍。此四窍的开启难度逐渐递增，对超能者的资质要求极高。大多数门阀的门徒都止步于此，有的穷尽一生也无法开启神窍。但对于我百冥或是蛊门的人来说，情况却大为不同。我们只要能进化成为了五阶超能者，后续的进化反而会一阶比一阶更简单。”
“这又是为何？”
“因为无论是我百冥用来制造器心的超能者，还是蛊门用以炼制生命咒器的变异虫兽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原料同为拥有自我意识的活体！理论上活体本就具有神魂精魄！所以只需要以适当的手段加以引导，控制，它们就能轻易开启，并反哺成为超能者一路进化突破的动力！这也是为何相较于传统咒器，生命咒器的威力更强，成长潜力也更大。但唯一麻烦的是活体器心在融入咒灵后会百分百出现‘神魂排异’现象。”
“神魂排异？”
“是的，这就好比你想要主宰控制另一个人的意识。可当那个人的自主意识越强，你反而越难达成意识统一，就像是现在的你和小金这般。不过就如我刚才所说，只要能掌握特定的手段消除掉排异的影响，就自然可以水到渠成。”
“这么说，你有办法消除我与小金之间的神魂排异，进而建立完整的神魂连接网络吗？”木野强压制住心里的激动。
“那是自然，说起来蛊门虽说也是以活体异虫入器，但毕竟异虫与作为万灵之长的人类相比，意识能量的差距不是一般的大。因此可以说我百冥门掌握的意识法则放眼整个昼大陆也是独一份的……活人我们尚且可以将之制作成咒灵器，更何况你那头神智还处于混沌状态的小猴子了。”
耶莫赫自信道，不过随即又话锋一转道：“不过嘛……那消除神魂排异的秘术怎么说也是我百冥先辈花费了数百年的岁月潜心研究出来的。门中有严令，绝不可外传，即使是在百冥门中也只有极少数人知晓。”
“说吧，你想赌什么？”木野径直问道。
虽然他知道对方的目的必然是小金，但总归是要说清楚的。
“如果你赢了，我就将百冥控制咒灵意识的符纹传授给你，助你之后的进化一路畅通无阻。”耶莫赫舔着嘴唇，语气诱惑道。
“那我若是输了呢？”
“如果你输了，只需你将小金身上的咒铠，以及包含他二分之一枚灵核的整个灵体都一并交给我，怎么样？”
木野闻言没有回答，似乎这样的赌注对他来说有些难以承受！
“那意识符纹可是不传之秘，要不是如今百冥门已名存实亡，我就是再想得到小金也不敢轻易传授给你。况且……我只要小金一半的灵核，这样你重新凝聚新的咒灵也会事半功倍，估计两三个月就能恢复如初，这已经是我能给出的最大诚意了。”耶莫赫将手一摊，颇为真诚道。
“那你又想怎么个赌法呢？木野又问道。
“简单点，我们都不动用咒灵，只比拼咒棘品质。一人为攻，一人作防，谁的咒棘密度更强自然一目了然，如何？”
耶莫赫一边说，一边不忘观察木野的表情，临了还不忘补充一句。
“虽说我的进化品阶比你高一点，可你体内却有着三枚神之卵呢，咒棘密度之强可丝毫不在我之下的。”
木野听后只觉好笑，也亏对方说得出口。
须知超能五阶与六阶之间看似只差了一阶，可实际上的咒棘密度却相差悬殊。
因为六阶超能在开启神窍后，所释放的咒棘内部已拥有了符纹结构的雏形，储能量远非普通咒棘可比。
耶莫赫见对方不说话，也只能用手不停抚摸怀中的犄角小孩以掩饰内心尴尬。
倒不是他故意拿对方当傻子，而是之前在与重伤初愈的木野交手后发现，后者不仅咒棘品质奇高，而且战技更是惊人。
一看就是那种常年游走在生死边缘间磨练出的狠人！
而如今木野伤势已然痊愈，实力必然更进一层。
耶莫赫不愿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如果自己无法在当下打败对方，那假以时日就更没希望了。
所以左思右想之下，才提出这样奇怪的赌斗方式！
就在耶莫赫担心木野会一口拒绝自己时，对方却忽然抬头，一口答应道：“我赌了！不过我还有一个要求。”
“你说。”
耶莫赫立刻道，生怕木野会反悔一般。
“我需要吾自来当这场赌斗的见证人，而且在赌斗正式开始之前，你需要先把百冥的意识符纹提前绘制出来交由吾自保管，如何？”
耶莫赫想了想，最终点头道：“好，没问题。不过为了公平起见，我们双方都各有一次攻守的机会。如果两轮之后是平局，那就再另择方式比拼如何？
“没问题。”木野点头答应。
耶莫赫心中一喜，开口道：“那我们现在就去找吾自……”
他话音未落就见脚下泥土一阵翻涌，接着剑人与盾人的巨大身躯从中猛然冒了出来。
那肤如白瓷的吾自坐在剑人怀中，微笑看着面前的木野二人道：“不用找了，我在这里呢。”
敢情这家伙一直在地下偷听！
很快，耶莫赫便将百冥门的意识符纹刻录在了一块晶石之中，并交给到了吾自保管。
在收下晶石后，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吾自又让盾人去把正在不远处玩耍的小金给抓了过来。
小家伙本来正玩得高兴，却忽然被人打断，当即就要反抗。
可不等他有所动作，吾自手中便已释放出大量金色符纹变化形成牢笼，将其给困于其中。
小金挣扎无果后，只能冲着对方一通龇牙咧嘴，以示不满。
木野将一切看在眼中，但并未加以阻拦。
而耶莫赫在见到双方的赌注都已落入吾自之手，嘴角不由得勾勒出一抹计谋得逞的笑容。随后他大步走到场中手一挥，颇为大方道。
“既然赌斗是我提出来的，那第一轮由谁攻谁守就由你来定吧。”
木野这时也缓步来到对面站定。
他看着耶莫赫一脸胸有成竹的神色，忽然一改之前半推半就，犹犹豫豫的模样，转而咧嘴一笑道：“我这人不喜欢被动，那第一轮就由我来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