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这身为巅峰三重境超凡者的老人正气喘吁吁，盘腿坐在一根粗壮的能量藤蔓上，埋头向下方凝视着。
他静静观看着木野与奇克之间的厮杀，眼神变换不定，若有所思。
从帖木黑石现在所处的高度来看，竟是已经成功越过了充满意识攻击的倒数第二层空间，正式攀登上了第98层。
距离登顶似乎仅剩一层之隔了。
只不过由于木野二人的战斗过于激烈，吸引了在场其他人的注意力，使得众人忽略了他这位寿过两千余岁的超凡老者才是在场最有希望登顶之人。
而在经历了第97层的意识幻境与能压考验后，如今的帖木黑石有了浴火重生般的不小“变化”。
首先，面对如今汹涌的能压，他却退出了100%激活的人灵之体，身形由百米之巨缩小到了常态的十米左右。
其次，那半人半兽的人灵形态似乎有了进化突破，愈发变得“异化”起来：
但见帖木黑石的后背上长出了浓密的银色长毛，无风自舞。正面裸露的皮肤上鳞甲峥嵘，皮肤之下一道道扭曲的符纹闪烁着荧光。
其四肢变得更为修长，结构上类似虫类的多关节形态。
并且胸口周围还出现了与半兽族大长老，以及掌握血笼之术后的木野一模一样的黑色气孔！
可以说除了面部以外，帖木黑石身体的其他地方已几乎快找不出多少属于人类的特征来。
最后，也是最为关键的变化是，帖木黑石整个人所散发出的能量气息比之前有了明显的变化。
那些萦绕在附近的空间漩涡开始显现出细密的符纹结构。
像一枚枚被雾气包裹的发光能核，忽明忽暗，透着某种法则合一的玄妙气息。
[奇克虽是超凡二重境，可若是抛开咒棘灵化程度与法则掌控力，其肉身实力之强可不输我这个三重境超凡者。虽说受此地空间法则的影响发挥不出真正的战力水平，但这渎神小子居然能与其正面交战而不败落，果然是有些特别呢……还有那小子身上为何也会拥有感悟法则能量的‘气孔’呢？]
帖木黑石歪着脑袋，盯着如龙似猿，手持真火长刃的木野，心中的疑问越来越多。
就在这时身下的能量藤蔓忽然传来一阵抖动，连带着树冠上悬浮的金色巨书也跟着晃动了几下，将帖木黑石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咦？
老头的瞳孔猛然放大。
在刚才的一番晃动之间，他似乎看到有一根细长的尾巴从巨书散发的金芒中划过。
[刚刚那条尾巴是怎么回事？是我眼花了吗？不对……这轮回之书的气息似乎不太正常，有些古怪啊。]
帖木黑色仰着头，盯着那金色巨书，脸上不由露出一丝狐疑之色。
可他又盯了好一会儿，却再没发现异样来。
随即帖木黑石又看向自己手臂上细密的裂痕，那是他依靠蛮力强行冲破第97层分界能量壁时受到空间反噬所留下的。
[罢了。眼下外界的法则能量已近枯萎，崩塌的余波也愈发强烈。即便是按照这里的时间流速，距离整个绿洲空间的全面坍缩最多不足十个小时，还是先登顶，拿到传送石再说吧。只是……不知道我这副行将就木的身体能不能支撑到那时了。]
想罢，小老头不情愿地缓缓起身。
在正式动身前，他又朝木野的方向望了望，接着才开启最后的攀爬。
似乎是感受到了那穿透层层空间阻隔的目光凝视，激斗中的木野下意识地抬头仰望。
当看清帖木黑石已经开始攀爬最后一层藤蔓空间时，心神不由为之一震。
就这么一分心，害得他差点被奇克一拳击中。
而后者也从木野的反应中察觉到了异样，跟着也抬头上望。
见到同伴已经上到了第98层，距离树冠仅一步之遥，奇克心中大喜，就连手中的进攻威势也减弱了几分。
而令其没想到的是，一直在全力抢攻的木野却敏锐抓住了这个间隙，毫无征兆地后退拉开距离，接着收敛气息，全速朝上方攀登。
这一切就像是早有预谋一般，只眨眼的功夫就已经蹿出了十来米的空间距离。
“臭小子，你不是说有自信与我一战吗？怎么打得正起劲却又要跑！”奇克嘴里说着嘲讽的话，但反应却也不慢。
就见密布其周身的肉质符纹间幽光流转，接着整个人如猛虎扑食般朝木野的方向追了上去。
原本擅长风系符纹的奇克对自己的速度颇为自信，想着很快就能追赶上。
但没曾想木野这回不再顾忌能压增加，爆发的速度居然也快得惊人，一点也不逊色于他。
二人你追我赶，眨眼间便已顶着极速运动所带来的巨大能压，攀爬过“上百米”的距离。
当然这百米的距离只是感官上的，实际由于受制于巨树主干上被无限拉长扭曲的空间法则，在外人看来，两人之间的激烈追逐如同被无限放缓的慢动作一样，好似原地踏步。
有种说不出的滑稽感。
要说这奇克也当真了得，尽管他如今所承受的能压快赶上木野的二十余倍，但在风系符纹的加持下，二人的距离还是不可避免地越缩越近。
眼看要不了多久，木野很快就会被对方给伸手擒住，好在这时他身前又再度出现那股熟悉的能量阻力。
原来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攀爬至第92层藤蔓空间的尽头，来到了跨界边缘。
见状，木野心中大呼侥幸，当即抬手一拳轰碎分界能量壁边缘。
接着如之前一样，瞬间收敛住全身咒能，整具半人半兽的伪人灵之躯如鱼入水般，无比丝滑地从分界壁中穿过。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在成功跃入第93层的一瞬间，木野不敢有丝毫停歇，咒能再次疯狂注入胸口的能量反应堆中，顶着扑面而来的能压继续攀爬起来。
至于紧随其后的奇克则就没有那般顺利了。
他没法做到像木野那般将全身咒能瞬时收放自若，因而在穿越分界能量壁时不得不降低速度。
随后尽管成功登上了第93层，但暗处操控能压的空间符纹阵也同时大幅上调了对他的战力评估，以致其周身被施加的能压比之前骤然增加了快两倍。
恐怖的压力让奇克强大的人灵之体也不禁颤抖。
看着头顶上方还在不停提速的木野，奇克忍不住啐了一口，嘀咕道：“这小家伙被施加的能压似乎感觉没增加多少，他究竟是怎么令此地的空间能量阵做到这般厚此薄彼的……”
当然郁闷归郁闷，见此情形奇克也知道自己不能再托大了，否则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将差距越拉越大。
随即奇克一边开始放手释放咒能以抵抗能压，疯狂攀爬。
一边从空间戒指中拿出一根数米长，形似鱼钩，通体刻满空间与风系符纹的怪异兽骨棒。
随着骨棒的舞动，此刻已趁着先发优势，拉开不小距离的木野忽然心生警觉。
下一刻，周围的空间一阵扭曲撕裂开来，紧接着数道由风系符纹凝聚的能量链条从空间裂缝中冲出，从四面八方向着木野缠绕而来。
此等高密度的风能看似无形，实则是由无数细如发丝的风刃组成，锐利无比。
稍不留神应对，整个身体都会被切割成碎片。
再者由于风无常态，变化无穷，对于木野释放的能量真火有着不小的克制。并且一旦被锁定便会如附骨之蛆般难以摆脱。
眼看猝不及防下，木野就要被困于风暴锁链之中，进退不得。
却见他龙鳞峥嵘的后背之上猛然涌现出四团古朴浑厚的风系源符纹虚影。
下一秒，高速旋转的风能漩涡，如决堤的洪水巨浪，竟直接以同样强势的风刃划破了即将收拢的风暴链条。
接着木野更是如虎添翼般，从撕裂的狂风缺口中悬空而立，御风而出，继续头也不回地攀爬起来。
[这小子不仅能将体内咒能转化为能量真火，还能施展出不逊色于我的风系符纹！……他真的只是八阶超能吗？]
亲眼见识了木野以风破风的手段，奇克心中不由发出惊叹。
木野这个年轻人第一次让他感觉到了“神秘”。
毕竟无论是能量真火还是风系源符纹，理论上都不该出自一个超能者之手。
这已不仅仅是天赋的问题，更需要海量的咒能转化以支撑。
一面释放能量真火的同时，一面凝结运用风系源符纹进行防御，需要释放出海量的瞬时咒能，消耗之巨难以想象。
奇克自认，即便是作为二重境超凡的自己也不一定能做到。
更何况对方还是个尚未开启完整“神魂精魄”四窍的八阶超能者了。
但奇克所不知道的是，那些风系源符纹并非由木野以咒能凝聚。
实则是借由嵌入小金体内的四翼铁羽所生。
想当初天煞门执宰盖德举门阀之力，为自己的两个亲生儿子，各打造了一副四翼铁羽。
谁曾想后来盖兹与盖司两兄弟先后被木野于北漠沙海，以及新圣地牢中所斩杀。
至于那两副集天煞门炼器工艺大成者的宝贝自然也都被其收入囊中。
之后在默与肉树的帮助下，其中一副被嵌入了鬼火蚁后之躯，另一副则重新炼化，融入小金后背的活死人装置中。
因此令奇克惊叹的风系源符纹其实皆来源于天煞门的四翼铁羽。
当下一击不中的奇克并未停顿，转而继续与木野展开追逐。
期间奇克不住挥出骨棒试图阻挠，但都被木野借用铁羽的灵动与风刃，有惊无险地躲过。
一时间烈火夹杂着风刃在巨树藤蔓间碰撞交锋，看得在场众人心神激荡。
表面上看，那已然重逾千钧的能压似乎没给二人带来多少困扰。
仅仅又过了不到一个小时，木野与奇克就一前一后攀上了巨树空间的第94层区域。
追逐与厮杀还在继续！
原本奇克释放的咒能密度要强于木野，但后者巧妙地将掌握的两种强大咒能相互组合。
利用风助火势，又借火随风起的各种配合手段。
最后竟是硬生生的再次抹平了双方间的差距。
下方一直目不转睛，关注着木野二人间激烈较量的羽人17表情玩味，忍不住低声嘟囔道：“可恶啊，如此看来奇克这老家伙之前和我动手时居然没出全力，想想还真是让人火大呢。果然……还得是年轻好啊！”
……
眼看二人距离那下一层的分界能量壁越来越近，不断增长的无形能压也逐渐开始令他们感到吃不消了。
无论是木野，还是奇克，双方的攀爬速度与进攻频率都不约而同地大幅降低。
此前两人一路的高歌猛进，差点让人忘记了此空间中无处不在，强到甚至就连三重境超凡者都无法忽视的能压。
但即便如此，最终木野与奇克还是一前一后，相继冲入了第94层的空间领域，并继续上演着追逐大戏。
只不过一连突破上升了足足三层空间后，此时施加在两人身上的能压已比最初之时翻了四至七倍有余。
再加上过程中一边交手，一边快速攀爬所消耗的巨量咒能，眼下的现状已然迫近了他二人各自的极限。
如今木野额头上的竖眼已不知何时又多出了一枚来。
随着拥有“破坏之力”的银瞳竖眼开启，伪人灵形态的他周身被一层高度致密的银色咒棘所覆盖，以助他抵御那恐怖的空间能压。
再看奇克也在不知不觉间彻底激活了人灵形态，化身近百米的半兽之躯。
可即便如此，随着高度的持续上升，木野二人的身体都开始在能压下生出道道“裂痕”来。
在自己用骨棒发起的又一次进攻被躲避后，奇克忍不住主动开口道：“我说小子，上到现在这个高度已接近你我的极限了。你真的还要继续往上，白白浪费力气吗？”
木野闻言停下了身形，反手扣住头顶的能量藤蔓，转身低头，喘息道：“老家伙，你要是撑不住就停下吧，而我自然是要登顶的。”
话音一落，他便又返身继续攀爬起来。
眼见对方不管不顾，还要继续，奇克轻叹一口气。
如今他所承受的能压估计已达到木野的数十倍。
而且越往后，其能压的增幅还会呈几何倍增长。
于是奇克眼神一凛，再次从空间戒指中拿出一根散发出温润银光的白色兽角来，同时其右臂上爆发出大量肉质咒棘与兽角渐渐融为一体……
“小子，我承认你的实力大大出乎我一开始的预料。不过依我看，以你的肉体强度最多也就到此为止了，再继续下去的话，你这副伪人灵之体必然会重压碎裂的。你现在停下，还来得及。当然如果你还是执意要继续的话……为了以防万一，我可能不得不出手杀了你……”奇克一字一句道，语气平静却透着森然寒意。
虽说他不相信木野能登顶，但事关重大，自己也不能放任对方这个变数继续攀爬下去。
下一刻，奇克将那与肉质咒棘融合一体的兽角对准木野的方向，恐怖的气息在空间中扩散开来。
木野认出那兽角来自异兽之王，是天兽之角！
他心中顿时生出一股不安的预感，心知对方这次是打算动真格的了。如果自己不就此停下，还真有可能命丧当场！
可眼见下一层空间的分界能量壁就在前方不远处，木野实在不愿放弃。
他舔了舔舌头，强压下内心的焦躁，暗中加快速度，想要赌一赌能不能赶在奇克进攻前，穿过分界能量壁。
只是那剧烈的不安感挥之不去，其心里着实没有把握。
……
与此同时，下方密切关注的羽人17和苏辛夙也注意到了木野此时的险境。
“看样子那超凡者是要全力一击了，木野是绝无可能抵挡住的。要动用那个吗？”苏辛夙有些焦急道。
“如今那小子的表现已经大大超过了我们之前的预期，可越是这样，我们越不能轻易用出底牌。你看木野到现在不是还没动用熵鼎吗，或许他自有打算。”羽人17揉了揉下巴道。
“熵鼎可以转化能量性质，但却无法凭空生出能量来，所以终究也只能依靠他自己的咒能储量。想来木野也是明白这一点，才迟迟没有动用熵鼎的吧……我担心如果我们再不出手，他很可能会被击杀。”苏辛夙不安道。
“原来如此……不过就算我们出手帮他过了奇克这一关，后面还有个三重境超凡的帖木黑石呢。而机会只有一次，不得不慎重啊……”羽人17眉头紧皱，拳头握得咯咯作响，却迟迟没有点头答应苏辛夙的提议。
……
眼看奇克即将释放出手中被肉质咒棘包裹的天兽之角时，一道熟悉的意识能量断断续续，传入其意识海中。
[别杀他，放他上来见我……当然如果他能来到我身边的话。]
闻言奇克猛然抬起头，发现意识信息竟然是来自于上方的帖木黑石。
于是略微沉吟后，他最终缓缓收回了缠绕在天兽之角上的肉质触手。
木野第一时间感应到了下方散去的能量波动，尽管不清楚奇克为何会莫名停手，但他依旧不敢有丝毫停留。
很快，他得以拼尽全力，一跃冲破分界能量壁，稳稳站上了第95层的巨树空间。
然而下一秒果然如奇克所预言。
当新一轮排山倒海的能压如期袭来，木野身上覆盖的致密银色咒棘轰然碎裂，紧接着就连他的身体也开始出现大量裂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