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大亮。
她终是从炼狱般的荒漠戈壁回到栖迟安华。
兵士无有大的伤亡，只是那两个笑如暖阳的姑娘，长眠于栖迟的第一个冬日。
顾绝兮带回了星月时常捧在手中的装糕点的盘子，在清和宫门前立了两个无字碑，一座高些，一座矮些。
“早知如此，我就一辈子待在医仙谷，将那老头的铁公鸡和不要脸发扬光大了。”
栖迟人杰地灵，四季分明，冬日的寒冷程度和雪国一般无二。
她合拢衣襟，伸手拍拍高些的无字碑，“放心啦，我从不后悔相遇，只是想着……若我当初没有去寻顾王府，没有遇见这些人，桃夭会否长命百岁……一世无忧？”
“怕是她早被洛夫人虐杀了。”君墨尧捧着一盅参汤，“陛下，喝些汤暖暖身子吧。”
“可这么些年，沐音还在。”顾绝兮接过参汤，拍拍身侧的空地，“来。”
君墨尧顺从地坐下，满脸写着“乖巧”。
“陛下可不能这么想，死胡同里，可转悠不出来的。”君墨尧拿下姑娘脑袋上的一片枯叶，“好啦，陛下不是还有事儿要和羽灵说么？快些去吧。”
“嗯？你怎知……”
顾绝兮懵得很，她只在睡梦中与众人说过，君墨尧该是不知晓才对。
“罪臣自是知晓。”
“叨叨叨，故弄玄虚。”
她翻了个白眼，掸去衣上尘，缓步入了清和宫。
君墨尧还站在原地，他低头看了无字碑一会儿，忽而摇摇头。
现下，这姑娘的一个眼神，他都能猜到七八分——这也好，免得再惹哭她了。
“主子！这些日子为何不让我出去吹吹风？这栖迟的第一个冬日，我也要瞧一瞧才是！”羽灵迎上来，面色红润不少，掌心也多了些许温度。
“啊，我的护法……竟神经大条到这般模样么？”顾绝兮捏捏羽灵的脸，“你都要当娘亲了，吹什么冷风！怀胎十月，还要忌口的。”
“哎？”
羽灵忽而宕机，她愣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
倒是一旁的李烛明松了口气，他守着这秘密良久，终是不必再憋着了，念及此，他不由得有几分哀怨，“陛下，这等喜事，为何要我瞒着？这可憋坏我了！”
“前些日子不太平，消息若不锁死了，朕疑心有恶人混入，应付不来，才不说的。”顾绝兮拍拍李烛明的肩膀，“这些日子辛苦了小少年，回头给你升官！”
李烛明慌乱地四下瞧着，眼眸忽明忽灭，面上绯红，最后嘟哝一句，“陛下比臣还小几岁呢……”
说话老气横秋的，一点都不像未出阁的姑娘。
宫内有暖炉，因而不冷，这屋子是她设计的，通风也是上成。
“我……我要当娘亲了？”羽灵喃喃着，狠狠地掐了自己的脸一下！
李烛明：“……”
顾绝兮失笑，“待朕将余下的破事儿处理了，就把叶凌揪回来，咱得美餐一顿！”
外头很多悲凉的事，也有很多愉悦，悲喜参半总是人生常态。万物有灵，灵皆如此。
那些畏缩，隐忍，都会在阳光下得到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