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当时你留手，也是你的主观意愿？”柳还真又问道。
“我真没留手！”陆红琴当即反驳，嘟着嘴看着他，像是一只炸毛的小豹子。
“好好好，你没留手，没留手。”柳还真轻声哄着。
“……”
陆红琴又抱着膝盖，闷闷不乐地小声比比：
“反正你也不信，我当时也控制不了自己，反正下次我杀人的时候，你躲远点就是了。”
柳还真眉头一挑，笑道：
“意思是你舍不得我死了？”
“你做的饭好吃。”
“那你想不想杀我？”
“你做的饭好吃。”
“如果下次遇到了，你能不能试着控制一下，不杀我。”
“你做的饭好吃。”
“……你除了这句还会说啥。”
陆红琴摊摊手，无奈道：
“你问我我也没办法，我只是一个诞生两天的魔。”
“你这哪有魔的样子。还徒手扒饭，魔的形象早就被你败光了。”柳还真嘘着眼说道。
“那不一样，又没人教过我该怎么吃饭。我一醒来就已经在杀人了，那时陆红琴就死了。”
陆红琴摊摊手道：
“我第一次有意识的时候，镇子上的所有人都死光了。我知道这个宿主是谁，但我没有她的记忆。我唯一知道的就是，我是魔，我为了杀戮而生。
“然后就啪的一声，没了。”
说到这里，陆红琴一拍手掌，无辜地望着柳还真：
“我知道你和她关系很好，还是情侣，甚至在面对你时，这个身体还存在一定的冲动，这可能就是我发狂的时候没有砍死你的原因。
“但她真的死了，我在这个身体里完全感觉不到她的存在，你要节哀。
“虽然我无法理解你们人类的感情，但我还是很同情你的。毕竟一个喜欢的人就这么走了，换做谁都会难过。”
这话陆红琴说得，虽说是一副过来人的语气，但从她嘴里说出来，却总感觉有种怪怪的。
甚至这个自称是魔的生物，还有种话痨属性，现在柳还真在她身上，还看到了一点大地神教的摆烂影子……
柳还真怎么看怎么觉得奇怪，总觉得这个陆红琴怎么有些丧呢。
相比初遇时，连饭都不知道怎么吃，只能徒手抓白饭，筷子都不会拿，说话还结结巴巴的陆红琴，现在的陆红琴像是在以极快的速度吸收知识，思维模式也在迅速变得成熟。
可能在陆红琴刚变成魔的时候，本体的意志还在和魔融合，而在杀完那个镇子的人后，这个自称为魔的意志便诞生了，于是都没有任何的交接和技术转移。
用个通俗易懂的话来说，就是上一任走的时候技术交接没有做好，导致出现一个空白期，才弄出来这个一个看上去傻不愣登又心直口快还有些话痨摆烂的魔。
不过看上去学习能力还是挺强的。
这就是魔吗？
不好骗了……
与此同时，柳还真心里也有些好奇，当年那位剑魔，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杀人不行吗？”柳还真又一次轻声问道。
“这我可管不着。”陆红琴指了指自己猩红的眸子：
“看看，我是魔，生下来就是魔，我的使命就是杀人，这是命中注定。”
她瞅了瞅外面的瓢泼大雨，
“我无时无刻都在想着杀人，只是看什么时候控制不住而已。
“若不是你和她关系好，这具身体舍不得杀你，我早就动手砍人了。”
“那你怎么不出去杀人？”柳还真指了指外面的大雨，“再往西走，翻过两个山，就能看到一个村子，人口也不少。”
陆红琴随口答道：
“雨好大，不想动。”
“好理由。”
见着陆红琴一脸懒洋洋的模样，柳还真忍不住问道：
“你为什么一副完全没有干劲的样子？”
讲道理，陆红琴提起自己是魔的时候，还是一脸的懒洋洋，完全没有任何动力。
“能有什么干劲？
“我的宿命就是杀或者被杀。”陆红琴瞥了他一眼，指着天空道：
“这个世界我一出生就看明白了，是一个比我强的人弄的。在这个世界里，我杀不了多少人就会被这个世界的意志注意，然后就一堆人跳出来杀我。
“既然命中注定我要死在这里，还有什么动力？”
说着，陆红琴直接躺在干草上，红色的眸子呆呆地望着石壁顶，眼眸干净透明，全身弥漫着一股丧的气息。
柳还真想了想，道：
“那在外面的世界也差不多，外面强者更多，你也是杀不了多少人就会被人逮到，外面还有神灵。”
“是啊，所以不管在里面还是外面，最后都是嗝屁，这就是命中注定。”
说着，陆红琴便翻了个身，背对着柳还真，完全一副摆烂的模样。
柳还真摸了摸下巴，忽然觉得若是陆红琴能出去，说不定还能在大地神教那里混混，这才聊了没多久，他就觉得这个魔很有大地神教信徒的潜质。
“哼哼……”
即使是背对着，柳还真还是能听到对方在小声比比：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还不如趁着还活着的时候，多玩玩多闹闹。”
柳还真嘴角抽搐，却也不再多说什么，此时天色渐晚，便也躺了下来，慢悠悠闭上了眼。
他得好好考虑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又过了不知多久，忽然身侧又传来声音：
“喂。”
“怎么了？”
“我说她死了，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柳还真沉默两秒，便侧过身望向陆红琴。后者不知何时也转过身来，望着他。
两人又是四目相对，瞳孔里倒映着对方的影子。
“想知道原因？”柳还真问道。
“嗯。”陆红琴点点头。
“把手伸出来。”
一只小手伸了过来，柳还真一把抓住，他在陆红琴的眸子里，看不到一点异样的神色。
抓着小手紧紧贴在心口，从心口传来的温热和有力的心跳声，在陆红琴的手心里流淌。
“这便是答案。”柳还真轻笑着道，眼眸温柔。
数秒过后，陆红琴抽回手，平淡道：
“不可理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