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目前可以确定的是，这件袍子背后连通着另一个独立的空间？”
秦尚远读完实验记录，又抬起头端详那件衣物。
“预测是这样的，实验用的白鼠应该也没有死亡，只是信号中断了。”兰斯洛特回答。
“信号中断前，它的体征一直相当平稳，说明袖中的空间大概率和我们这里一样，能够支持生命存活。”
“信号中断……”秦尚远，“可电磁波，应该是可以在不同的空间当中传播的吧？”
“是的，我们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兰斯洛特说。
“不同空间，甚至是不同维度，电磁信号都可以以不同的方式进行传播，可袖里乾坤之上有某样东西阻止了电磁信号的传输。”
“为了解决这个难题，大家已经连续奋斗了几天几夜。”
秦尚远这才扭头，注意到每一只目镜后都有一双疲惫的死鱼眼。
来来往往的人群中，一只轮椅缓缓滑了出来。
“是上面的炼金矩阵。”
轮椅上的孩子摘下护目镜，他的打扮和周围的研究人员别无二致。
只是膝盖以下的裤管空空荡荡。
夏云舒。
“云舒？”秦尚远一眼认出了这个弟弟，“你怎么在这里？”
“嘿嘿，秦老哥。”
夏云舒露出贱兮兮的笑容，竟然和他姐姐夏蔷柔有几分相似。
“毕竟袖里乾坤是族谱上记载的封印物，研究需要，加上我超哥的消失又和这件物品，我就来帮忙了。”
“云舒负责对袖里乾坤进行电磁领域的实验和记录，为研究做出了不少的贡献。”兰斯洛特说。
“其实我可以通过磁流去探知袖内的空间，但炼金矩阵之上的某个机制阻挡了我……总的来说，袖里乾坤似乎只容许有形的物质通过。”夏云舒摊摊手解释，“所以我试了好几次，都失败了。”
“炼金矩阵……”秦尚远的目光落到“悖论维度”中翻卷的道袍之上。
深色的道袍表面隐隐泛着金色的纹路，仿佛是暗纹在其中的金色丝线。
金丝纠缠编织，最后构成了一幅缜密、晦涩又繁复的矩阵。
极为高阶的矩阵。
有大部分的符文在秦尚远看来相当陌生。
好比他高中时第一次见到描述量子系统演化的薛定谔方程。
直觉告诉秦尚远，只需要对这幅矩阵做出局部改动，就能够让它允许电磁形式的存在通行。
但这样的复杂程度，恐怕只有梅菲恩那样的炼金术师来才可以做到了。
秦尚远将想法告诉了兰斯洛特：“没有问过梅教授么？”
没等兰斯洛特开口，夏云舒却幽幽叹息：“现在谁也找不到梅教授，半个月前，她忽然跟我说她有个发现，要闭关一阵子。”
“老师……”
秦尚远脑海里，阿加尼娅小姐和老师原本淡蓝色、枯荣参半的那张小脸交织在一起。
“她没说是什么发现么？”秦尚远放不下心，又问。
夏云舒摇摇头：“她只说有些东西不能再等了，她一直都那样啦，不愿意说的，没人能逼她开口。”
梅菲恩在学院里是出了名的孤僻古怪。
虽然秦尚远心里清楚，真实的老师绝不是那样的人，哦不，恶魔。
不过也许秦尚远看到的，是和别人不一样的梅教授呢？
梅菲恩把从来不为人知的一面，独独展现给了他。
所以别人眼里孤僻古怪的梅教授，在秦尚远眼里才是一个温柔强大，又有些可爱的恶魔。
秦尚远收起思绪，注意力重新回到了面前的袖里乾坤上。
“如果我能尝试一下，说不定也能解决，还能借此机会，学习新符文和全新的矩阵构造。”
秦尚远在心中喃喃自语。
他的炼金实力，在获得秦厌的记忆之后已经来到了中阶炼金之上的位置。
虽然各种中阶矩阵信手拈来，偶尔灵光乍现还能搞搞科研创造些新玩意儿。
但离真正的高阶还差得很远。
如果能拆解面前的高阶矩阵，对他自身也会有不小的提升。
做好了心理准备，秦尚远望向兰斯洛特。
“让我试试，说不定我能够修改矩阵，让云舒能够将自身意识借由磁流传递到袖内空间里。”
“可以么？”兰斯洛特有些吃惊。
她是物理学科班出身，但说到底人类目前的科学对于整个宇宙也不过是蹒跚学步的婴儿。
人类科学之外的某些异术，才是接触宇宙存在本质的正解。
比如说，炼金术。
自己的叔叔雷蒙德·罗素就是炼金术师，从小接触炼金术的兰斯洛特思考过许多次。
分解、重构、等量变换。
在她看来，炼金术本身就是一种“科学”。
只是这条科学的道路上，开拓者太少，无知者太多。
“我试试，不一定能行，但如果可以的话，对这件封印物研究就可以更进一步……”秦尚远回答。
闻言，喧闹的实验室忽然静了下来。
收容所的研究人员们齐刷刷地扭头，数十双眼睛盯着秦尚远。
秦尚远愣了一下，看着那几十道如狼似虎如饥似渴的目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觉得视线之中似乎藏着对知识的渴求，对天才的希冀。
“哎呀呀呀！值此危难之际，我就知道，定有天才力挽狂澜！”
静止的人群中，男人带着一双闪烁精芒的眼睛殷勤挤到了秦尚远面前。
“敢问英雄姓甚名谁，是哪个辖区的啊？”男人问，“是否婚配呀？”
秦尚远一行人和其他研究员一样，从头到尾全副武装，遮的严严实实只留下一双眼睛。
他们从进门开始就没有受到什么特殊关注，每位研究员都在忙着自己手头的事。
直到他们听到了“研究可以更进一步”这几个关键词。
“做学术研究是很残酷的，不仅是人间世界，里世界也是如此。”
兰斯洛特低声向秦尚远解释。
“同一个难题，无数学者接续攻克几百年都没有结果。”
“但对不世出的天才来说，或许只是一瞬间的灵光乍现。”
她笑着轻拍了拍秦尚远的背：“去吧，我的天才。”
秦尚远摘下目镜，露出脸来。
“我草，秦校董！”男人瞪大了眼睛，随即摘下目镜。
“王组长？”秦尚远也愣了，“你怎么在这？”
“我圣物研究院的啊！哪有封印物，哪就有我们！”
王组长拍着胸脯，伸出手来勾肩搭背，嬉皮笑脸。
“嘿嘿，秦校董！我就知道是你！”
看到来人是秦尚远，大家眼里忽然有了光。
因为在场所有人都拿炼金矩阵没有办法。
有的研究员现在还抱着蓝湖学院的炼金术初等教材在生啃，打算现学现卖。
但他们并不知道学院的炼金教材几乎通篇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