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旺从头到脚俱是一麻。
彻底呆愣在了原地。
葛蕾夫人有许多情夫，有商人也有政客，这些人癖好各有不同，所以和别人行房事时，斯旺显现的都是对方心中所想的模样。
唯独面对秦翟，她展露出的才是未经伪装的、真实的自己。
是恶魔在灰锡渊海化作人形，幻化出的、最原本的样貌。
是她灵魂的形状。
好过分......
斯旺眼角抽了抽，她心中的愤怒消失了片刻，只剩下这么一句。
好过分。
片刻之后，她才终于反应了过来。
“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脑海中的一切情绪都消失了，随即愤怒、委屈、憎恨又像是爆炸一般膨大起来。
曼妙诱惑的人形从颅顶血淋淋地裂开，无数白骨自这具身躯之中涌起，那头骑着白骡的邪神再度显现！
“杀了你！！！”
邪神的吼声震彻天地，纪东歌见状，立刻抓住没来得及放出矩阵的秦尚远，躲开道道如山崩裂般砸来的威压，一举飞跃到了安全距离。
“你真是她的......情人？”纪东歌沉默了会儿，还是忍不住问。
“不太算是......说起来有些复杂......”秦尚远挠挠额角。
“但是师兄啊，这事你得替我......”
“什么事？我不知道。”六臂金刚眼中金光漫涌。
白骡嘶吼，血风暴再一次掀起！
可这一次，那些血针还没来得及聚势就瓢泼骤雨般散了下去。
吉财天母六条手臂抱住狰狞可怖的头颅，喉咙之中竟爆发出两道不同的吼声。
“没有、没有融合......融合是假的......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斯旺的声音痛苦又断断续续。
“嘿嘿，我的儿！”
见性的声音自那两道吼声中开辟而来。
“爷爷我给你的这礼物，可还惊喜么？”
斯旺魔瞳猛地一颤，回想起意识之海中那个与自己融合的“贝丹”。
“我刚刚融合的，是你！？”
“我靠，见性？”秦尚远听见了熟悉的声音从吉财天母的体内传出来。
“是他。”纪东歌喉咙中像是含着雷电。
“多亏了你要融合，才给了这机会，否则我也头疼要用什么契机闯进她的神识......”见性嬉笑着，语气又霎时严肃，“小孩儿！在外准备好，接住这份大礼！”
秦尚远和纪东歌知道这是在对自己说话，立刻提高了警觉，死死盯住面前再度陷入分裂和扭曲的邪神神体。
和此前只显现出淫祀相与困缚相不同，因为见性的到来，这具神体在此刻终于分裂出了第三相——
迎财相。
第三幅壁画中的那位光彩照人的纯洁神女，正从锁链的束缚中挣脱、解放，焕发出万道光芒。
银铃空灵地响动，哗哗啦啦——
而秦尚远脚下，那些黏稠、腥臭的血液也正在净化、清澈，血海正在重新变为欲池先前的模样。
......
......
意识之海。
斯旺低头看着分裂的自身，又抬头看向面前的和尚。
“你......你是谁？”斯旺还没有从秦尚远给她的震撼中缓过神来。
见性摸了摸脑袋：“本以为等你融合不稳定，还要等些时候，却是没想那姓秦的小孩儿真是机敏异常，为我省下了不少工夫。”
“你到底是谁！”
斯旺怒吼着爬起，她张开背后的双翼，手指并拢化为一柄骨刺朝见性猛地刺去。
可见性眼中金芒一闪，只是轻轻挥手便将她弹飞。
倒地的斯旺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断掉的手臂，但没有丝毫犹豫：
“欲界降临！”
这里是她的地盘，是她的意识之海！
岂容这个外来的和尚安心念经！？
可结界并没有如期展开，海面之上反而是风平浪静。
“快意齐天界......”
贝丹的记忆告诉了斯旺原因。
“猴头！你不是说这齐天界，只有三分钟！”
斯旺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叫他猴头，就这么顺口骂了出来。
“我骗你的，其实我也不知道这齐天界能续到什么时候。”见性耸耸肩。
斯旺还在尝试着融合贝丹，可见性的存在就像是一枚楔子，卡住了整个进程。
“好你个弼马温......竟然骗我！”尝试无果，斯旺眼瞳震颤地低骂道。
“呔！你这泼妇也忒无理！”见性一听，脸忽然涨红了，他急躁地挠了挠脸，指着斯旺，咬牙切齿道，“你胡叫你爷爷名讳做什么！”
“别与她置气了，见性。”
意识之海中，一个慈眉善目的少女缓缓现身。
她身穿飘逸的白纱袍子，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可脸上的神色却是仙风道骨才该有的沉稳、娴静。
少女的那张脸精致又素净，跟斯旺也是一般无二。
真正的“吉财天母”。
真正的“贝丹”。
“有你们的帮助，我已得以从神体之中显形，净化也到了最后一步。”少女淡淡说。
见性见到少女，霎时间收敛了脸上的怒容。
他看了一眼败犬般的斯旺，皱眉叹息：“也罢......迎财相终于现身，这千年的等待，也不算亏。”
斯旺惊惧地看到了此刻的贝丹，眼神狞怒，却说不出任何话来。
她以为自己孤注一掷，以为自己就要登上巅峰，可事实上她才是被做局的那个，如果不是她要融合贝丹，见性也无法钻入贝丹的意识之海帮她完成净化。
贝丹环顾这片猩红的意识之海，挥了挥广大的衣袖，刹那之间天朗气清。
晴空无垠，碧海万顷。
意识之海彻底变换了天地，也能证明贝丹彻底压制了前两种相，拿到了这支权柄的主导权。
斯旺怨毒地瞪着贝丹，贝丹则淡淡地低眉看着她。
忽然之间，斯旺的脸庞开始破碎，就像是老化的墙皮一点点剥落。
“别以为这事就这么结束了。”斯旺喘息着，“你们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
她正在自我解体，遣散这具在灰海中的化身，这对于正处于白银之庭的她来说就像是从身上主动割去一块肉。
“徒劳？为什么？”贝丹疑惑。
斯旺冷笑着开口：“今天来的可不止有我，我只是来拿我的东西，但别的人，就不一样了......”
话音未落，可斯旺的身影却先行一步消失不见。
见性闻声顿了顿，随后掐指算了算，又是一声叹息。
“怎么了？”贝丹看向他。
“一场大劫在即。”见性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