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最大的功率，赶紧飞出去！”
艾无常也意识到了此时此刻的头号危机。
轰——！！！
指数级增长的引力强度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足以撕裂空间的引力将秦尚远的魔躯死死咬住，陷入了婴星表面炽热的岩浆之中。
仅靠岩浆的温度还远远无法伤害到此刻的秦尚远，但那贴近星体表面的可怖引力正在像撕扯碎纸一样销毁节流器装甲。
安帕在远处窥视着这一切。
他现在是真相信斯旺没有留后手了。
婴星正在与犹格·索托斯留下的权柄融合，正如斯旺所说，这个位面的空间将会在它们的催化之下迅速撕裂。
现在别说人类，就算是堕神本尊也无法阻止灰海的毁灭！
婴星最终会演化为一尊极其特殊的熔炉......足以熔炼堕神躯的熔炉！
到时候堕神躯会是他的，完全的空间权柄也会是他的。
安帕冷漠地盯着被束缚于星体表面，不断挣扎的狰狞恶魔，心中那股名为“愉悦”的情绪正在缓缓蔓延。
“乖乖成为炉子里的烂肉吧......”
安帕僵硬地勾起嘴角。
婴星炽热的光焰中，恶魔纵声咆哮。
他一半是少年清秀的面容，另一半则是诡异的恶魔。
冠冕一般的大角向着脑后弯曲，他竟然能从此刻的婴星表面，完完全全地挣脱上半身！
随着束缚装甲的撕裂，他也获得了更多的自由！
那是堕神的遗荣，哪怕力量百不足一，也岂是一颗星星能够束缚的？
安帕脸色一变，但旋即又阴沉下去。
“哈......真有意思，挣脱了装甲的束缚，解放了力量么？”
安帕轻笑着低语。
“但你也会因为这个理由......彻底死去吧，秦尚远？”
·
火。
意识之海的一切都在熊熊燃烧着。
炽热的火舌舔舐着秦尚远的面颊。
他喘息着缓缓抬头。
火海中，那道狰狞嶙峋而又威严的身影映现在他的眼里。
他大力地咳嗽着，那道身影朝着他缓缓逼近，可他却无论如何也站不起身。
那具身影在火海中愈发清晰。
他魁梧高大的躯体腐朽了大半。
一半胸膛是漆黑崎岖、宛如山岩般的坚硬皮肤。
另一半则是根根细密、却又在火焰中如黑曜石般流光溢彩的骨骼。
他暴露的脊椎延伸出骨刺构成的残缺骨翼，一共有三对。
那具体内的流光如星火般逐一聚起，随着他的脚步前移，这些流光朝着后背缓缓涌去，最终在那里勾勒出一道淡金色的、并不完整的圆弧。
令人难以喘息的威压之下，秦尚远竭力地想要看清他的容貌，于是艰难地抬头。
杂乱的、苍白的长发垂落，那张瘦削的脸颊看不出任何表情，而那对眼中燃烧着仿佛星云般的幽焰，没有聚焦。
下一刻，他似乎注意到了秦尚远的眼神，微微低眸。
秦尚远眼角颤了颤，下意识屏住了呼吸，那姿态......简直就像是神在俯瞰众生。
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别的动作，却只看见堕神缓缓向他伸出了漆黑破碎的手，捏住了他的头颅，将他提了起来。
“神......”
艾无常虚弱的声音从火海中传来。
几乎快要失去意识的秦尚远猛地一惊，看向倒在火海中的艾无常。
这头过去飞扬跋扈的漂亮恶魔，此刻正奄奄一息地倒在那座熊熊燃烧的小屋前。
艾无常仿佛丧失了狩猎恶魔的伟力，面对堕神的苏醒，她也只是无能为力。
秦尚远心中骤然涌起一股无名的怒火，凭空抽出流淌火焰的长枪，用尽力量朝堕神躯刺去，可破灭之枝在贯穿他本就破碎的躯体后却毫无反应。
雨中剑！
无效......
炼灵寂焰！
无效......
焰狱轮回！
无效......
安息日！
无效......
死梦之龙，莎隆拉梅尔！
巨大的红龙裹挟着烈焰从天边降临！
可堕神仅仅只是手指轻轻一动，便将魔灵幻化的她瞬间击溃！
排除一切干扰之后，堕神那双星云烂漫的目光再度覆盖了秦尚远。
秦尚远朝着艾无常扔出了白猫年年。
年年像是有心灵感应般，她瞬间明白了秦尚远的意思，越过火海，闪电似的来到了艾无常面前，舔舐她伤痕累累的脸颊。
“艾无常，你他妈的......快走。”
白炽灯光亮得有些刺眼。
秦尚远只觉得脑袋昏沉，四周都很温暖。
像是冬天窝在家里烤火。
爸爸、妈妈、邱叔、苏柏、夏蔷柔、陆星野、兰斯洛特、玉灵、纪东歌、陈米......
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他身边。
客厅里放着生日歌，大家围着他拍手欢笑，好像是在为他庆生。
妈妈点燃蜡烛，苏柏为他戴上寿星帽。
灯光熄灭，只有昏黄的烛火轻轻摇曳，映亮他充满期待的双眼。
“秦尚远，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
可就在秦尚远准备吹灭蜡烛时，这一切全被撕碎，散作漫天大雪融于火焰。
堕神那张毫无生气、神情的脸再度出现在秦尚远面前。
他抽出刺进秦尚远胸膛的手，掌心赫然是一颗闪着光亮的球。
看到光球的瞬间，堕神脸上的动作迟疑了片刻，旋即缓缓歪头，盯着这枚光球。
片刻之后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无声地扭过头去，看向狼狈着倒地的艾无常。
艾无常红瞳骤然收缩。
堕神竟然把她给秦尚远准备的“记忆”......挖了出来！
那是秦尚远最后的“锚点”......如果现在就......
想到这一切的艾无常霎时睁大双眼，朝着堕神声嘶力竭地惊吼：
“不要这样......神！不要这样！不！！！”
她的眼角涌出血泪，不顾年年的拖拽，朝着秦尚远的方向一寸寸地爬去。
“我求你了......神，请、请不要这样......”
她低咽着恳求。
原本强大到狩猎真神的她，现在却脆弱得像是一个普通女孩。
堕神没有摇头，也没有允诺。
那双灿烂的眼眸只是沉默地看着她。
世界燃烧，只剩下火焰的声音。
很久之后，一阵没心没肺的笑声终于打破了沉默。
被堕神提起来的秦尚远笑得前仰后合。
堕神缓缓回头，注视这个注定要消失的存在。
可秦尚远却仿佛没有看见他，依旧自顾自地大笑，笑得眼角含泪。
艾无常也不解地望向秦尚远，那张微微扬起的脸颊上还残留着血泪的斑痕。
终于笑够的秦尚远恢复了平静，他低头，目光和艾无常交汇。
“艾无常，我知道你的权柄是什么了。”
他静静地注视艾无常猩红的眼睛，忽然开口。
“那既脆弱又强大的权柄，那只要相信就能够杀灭一切的权柄，那为这个冰冷宇宙保留下最后一丝希望的权柄......
“是‘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