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溪诡谈

野狼獾

首页 >> 梦溪诡谈 >> 梦溪诡谈最新章节(目录)
大家在看穿越谍战,我的代号是财神从靖康之变开始,缔造最强大宋丰华传霸业:开局从小兵做起天下长安双穿:农村夫妻扬名大周君上万年大梦南北朝秦二世穿越到了时空隧道回到大明闹饥荒,我有无限物资
梦溪诡谈 野狼獾 - 梦溪诡谈全文阅读 - 梦溪诡谈txt下载 - 梦溪诡谈最新章节 - 好看的历史军事小说

第124章 终章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阅读记录

六月二十七日 子夜

帆被烧没的小船突然开始加速,它竟然直向前冲出,冲向前方即将合拢的船阵缺口处。

那辽国大船上少年元帅哪儿见过这个,赶紧挥舞令旗发号施令。此时东南风,无帆小船向西北跑,大船鼓起风帆本该有优势,却眼看小船远离,这哪里还有天理?

耶律宏基大怒,眼看那小船用了什么水面疾行的法术,竟然无风而行,眼看堵不住了。于是喝令船上一起擂鼓助威,催动船队追赶。受箭伤的锦儿爬将起来,起来赶紧阻拦。

“太子万万不可。这里距那霸州河界不过数里,若是擂鼓恐惊动那里宋军。不如再派奸细进霸州境查探,看那南朝兵备怎样,狄青生死如何?再等北院骑兵秋后马肥,军粮、军器整饬足备,再动刀兵为好。”

“表妹不懂兵法,也总会看些天象?你看那角宿二星天,乃拱卫天庭者。如今客星北犯天关,其北太阴,乃是兵起,谷伤,水患,大将陨灭之恶兆。正合雄主北入中原的迹。所谓天予不取必有灾殃。若等秋后,便失先手,不如就在今日先夺霸州水寨,也好有个渡口,容我马军从容上南岸。”

“太子切勿莽撞。星象变化,总是要事后再看,方显征兆。”

“雄主南犯之兆,难道还有其他分说?”耶律宏基哈哈大笑起来,猛然停下思忖片刻。细想该不是辽国北方还有雄主?想来想去,北方苦寒地方,无非都是些靺鞨、女真之流,并不足为惧,于是又大笑。

“来人,扶表妹去疗伤。擂鼓助威,将那船人堵住。”

一时间船上十几张战鼓擂动,四下其他大船上也跟着擂动战鼓,声震四方。

耶律宏基得意转头望去,却见刚才太巫跳神时还耀眼的克星,似乎暗了几分?他疑心只是早上湖中有雾气蒸腾挡住了光芒,但是周围其他星辰的亮度似乎没有变化。不过这并不打紧,只要两国开了战,即便客星这个灭宋之兆熄灭也没不大紧了。这次出兵,朝堂上议论很多,无非认为两年前刚与西夏交战又不利,现在南下征战有些民力不济,再者如今盛夏,战马尚未养壮时机嫌早。

他当然知道,所谓民力不济,马嫌不肥,都是止战派的托词,无非拖延时间,真到秋后马肥时,这客星大概也不见了,他们自然又会换一套话术,说天机已失不可用兵云云。总之就是不想撕毁盟约和大宋开战。

然而他却有另一番苦衷,这次出兵他正是要借机巩固兵权。眼看父皇时日无多,正要立一个不世之功,难免日后登基受阻,或者坐上皇位又受权臣掣肘。

至于克星是否算吉兆,太巫的厌胜是否有用,都是其次的。厌胜之术和观星之法,原本都不是契丹擅长,都是中原术数。此番借用无非用来堵止战派的嘴,用来鼓动军心士气。一旦打了几个胜仗,士气大振也就不需要这些神神叨叨的玩意儿了。

他现在害怕的,无非是客星突然灭了,庙堂决心和军队士气势必会受影响。眼看那小船逃走,不如不等他们报信先行开战。做成一个既定事实,自然也只能打下去。他预估今年大宋境内人心惶惶,只要一用兵,必然整个河北都会在落入囊中,明年开春兵锋大概可以过黄河了。

沈括船上,此刻几个水手正扶着横木,奋力踩着脚蹬子。虽然都没见过这个玩意儿,但是功能上上一看就明了。因为和田里的运水的水车很像,只不过现在不是运水而是拍水。比之划桨,每一划桨有一半时间,桨在水上,这样踏水车拍水,轮桨每一转,就有七八桨拍在水里,效率陡然增高。

外面的飞箭射来,噼噼啪啪打在外面船板上。沈括还从侧面伸出头去,观察水轮击水作用,暗做记录。

后面的徐冲用力撑起一面盾牌,不时观察前方并把着舵。他一个西北汉子,原本不熟水性,不该掌舵,然而没人敢冒着箭雨出来掌舵,都抢着踩踏车,也只能他出来掌舵了。

眼看两面敌船围拢就要失去出口,不料那大船上擂鼓震天,反而给了踩踏板的水手们鼓点,于是脚步整齐,竟然速度又快了不少。

“看来,每桨落下都起一波,前后涌浪,或起或伏,若前后两浪相抵,则速度消解,若向叠则速增?”沈括道。

“还在看水面,快些帮我取一面盾牌来。”徐冲喊道,他依然险象环生,四面乱箭射来,他一面盾快挡不住了。

沈括赶紧又从船舱里取了一面盾,挡住他侧面,两人躲在盾牌里相视一笑。

“你看到我刚才那一箭,正中那贱人肩头?”

“我看她站在那少主身侧,怕也是皇族贵胄?他刚才叫你听下,似有安抚招赘之意。”

“我信她个鬼。恨不得正中她面门。”徐冲道,实则有些言不由衷,刚才他抬手那箭,手上还是低了些许。到底是长久不用弩手生了,还是心里不忍,他自己也说不清。

小船就从两边合拢船阵最后缝隙里钻了出去,近到两边船只都拿出套杆、钩挠来试着勾住小船,但是还是被它溜掉了。

一旦逃出包围,小船也不等跑出箭矢射程,就在船阵前转向南,这下这些大船借不得风,反而这小船逆风更快了,转眼就跑出半里地。但是后面敌船没有知难而退,而是换了桨手放下风帆,一起划水追赶。

“沈兄,你看那船阵远远追不上我们,为何还不返回?”

“我看,他们不是来追我们的,他们是来开战的。”

“那,我们岂不是引狼入室?”徐冲惊恐道,还很罕见地引用了一个成语。

“但愿,巡检司那边土城上有了准备。”

“我们来时,岸上什么准备也没有。即便有也就我们带来的一百骑兵。”

“此刻,鼓声震天动地,怕是他们也听到了,应该有准备了吧?一百骑兵确实少了些。”

沈括不自觉看他天关客星,却见它似有些黯淡了。看来今天它有一些可能会消失。

几里外岸上土城城头。兵卒们正在岸边架设五具偏架弩。

从京城护送天师来霸州的小道黄裳,正在城头乱转,他看道工地上所有人都在唉声叹气,只有那大和尚怀良背着手看向远处,似有所思却一点也不惊慌。

他知道这里人担惊受怕的原因,这里一共只有巡检司和押送这些物件来的兵丁二百多人,加上留在这里的,沈括和徐冲带来的九十几名禁军,满打满算三百人。远处擂鼓响彻云霄,似有一支大船队正过来,大概是追沈括他们来了,这船上少说有几千人,这可怎么抵挡。

他先去后面军帐里看了天师,天师倒是气定神闲闭目打坐,也不睁眼也不说话,让他稍稍安心。于是又出来找到怀良

“大师,那天边客星似乎比之昨日暗淡了不少?”

“哦,小道长这一路也在观察?”

“我师祖嘱咐我每日看着那星人,若有变化就要报与他知道。我记得四日前在汴梁时,大师说,这妖星三四日内就要消弭无形?然而却依然在天际上。”

“当时我也只是说说而已。”怀良无所谓道,“这妖星闪耀,以我猜测乃是太虚之外,亿兆年前燃尽的星辰,它的寂灭早有定数,并非我能预测。”

“那……那你还说会灭?”黄裳倒吸一口冷气,发现和尚嘴里没真话。

“我不是怕天师不肯来吗?”怀良一转,从高僧大德模样,变得油腻且嬉皮笑脸。

“我师祖也与你说过,我道门没有祛妖星的道法,你却偏说无妨,到这里妖星自然灭了,现在又这副嘴脸……”

“小道长休恼,听我辩解一二。一则,此事没有天师来,恐怕不行,这也是大宋天命之争,天师既是国师责任所在不可不来;二来我也翻遍了各朝历代的天文志,这客星闪现,虽没有一定之规,却没有超过一个月的,如今正是一月。且,着客星虽然来去突兀也有些可拿捏的迹象。”

“什么样迹象?”黄裳赶紧追问。

“便是这客星寂灭不见前,都会骤然变亮数日,乃是回光返照之相。另,其光芒也会微变,由红至橘,又泛白。虽不知原有,却极可能是那星辰油尽灯枯,可燃之物耗尽之相。”

“然而,即便这几日要消散,眼前敌船可就要到了。”

“不妨,你可知,与我们一起来的另一车上是什么?”

“不知。那车日夜车窗紧闭,似只是辎重。”

“看似你师祖没与你说。呵呵,你师祖也是极稳重之人,心里有底,却不告诉你。”

“是什么?”

“走,却看看岸防如何?”

“有什么岸防?霸州乃是当年约定的非兵之地,并无高城深壑。只有一丈几尺高矮墙,比寻常大庄园院墙还矮些。除了我们带来那几张怪异的床弩,并无伸得开手脚打得到河面的兵器。如何谈岸防?”

“要的便是这几张连珠快弩。”

怀良说着到了前面工地,那几张床弩已然安装完成。看着箭矢比床弩的五尺矢要短细,八根一组,装在一个方匣内。

“这便是大师改出的偏架快弩?真那样厉害?”

“不错,当年喻皓大师曾想要以武侯连珠元戎为参考,设计一张大些连弩,虽有图纸却不曾完成。那沈括弄到了《木经》下册与我看了,其实有几处不对所以不能完成,我便苦思数月,终有所成。”

和尚走到压着长箭的木匣边,得意地摸了摸第一发箭矢。那箭矢箭头很大,却又不甚尖锐,看着怪异。

“诸葛元戎为何不可参照?”黄裳问。

“以我数十年来对机械所见,只有一条‘形势相变、往复不久’。故而,武侯的连弩虽然可连射,却射不远。”

“大师可详谈一二?”黄裳也是个喜欢打破砂锅的。

“呵呵,可知水在高为势。弓以曲为势?水流到低处便没了势,箭矢飞出而弓不再曲,其形没了,水还是水,箭还是箭,却都没了势。这就是我所说的形势相变,不可往复。所以连弩之要在于如何蓄势,而不至一次形变而蓄势全泄,需分次形变而各有蓄势。故而诸葛元戎上只是一手持弓,一手持压杆,每射一箭矢便要压一次,用不得力,虽连射却不远矣。”

“这势衰而不能持久的说法,似与我道门,为道日损之说相近?”

“不错,道祖也看到周天运转,草木枯荣、国家兴灭,也是形势相变,难以往复。然而大道至简,却难以言说,正所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老子云:天之道,其犹张弓欤!高者抑之,下者举之,有余者损之,不足者与之。原来大师这般解读也是通的。果然是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也。”黄裳似有开悟道。和尚喜欢这小道的通透,实则论其聪明劲儿,不在沈括之下。

“大师,你听那鼓声,敌人已动沈公子他们会不会被擒?”

“不会,我们到时他们虽然已经出发,我却看了沈括留下的图纸,那快船巧思令人拍案。如今六月东南风,敌船就是追也是逆风,然而他的踏行快舟,却不受风力所限。呵呵自然追不上的……”

说着话,就看到前面河里薄雾闪动。一只小船穿破黑暗出来。船上如刺猬般钉满了箭。桅杆上也没帆,却疾驰如飞。船头站立一人,正是沈括。

“我便说,他有快舟不会有事。”

和尚兴冲冲下了岸边土墙,去迎沈括、

那边沈括也见了土城上多了旗帜,又有几坐新设的床弩,知道救援到了,远远也看到了高大的和尚,也是兴奋不已赶紧跳下船过来与和尚四只手握住。

“大师,您可来了。”

“呵呵,贫僧来了,带来了国朝双壁,来救这一场刀兵。”

“天师他也来了?”沈括说道,他自然不是乱猜,因为看到了边上黄裳。

“来了来了。”

“你们还在谈这些废话,后面追兵就要到了。”徐冲一瘸一拐道。他屁股上挨了一箭,正扶着一名水手过来。

“好,我们先上城防。”和尚转身又对一名水手说:“有劳这位大哥船工,请将这只小船打横到江上。”

“可是要靠小船阻塞河道?后面敌船众多,怕是堵不住啊。”

“船工只需横着就行,待会儿有场法事要用。”

水手一听是法事,也不多问就去操船。其余人依此入城。

其实哪儿有城防,只是一道土墙,里面有一座收税的衙门。一行人便上了土墙。那边射手正在拖动绞盘给床弩上紧弦。沈括一眼瞧见,这张弩并非一般床弩上两张向前,一张向后的三弓床弩,而是四张竖四张横,叠加在一起的八张弓。士卒们吃力转动绞盘,便有那些弓以此引弦而张。

沈括一眼看出门道:“大师,这边是连弩?”

“不错,弩是连弩,矢是火矢,不见明火,发而促燃。”

“便是燧发火矢?”

“哦……你知道这个名堂?”怀良大惊。

“不是我知道,是那边已经有了。”

沈括从身边取过一根箭递给和尚:“刚才那边就用了这根箭也是一般,只是不在正兵,只是装神弄鬼用。这根箭是我从桅杆上拔下来的。”

和尚看了几眼:“果然是喻景的手笔,只是还不够好,不如我这改过的。”

“大师的如何好?”

“待会儿便知道了。”和尚卖着关子道。

正说话,不远处鼓声已然震天彻地。数十只大船钻破晨曦薄雾就到了眼前。那只船上都站满了弓箭手。挂着帅字旗的大船上鼓声停止,其余船也一起停了战鼓。顿时河面一片安宁和肃杀。

那少年主帅站立船头,看到城头上沈括,然而自己站立大船上还要较他高几分,可以看到城里面。不由得心花怒放,大笑起来。笑声穿透夜空,在城头回荡。

“我听说,你便是沈括?”耶律宏基笑罢朗声道。

“不才正是小可。”沈括在城头施礼道。

“我表妹言讲,你也是大才屡次坏她大事。我见了你的快船,却也有些巧思。你上了岸也不跑,是否在这里迎我或有归降之意?我那表妹,不招那暗箭伤人的武夫,也可招你入赘她萧家。在我这里做官不比在你那大宋苦读来的强?”

“不劳北院大王费心,我在此迎辽国使者,只是这边是宋境,不可再退让了。使者有什么邦交之事,请下船入衙详谈”

两人寒暄扯淡时,那包扎了伤口的锦儿偷偷到了耶律宏基身侧,她听到表格要将沈括招赘过来也是脸上一红,随即心想:也不是不可以。

再看那城头却是一惊,因为看到了和尚,她在京城当暗探的时候,便一直打听大宋的能人,知道这和尚在弥勒教时搅和的东京大乱,是个值得忌惮的厉害人物。这和尚也在她暗自排列的,要优先除掉的四人中排第三。

又看到了黄裳,心想他一来,难道天师也来了?她有些后怕,只因为能挽救大宋的那四个人,这城头上似乎到了三个?

“你觉得,我偌大船队,是使者?”耶律宏基道,他察觉到沈括故意没有说破自己南侵的意图,似乎还想挽回局面。他也不急,不如陪他耍耍,也看看这破城后面,还有没有伏兵。实则他也有些心虚,因为辽国用兵的胆气在骑兵,今日却只有步军。若是上了岸大宋骑兵从城后黑暗里杀将过来,恐怕抢不到桥头堡,还要搭上这些年偷偷建造的偌大船队。

双方僵持了一会儿。还是那北院太巫忍不住了,向太子耶律宏基使了眼色。耶律宏基点头,让他出阵试探。

太巫戴着凶神恶煞的面具,走到船头,伸手指向沈括:“你这黄口孺子,少在这里信口胡言,既然想阻我大军,岂不知天命?”

“什么天命!”虚空中一声暴喝。

说话的不是旁人,正是一身道装,凛然入天神的天师张真人。

“张嗣宗?你也在这里?”太巫心有些虚。他自信可以吓唬住沈括之流,没想到大宋国师也到了。现在对等了。

“你能来,我如何不能来?”张真人捻胡须道。

“天命克星到了,天师来了也无用,须知道,你大宋国祚到头了,这是天意。”

那太巫大喝一声向天边一指,却见天边那客星竟然不见了。刚才还在,若说是被云挡住了,但是那天关星却还在闪耀,怎么突然给自己一个难堪……

他眯缝眼睛仔细看,发现其实还在,但是突然暗淡了很多,此刻还能看到微微星光,怎么这个节骨眼上这星不闪不亮了?难道大宋天命未绝?他几个时辰前,就注意到客星在变暗,所以撺掇太子今天就用兵,怕明天看不到了。没想到这么快消失了?

城头上一群人也随着太巫的手看,有眼力好的,还能隐约看到客星,沈括这样眼力差的就全然看不到了。

“天命克星走了……”张真人风轻云淡道,心里也是一虚,“实则贫道也未施法,也只是刚到,只喝了一盏茶,还未烧符,这星宿便要自去。”

这老道是通透人,他刚才还在踌躇要不要上城头,一眼看见克星竟然黯淡无光了,便赶紧上来。也没说是自己法力了得,只说自己一到,这星辰就黯淡了。风轻云淡间,将对面太巫的格局比下去了。

“呵呵,客星已现,该来的已然来了,即便此刻消失,大宋国祚也已到头。”

“如何到头,国师太巫可以说说。”

“我已施展厌胜之法,此刻那东京城里的上柱国,怕是一命呜呼了。国失主将,岂不是宋祚将失的天命?”

太巫赶紧给自己找补,既然客星当场不给自己面子,不如说一个无法验证的厌胜之法。实则他也从奸细锦儿那里得知了狄青病入膏肓,命不久矣。此刻根本领不了兵打不了仗了,所以说国失主将,显然也是说对了。

他话音刚落,眼前土城下大门吱吱呀呀打开。

耶律宏基心中一喜,心想大概是大国师唬住宋人,有人开门献城了。

只听到清脆马蹄声响起,从大门里慢慢荡出来一人一骑。

那肩高六尺三寸骏马上端坐一名上将军,却见这人戴着面具见不到真容,身披金甲,几缕白须从面具后漏出,手持一柄长槊,眼看着威风凛凛如煞神降世一般。他就这么慢慢悠悠,不慌不忙到了数千辽人眼前。

耶律宏基大惊,因为这个人唤起了他的回忆。他早年曾趁着大宋皇帝生日,混在贺寿使臣里进过汴京,见过校场上的狄青,正是这副天神般模样。

“你……你又是何人?何故装神弄鬼?”

“辽使不认得故人?”那马上将军笑道。

“故人?什么故人?”

“你我见过一面,当年官家生辰,太子殿下曾以辽使之名入朝。当时我们在校场上切磋过骑射。”

那将军拿掉面具,露出狄青真容。

此刻城上众人都捏着一把汗,因为老头子早已直不起腰来,也早就不能骑马,今天这出空城计也是硬着头皮上马挺枪,只因为枢密院调动兵马太慢,此刻最近的救兵,还在瀛州南两百里处。若被辽国夺了界河处城寨,便可以此为依托,源源不断送骑兵过来,到时候河北战事就势必艰难。今天他强撑着来,便是为了止战的,希望自己这把将死的老骨头,能再为朝廷发挥些作用。只要熬过今年,大宋民众心底的阴霾就会渐渐消散,弥勒教营造的所谓国运将尽,天命已失之类的暗示也就会被遗忘,民心士气必然恢复,也就不怕一战了。

徐冲眼尖,看到老头子背后战袍里已然渗出血来,知道他这一挺直腰杆,旧创又破了。可怜这老将军也是用了命了。

船头耶律宏基也是一吓,他知道这是真狄青,确实当年也见过。

“大王,不如乱箭……”太巫小声在他耳畔说。

“不可,若动了箭,只怕不可收拾了。”锦儿提醒道。

就看到城后烟尘四起,不一会儿,百余名精骑从两侧绕城而来,护住了狄青。

“北院大王,这河道口土城下,实在摆不开兵马,只能来这些许人马,若大王上岸,自然可以在城后观我大宋军威。哈哈哈……”狄青大笑着在众人护送下,且走且退。

控缰退马,这可是极高级的马术。狄青当年驰骋疆场自不在话下,但是此刻仍然信马由缰,能慢慢后撤,可见弓马本领未衰,似乎一直在驰骋练习。

耶律宏基也是仔细观瞧,看不出狄青半分老态。还能在自己面前耍一手马术,不肯用后背对着自己。他哪里知道,不是狄青傲慢,只是不能让他看到后背痈疮破裂,正血流不止。

狄青慢慢退入城门,一百骑分两拨绕城退走,转眼又消失了。土城大门缓缓关闭。

这一幕实在怪异,也着实蹊跷,但是却震住了耶律宏基,他有些心里犯嘀咕。若说城后还有大队兵马,他也是不太信的。今天急切间用兵,其实是被沈括窥破用心,想要先下手为强。他最怕的便是用兵不及,导致骑兵来不及赶到战场。如今大宋有骑兵,自己这边人虽多,却没有骑兵。

“大王,我看他们也就这百十号骑兵,这城楼后面什么也没有。”太巫道。

“表哥不可轻动啊。”锦儿说。

耶律宏基有些犹豫,再看左右,手下兵将都有些胆怯样子。他知道事情已然不太妙了,刚才太巫跳大神,说什么大宋克星,现在克星不见了,又用了厌胜之法,说大宋柱石狄青快死了。却眼看着人家出来溜达一圈。

他其实也不太信这些神神叨叨的名堂,也只是借用来鼓舞士气,然而现在他也领会到了魔法被反噬的头大。跳大神确实可以鼓舞士气,然而士兵们眼看法术失灵,士气转眼又消弭于无形了。倒是城头上,大宋的那伙人没有撕破脸,把自己称作辽使。还留着台阶给自己退兵。真要是战机已失,倒不如退回去。

“大王,此刻大宋民心士气最弱,若我们退兵,以后可就没有时机了。”太巫一言惊醒耶律宏基。

“便是狄青又如何?大宋官冗兵疲,此刻根本来不及调动大军至此。无非也就这一百人。”耶律宏基一时间又来了精神。

土城后面,已然跌落下马的狄青听到了耶律宏基的话,他一边喘气一边摇头。耶律宏基所言非虚,大宋枢密院以下官僚冗余,典章流程繁杂,太祖又忌惮武将设下层层勘验阻挠,河南至河北虽不遥远,此刻最近的救兵只有瀛洲南八百人。若耶律宏基大军下船,也就转眼就占住南岸了。

两边人赶紧过来扶起老头儿,老头却不肯走,就在门口等着。

耶律宏基声嘶力竭喊叫过后,那边城上没人应声。他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看来一声令下,船上三千步军冲下去,大事就成了,说不定一举把大宋天师和上将军擒获,岂不美哉?

“阿弥陀佛。大王可容我一言?”城头终于有和尚答话。

“和尚?你便是锦儿所说的,心怀天机,喻皓之后,可称第一的怀丙和尚?”

“锦儿姑娘所言不实,便是喻皓在时,贫僧也是天下第一。”

正有些惊恐的沈括差点被和尚气乐了,怀良大师真不应该当和尚,他的好胜心太不适合佛门了。

“哦,如此大言,不怕有失?”

“不怕。便是武侯重生,我才算第二。当世之人,不在话下。”

“如今我天兵压境,你这天下第一,又奈我何?”

“大王想趁大宋之危用兵,我身在方外,自不阻拦。然而大王可知我大宋用用兵最强是什么?”

“南人缺马,所能用者无非偏架弩,重斧耳。我也深入宋境,也见得多了。”

“不错,澹州城下萧挞凌便是……”

“说来说去,就是这些陈年旧事……你大宋也拿不出其他胜迹。如今这床子弩,我们也有,我这些船上强弩没有一百张也有七八十。若要比用弩,瞬时将你这土城摧城齑粉。”

“哈哈哈。”和尚大笑。

“你不信?我看你这城头不过四五张偏架弩。如何抵挡我这船队?”

“大王请看那边。”和尚手指向,沈括逃回来后停在河面上的那只靠轮桨驱动的快舟。现在它已经打横在江上,慢慢随波起伏中。

“这只船确实有趣,待会儿拿下城,我就将它拖回去拆开了细细研究,只需数年,我兵峰到了江南河网地方,自然还用得着。”

“恐怕大王无法拆解了。”

却见那城头偏架弩开始转动。耶律宏基身边卫士赶紧上前护卫,被他喝退,他已然看到弩箭对准的不是自己,而是那艘插满箭的小船。也不知道这和尚要表演什么。刚才这艘船逃走时,中了上千箭也没能伤到分毫,换这弩射出一根重些的箭矢,就又能如何了?

和尚只一点头,这偏架连弩上须臾间,连射出八箭,全都射中那船。何止是中箭,重矢所中处,猝然出火,转眼那船化作火船,烧成了一堆焦木飘在水上。

耶律宏基大惊。他没料到竟然有如此强大的连弩。这样兵器射将过来,自己虽船多也可能抵挡不住。

他看着城头五张弩,瞬间胆寒。身边太巫也吓住了,不敢再劝他用兵。

“大王,今日来访正值深夜,河道使无甚准备,只能表演些烟花聊表庆贺,不如明日早来,便设仪仗旌旗,锣鼓车马相迎,如何?”

两边隔着不远,和尚看到太子脸上发白,知道火候到了,适时给一个台阶。

耶律宏基一时无语,对峙双方再次陷入可怖的死寂中,城头上人也不知道一刻后,这座土城还会不会存在。城门后狄青也扒着城门从门缝里看,全不顾自己伤口崩裂。

能使用的招全使完了,现在就看这空城计能不能吓唬住对手了。

“哈哈哈哈……”耶律宏基大笑起来“大师所言差异,今日我来,也是为了两国邦谊和睦,并非为了用兵。只是贵处前数月关闭了榷场,客商无法交易,故而前来询问一二。”

所有人松了一口气,看来耶律宏基在主动找台阶了。

“榷场随时可用,大王不必挂怀。”

“这样最好,我看天色将明……”他向东看去,那克星早更是连个轮廓都看不到了,早不走晚不走,是否大宋真的天命未绝?

“我看,明日就遣人来谈恢复榷场之事,此刻东风正盛,也该回去了,来人,起帆!”

一声令下,众船升起船帆,借着东风,船只开始北返。

那锦儿站在船头,看向城头。

城头上徐冲与之对望,见她叹息,抚着背上箭上返回船舱。徐冲冷笑一声,瘸着一条腿下城去了。

这一场刀兵之劫也就消弭于无形,因无大战,此事不见于宋辽史书。

转眼间,大宋河清海晏的两年过去。所有事情烟消云散。

至和三年,阳春三月间。

一头肥壮的老驴,行走在东京东门外汴河大堤上,此刻大堤上已然是茵茵艳艳,一片初春景色。那驴子很有些不满,因为背上坐了两个人。前面做了一位美貌女子,后面做了一位俊朗后生。

那女子更是满面桃红含羞,腰肢丰腴,似有了几个月身孕。那后生微微留起几缕胡须,也似个稳重的公子。

“官人,我们这几月南方游历,还是没能找到姐姐。实在可惜。”那女子道。

“回想两年前,便是与你姐姐从这条道上一路进的京城。可惜物在人非。”

“我看,以后便不找了吧,姐姐若在世,也不想让人找着了。”

“是啊,不找了。”

沈括见到前面茶树上花开,便控住缰绳到树前,采下一朵茶花,戴在胡咏儿鬓边。

“喜欢吗?”

“喜欢,你知我更爱粉色桃花,姐姐才喜欢这茶花。”

“我想你戴着这茶花,也让我回想她片刻。”

胡咏儿一脸娇俏,顺从把头依靠到他胸前。

“这一两年间,京城也是大变故啊。”

他看向四周春色中叫卖的商贩,奔走的孩童,两年前的阴霾已然一扫,一片莺歌燕舞之中。

“是啊,晏相公也亡故了。”泳儿哀怨道。

“狄公也走了。然而我大宋却国运昌隆。”

正有感而发,就看到前面百姓围着土路边一座小小神龛膜拜。他们信驴由缰过去,就听到有乡间野老说话:“只听说这里狐仙极灵验,所以四乡八里都来膜拜,我这也带着香烛来了,但愿狐仙娘子,能保佑我家来年生个男丁。”

“也愿来年,我也能生下一个男孩儿。”泳儿道。

“那你便自己保佑自己吧。”

驴上夫妻相视一笑。

转而沈括又叹息一声,民间从未有什么变化,还是爱信这些鬼狐之说。

到了城门口,远远看见一名军官来迎,正是徐冲。

“沈公子……让我等的好苦,信上说前日到,我左等右等,今日才见到你们。”

“有劳徐将军远迎了。只因我夫妻踏春贪玩,又去了那宋州月老庙补牵了红绳,误了时日……”

正说话间,城门里锣声响起。四下道百姓一起避让,有些人还沿街跪倒。

“这又是……”沈括问。

“公子不知,是真人回龙虎山了。官家特派了洪太尉点五百兵护送。”

“怎么如此大阵仗?”他远远看到了旌旗飘扬,老长一队开道的兵马正过来。

“嗨,还不是两年前那档子事儿。”

“什么事儿?”沈括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还不是玉清宫里,走了那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

“那本是子虚乌有的事情。哪儿有什么天罡地煞。”

“话虽如此,然而要哄住百姓,便不能那样说。于是这些年,天师四出京城,把那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又都抓回来了,官家觉得放在京城里,又怕被有心人生奸计利用,就让天师把这一百零八个魔君都送回龙虎山天师处镇压,也算眼不见心不烦。”

沈括不由得摇头。就看到一行数百人吹吹打打从大路来,过城门向远方去了。

“官家岂不知,以魔法打败魔法,必遭反噬?”他叹息道,“既然知道会被有心人利用,到了龙虎山,就没有有心人了?天书之事,殷鉴不远啊。”

“嗨,你不知官家苦痛,包龙图说了,官家也不能看得太长远,只能迁就于眼下先安住民心了。对了,这次去南方游历,有什么见闻。”

“见闻可多了,但是不能讲与你听。”胡泳儿娇嗔道。

“如何不讲与我听?嫌我是个武人莽夫?”

“不是不是,咏妹是说,待会见到怀良大师和杨春官一起讲。”

“哈哈好好,一起讲。对了,包相公想知道,你今年入京可是要科考?”

“嗨,我与咏妹商议过了,先用几年找他姐姐,所以今年便不考了,再等几年吧。”

三人说说笑笑,进城去了。天师携一百零八个魔君的队伍,也吹吹打打出城远去了。

全文终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存书签
站内强推直播算命,同妻被吃绝户从超兽武装开始盘点人在大宋,无法无天请公子斩妖山居修行:本是人间清风客匣中三尺我和系统是好友火系法爷修炼指南妹妹别怕,哥哥超护短大周神相:不信东风唤不回都市大妖医我靠踹了前男友惊爆热搜逆天神识说好礼仪之邦,华夏十四亿魔修?我的七个绝色姐姐又美又飒辞职后,才发现平行世界好多美女海贼:最强副船长,领悟任何果实遮天武侠:人在武当,开局无双剑匣登仙除魔传
经典收藏军婚燃烧:媳妇太彪悍明朝富家子三国开局就送大礼包最强终极兵王魂穿史文恭,开局不去曾头市王爷深藏,妃不露重生唐末之祸乱天下时势造英雄,君子当有龙蛇之变相父安心养老,和约阿斗去签穿越水浒收好汉乱世才子乌龙召唤:冷情妈咪三侠五义,开局反派小王爷三国:封地爆兵,百万铁骑绕帝都明末好国舅回到大汉打天下制霸大宋之奸臣传大唐好相公NBA万界主教超神狂兵
最近更新逆天唐朝仙唐:我开局锻造斩仙葫芦穿越三国?不慌,我先拐走关二爷三世情爱大唐:开局抬棺劝谏,李二气炸了白话西游记:精编武英殿造反造到大动脉,发现自家是皇族数风流人物我靠直播把老祖宗搞破防了圣鹰王朝五行三界最强穿越者在线戏耍三国反清,从抢劫八国联军开始穿越隋末唐初,开局举家搬迁朱元璋懵了,大明火车满地跑大明驸马爷,开局被老朱赐死大明:双崇祯对比,朱元璋看哭了走司马懿的路,让司马懿无路可走快穿之屌丝逆袭系统
梦溪诡谈 野狼獾 - 梦溪诡谈txt下载 - 梦溪诡谈最新章节 - 梦溪诡谈全文阅读 - 好看的历史军事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