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声音响起时，V博士整个身体都不禁为之一震。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
在那身体深处，那无数灵魂组成的灵魂之海中，他看到一个洒脱的男人正在对着他嘲笑。
那居然是陈封的虚影！
在所有的灵魂都选择从V博士的身体里逃逸后，陈封没有做出跟其他灵魂相同的选择，而是选择在V博士的身体内选择嘲笑对方的现状。
“你这该死的，该死的蝼蚁！”V博士破口大骂，“你笑什么！”
“哈哈哈哈笑什么？”
陈封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好听的笑话，在V博士的体内笑得无比狰狞，“V博士，这难道不好笑吗？你谋划了那么久，组织了那么久，最终你获得了个啥呢？”
“看看你现在的可怜样，啧啧啧。”
陈封摇头晃脑的，他的星座是天蝎座，对于仇人这种东西他向来是落井下石，对方死了他都恨不得在尸体上踩两脚的那种。
“真可怜啊！V博士！”陈封大声嘲笑，大仇得报，让他的内心痛快至极。
“你……”
V博士气得身体都在颤抖，在力量流失的现在，V博士终于变成了那个他最讨厌的种族，他仿佛得了一张神明体验卡，体验了才不到半个小时神的力量。
他简直无法接受。
他不再理会陈封，转而看向那群黑袍人离去的方向，眼神里重新燃烧起斗志。
只要找到那群人，只要找到那群人，那他们就可以联系那个人……就像那一晚一样。
V博士仍然清楚地记得，在一个黑夜里，那群黑袍人进入他的房间找上了他，那时候他还在巴哈姆特的手下工作。
可他那时候心里也大概清楚，帮助巴哈姆特成了神后，那他一个人类又怎么可能跟一个神平分天下呢。
巴哈姆特作为乐园唯一的神，对待其手下的伊芙利特等人都尚且只允许他们成为神明之下的伪神，那对人类又怎么可能让其瓜分天下。
V博士并不傻，所以他一边在寻找机会，黑袍人背后的人则是给了他这个机会。
黑袍人带V博士来到了一处满是迷雾的地上，而迷雾之中V博士见到一个看不清面容的身影端坐在冰冷的王座之上。
那个人拥有V博士见过的最为强大的力量，而且对于这个世界根本没有兴趣，它只需要V博士按他说的做，日后这个世界便是V博士一个人，而他只要V博士当钩子，去勾出一个人。
那个人自然就是1号。
V博士对那个人和一号有什么恩怨并不感兴趣，但他对对方提出的交易很感兴趣。
那可是一整个世界啊！
没有人能拒绝权与力的诱惑，V博士更是如此。于是一场瞒天过海的计划就这么开始执行。
意识分成两份，一份存于芯片中，另一份则在这个世界变成三个身份兴风作雨培养养料。
骗的是巴哈姆特以及全世界，杀的是1号，而V博士想要的，是神明的力量。
“我绝对不能在这里失去一切，我还有机会。”
对于世界的渴望让V重新振作起来，在那个恐怖的女人过来之前，他长出了一双黑色的膜翼。
这是古族的力量，是多年前巴哈姆特让他的找到的古族遗留之一，而短暂成为神明的他，居然沦落到借用下等种族的力量。
他没有时间去感慨这些，他需要找到那群黑袍人，去重新联系那个家伙获得力量。
如今那个射箭的女人还没有追来，他必须趁现在赶紧离开。
膜翼重新扇动，他朝着高空中踉踉跄跄地飞去。但是没飞一会，一把长剑忽然从不远处的地面射出。
那长剑如同后羿射日般，将猝不及防的V博士扎透。V博士呜哇一口血吐了出来，随后从高空掉落在地。
今天似乎很多人都在针对他。
倒在地上的V博士抬起头，看到了一个身穿甲胄的是青年正缓缓朝他走来。
那是维尔伯特，如今他没有之前的意气风发，面容苍白虚弱，每走一步他都要喘着粗气，在所有逃逸的灵魂中，他是千万个灵魂中最先逃出的那一批之一，这足以见得他的灵魂强度是多么坚韧。
可尽管如此，他在灵魂找到自己的躯壳回去后，仿佛是生了一场大病，极度虚弱。
可他的眼神分明一点也不虚弱。
他的灵魂在进入了V博士的体内被当成养料汲取力量的同时，他也见识到了所谓的V博士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
切身实地地感受到一切真相后，他终于明白邓恩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他，邓恩，还有
菲利亚，不过都是对方前进路上的垫脚石。
“维尔伯特。”
看着缓缓走来的人，V博士惊怒交加，他现在实在是没有心思应付这种难缠的人，他有更要紧的事情去做。
于是维尔伯特摆出了那副国王的姿态。
“维尔伯特，你在干什么！”
V博士这一瞬间仿佛又变成了那个L国的国王，语气威严性格艳丽的政治家，就连拔出插在身上的剑都不曾皱眉。
他的分身在扮演国王时就用的是这副苍老的面孔，V博士扮演起国王来也毫不费劲。
毕竟连那具分身都被他吞噬了。
维尔伯特停下脚步，静静地看着这个苍老的男人，他轻声叹气，“国王陛下，您过去曾经教过我一个道理，您还记得吗。”
V博士心里咯噔一下，段时间内竟然想不到任何记忆。
这是很正常的。
V博士的本体意识在成为芯片之前，给分身下了一道咒，那就是尽可能培养多一些灵魂坚韧的人。
这样在V博士用欧米茄吸收灵魂时才能汲取更加强大的力量。
所以不管是V博士还是其分身，从来就是拿维尔伯特等人当工具使用，让他们的灵魂坚韧，让他们拥有坚定的信仰。
所以V博士又怎么会理解工具人是怎么想的呢。
“您曾经告诉过我，无论是谁，在L国的国土上作乱，都是我的敌人。”维尔伯特平静地重复，“不管那个人是谁，都一样。”
“我在您的体内看到了无数的L国国民灵魂在哭泣，您知道吗，他们哭得很惨。”威尔伯特说道。
V博士皱眉，他已经不记得自己说过这种话，就算说过，也只是为了加固维尔伯特的信仰罢了。
但是他没想到，曾经种下的种子，如今似乎要开始反噬了？
“国王陛下，这是我最后一次叫您了。”维尔伯特强行压下记忆中那个如同父亲一般的男人带给自己的美好记忆，眼神逐渐变得坚决。
他手微微一动，掉落在V博士身边的长剑就迅速飞回了他的手里。
在剑把握在手心里的那一刻，威尔伯特他没有再过多言语，眼神一厉朝着带着熟悉面容的男人冲去。
这个过去曾经照顾他数年的面容，如今依然成为维尔伯特的死敌。
没有人知道维尔伯特心中所想，旁观者们只能看到维尔伯特朝着V博士挥出了一剑又一剑。
每一剑都以刁钻的角度挥出，每一剑都带着必杀死对方的决心。
维尔伯特正履行着他最后L国骑士的义务。
然而每一剑都被V博士轻松化解。V博士虽是重伤，但身躯好歹是灵魂之力铸造而成的神之躯，而且体内还有两成灵魂在内。
又岂是维尔伯特这种凡人之躯可以匹敌的？
况且，就连维尔伯特这优秀的剑术都是V博士的分身亲自教导，拥有分身记忆的V博士自然对对方出剑的一招一式十分了解。
仅是这两点就足以让V博士轻松战胜维尔伯特，更别说维尔伯特灵魂刚回归身体，还是虚弱状态。
“哼！”
V博士抓住对方破绽再次躲过一剑，闷哼一声元素能量凝聚在手心，然后猛地朝着维尔伯特的腹部轰出。
维尔伯特身上由魔能金属制造而成的甲胄顿时开始吸收元素能量。
“没用的，所有的元素能量都奈何不了这副盔甲。”维尔伯特说。
可眼看着手中的能量就要被吸收干净，V博士的嘴角却是冷冷一笑。
“维尔伯特，你太天真了也太小看神明了。”
说话的同时，V博士加大了手中的元素释放，顷刻间维尔伯特的甲胄光芒大闪，下一秒脆响声响起，甲胄上居然出现了细密的裂纹。
维尔伯特瞳孔瞪大，他从未见过自己的甲胄出现这般情况，他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V博士一拳打拳甲胄直接轰飞出去。
“哇……”
维尔伯特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这一拳震碎，摔到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L国昔日的第一骑士从未像今天这般狼狈，但是他面对是拥有神之躯的V博士，他毫无办法。
“维尔伯特，你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赠予你的，你怎么胆敢反抗我啊。”
V博士一个闪身来到维尔伯特身边，他的脚轻轻在维尔伯特的身体上抬起，然后用力踩下，咔嚓一声，维尔伯特的手臂瞬间被踩断。
维尔伯特闷哼一声，本已经被打到失去意识的他疼得清醒了过来。
“维尔伯特，你的梦想你的人生，在我的眼里始终一文不值。”V博士傲慢地看着脚下的人，他终于在弱小的人身上找到了一丝神的尊严。
“所谓L国，所谓埃亚隆，所谓骑士精神，甚至是这整个世界都不过是我的养料而已，就凭你们也该反抗我！”
“如果不是我，你现在还是深海里的一个胚胎，一个肮脏的古族，连人类都比不了的古族！”
V博士再度一脚踩出，维尔伯特的另一只脚也断裂。
维尔伯特吐出一口血，趴在地上，用尽全力握紧手中的长剑，长剑的寒光照映中，依稀可以看到天空中散发着光芒。
维尔伯特顿了顿，他抬起头看到了曾经并肩作战的伙伴们的尸体，他们的面容扭曲，在被V博士吸收灵魂的时候他们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不过小菊的身体已经消失也不见了。
顿了片刻，维尔伯特已经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了。
“像你这种只想成为神的家伙根本不会懂的。”
维尔伯特轻声说，“真正的力量从来不是与生俱来的最为强大，而是在经历无数痛苦之后的力量才最为强大。”
“呵呵。”
V博士冷笑一声，神性消失大半，注意力看起来完全被脚下的维尔伯特吸引。
他缓缓抬起脚准备踩碎维尔伯特的胸膛。
一柄短刀无声无息地朝着V博士的脖子砍去，可在即将划破V博士的肌肤的前一瞬就猛然间停止。
V博士身后的小菊面容迟疑一刻，她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力量正在压制着她的刀刃不让其前进丝毫。
“正当以为我没发现你吗暗杀队的技巧也是我授予的啊天真的家伙。”V博士身体都没转动，一把反手刀就从他的手里朝后面捅了过去。
小菊居然没有躲闪，而是前进一步，元素制成的刀刃瞬间穿透她的身体，然后小菊果断抛弃暗杀手段，死死地环抱住了V博士。
这个一向面无表情的暗杀队女人，呆在维尔伯特身边许久此刻选择了让人意想不到的举动。
“？！”V博士惊疑一下，没来得及搞清楚是什么情况，忽然间一股死亡的气息从天上传来。
他惊愕地抬头看去，就见到漫天的冰之箭雨如同一道道达摩克利斯之剑朝着这边急速坠落。
V博士已经震惊得说不出来，他焦急地想要逃走，但是小菊死死地环抱住了他，而维尔伯特也死死地抓住了他的脚。
“一起下地狱吧。”
维尔伯特和小菊同时说道，脸上都带着释然的笑意。
“滚开啊！！！”
V博士震声高吼，但是丝毫挣脱不得，雪上加霜的是，剧烈的求生欲望让他的体内的灵魂再次焦躁不安。
神是不应该有情绪的。
一旦有了人的情绪，就不是神了。
V博士本完美无缺的身体就像是一副即将被撑开的容器，一幅幅写着喜怒哀乐的人脸在他的体内惨叫。
那是V博士剩下不多的灵魂正在做出的最终反噬，他们此刻都没有选择逃逸，而是选择留在V博士的身体内撕裂他。
“怎么会，怎么会！你们这群混蛋，给我安静下来！”
V博士愤怒地大吼，他的意识进入了体内的灵魂之海里，见到了数个灵魂正像陈封一样嘲笑着他。
他们的灵魂清晰度不一，但是只要够清晰，那就证明这灵魂在这数万灵魂中组成的灵魂之海里仍旧能够保持自我。
这意味着他们的灵魂强度越强。
“你这样的家伙居然会是我的我的本体，我简直无法接受啊。”
其中一个清晰的黑影灵魂在灵魂之海内露出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你都成为神了，为什么还如此懦弱，为什么还要使用古族的力量，为什么还这么懦弱，告诉我，我的本体。”
“你……”
V博士被吓到了，比起一旁还在嘲笑的陈封，他更惧怕于眼前的这个黑影，因为这正是被他分离出去，在外作为替身的意识。
可现在对方是居然没被同化，而是成了清晰的意识。
“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是神啊，一起下地狱吧V博士，我的本体。”黑影癫狂地笑了起来。
陈封也笑了起来，“好好好好，这样的结果我非常满意大家一块玩完。”
陈封已是求死之人，他建立组织这么久手上直接或者间接染上了太多罪孽，这样的结果他最乐意见到。
“一起下地狱吧！”陈封轻声说。
……
“！！疯子啊！”
随着V博士绝望的怒吼一声，他的身体终于被漫天的箭矢贯穿。
连同着周边所有的人，一起贯穿。
维尔伯特和小菊她们两个对视一眼，相视一笑。
维尔伯特是古族，小菊是流亡的人，L国是他们深爱的国家，这里是国家的地下，漫天的箭雨为他们送行。
维尔伯特，小菊，死。
携带着国家的仇人，一块死去。
……
“维尔伯特，你是第一骑士。”
不远处，姗姗来迟的邓恩亲眼见证了这一切，轻声说道。
而那小菊是什么，或许只有第一骑士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