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风有些大。
寝室内的灯光暖暖的。
忙碌了一天，身上还是出了些汗，江原正在洗澡。
林初九则在收拾着明天团建要带的雨伞和其他物品。
水流声淅淅沥沥。
尖锐的女声在脑中不断重复，江原闭上眼睛。
【“江原，你翅膀硬了是不是，弟弟还那么小，我才问你要多少钱，你居然不接我电话”
“江原，我是你妈，你怎么能不听我的话，我让你打钱来，弟弟他要买其他的学习用品”
“江原，如果你再不打钱来，我就让你学校的人都知道你是什么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江原……”
“江原……”】
好吵。
太阳穴一阵刺痛。
江原眉心蹙起，抬手将水流调到了最大，接着仰着头，试图想让水流冲掉脑中杂乱的思绪。
突然变大的水声让林初九多看了眼。
水雾弥漫。
每一次呼吸胸口都带着一阵剧痛，密密麻麻的剧痛撕裂着江原的神经。
眼前一阵眩晕，江原弓着腰，试图抬手撑墙。
睁眼变得非常费力，最后，江原无力的倒在了地上。
浴室里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
这声音很像人倒地的声音，林初九不放心的朝里喊了喊。
“江原，你怎么了？”
“江原？”
水流声还在继续，却不见回应声。
“江原”
林初九敲了敲门。
他不会晕倒了吧？
林初九思虑再三，还是将手搭在了浴室门把手上。
门一打开，扑面而来的水雾散开，江原侧倒在地上，水还在不停的流在他的后背。
水温有些高，他的后背已经泛起红了。
林初九抬手关了水，蹲下身子拍了拍江原的脸。
“江原？江原你醒醒”
地上的人不见回应。
“冒犯了”
林初九拿起他挂在墙上的浴巾遮住他的关键部位，拦腰将人抱了出来。
江原的床铺在上床，两人一起上去不方便，林初九便将人放在了自己床上，接着便开始打120。
不过，林初九抬眸扫了扫他，他光着身子醒来也不太好，便趁着救护车到来的间隙翻出他的衣服给他穿上了。
至于他的内裤在哪，林初九暂时没找到，就先给他套了条裤子。
点滴打上。
江原还没醒来，针水缓缓流进他的体内，他忽然挣扎起来，差点将针头挣脱。
林初九按住了他乱动的那只手，“江原，别乱动，一会针脱了还得再挨一针”
江原似在梦魇，蹙起的眉头紧锁着，或是察觉到安抚，他伸出另一只手握住了林初九的手掌。
江原醒来这好感不得掉光。
林初九试图抽出手来，他一动，江原扎针的手便跟着动。
“……”
针水在后半夜输完。
林初九枕在床边，闭眼睡去。
【女声：“江原，你活着还有什么用？”“江原我真后悔养大你”】
女声不断交叠。
江原胸口起伏变大，猛的睁开了眼。
洁白的墙面入眼，鼻尖萦绕着消毒水的味道。
这是哪。
江原抬手揉了揉眼睛，看到手背上贴着的输液贴时还未回过神来。
他不是在浴室里洗澡吗？
怎么到医院了。
“醒了，有没有哪不舒服，我去叫医生”
林初九直起脑袋，面上的睡意还未消散。
“……没有”
江原眸色复杂。
所以，是他最讨厌的人把他送来的医院。
他还陪了自己一整晚。
江原面容苍白，嘴唇有些干裂，一股脆弱破碎感萦绕于他眉心。
林初九收回视线，“我倒杯水给你吧”
“谢谢”
两人相顾无言，林初九指了指手。
“你先松手”
他的手与林初九十指相扣，紧紧交缠 对方的体温似会灼人。
江原瞳孔一缩，僵硬的将手缩了回来。
“抱歉”
江原盯着手心发愣。
“没事”林初九活动了一下手指，接着倒了杯温水，“医生说你长期饮食不良，还有贫血，让你规律日常饭食，多加调理”
“……我知道了”
江原仰头，喝完了杯里的水。
林初九接过空杯，看了眼墙上的钟表。
“你再休息会吧，我去买份饭回来”
“不用了，谢谢”江原手掀开被角，就要下床，而后动作猛的一怔。
下半身的怪感瞬间传了上来。
简称卡蛋了。
林初九回头，瞬间明了，“昨晚你晕倒得很突然，我没找到你内裤放哪，就只能先给你穿长裤了”
江原默默缩回脚，将被子重新盖在了身上。
林初九：“你穿什么码的，我给你带一条先穿着吧”
“……”
江原垂眸，手指捏紧了被角，半晌，他松手在被单上写了一个码数。
还……挺大。
林初九眨眨眼，抬脚往外走去，“稍等，我过会就回来”
余光中人已经离开了，江原往后一躺，接着拉高被子盖住了脑袋。
哎。
半小时后，林初九提着刚买好的盒饭回来了。
“你要先穿裤子还是先吃饭”
江原低着头，“……先穿裤子”
江原还真羞涩。
“好”林初九将盒饭放在了床头柜处，很自觉的退出了病房。
江原抬头，朝窗户那看了一会。
“可以了，你进来吧”
被子已经被江原叠放好了，他坐在床边，避开了林初九的视线。
江原：“这趟医院花了多少钱，我转给你”
林初九：“吃完饭再说吧”
江原沉默着，喉结上下滚动两下，“饭钱多少？”
这娃子还真是犟。
林初九微微叹了口气，“先吃饭吧”接着诚恳的看着他，“请你吃的，给个面子，算是对以前的事赔罪了”
江原张了张嘴，林初九已经将盒饭塞他手里了，饭里红烧肉占一半，冒出阵阵香味。
林初九紧接着打开自己的这份盒饭，“趁热吃吧”
最终，两人在病房里吃起了第一顿和平饭局。
“医院花了多少钱……我”
林初九将刚切开的苹果块塞进了江原嘴里，堵住了他要说的话。
“多吃点，医生要求营养均衡”
江原低头吃起了苹果，声音辨不清情绪，“可是钱得算清楚”
林初九削皮的动作停了下来，“江原，你说得对，钱是得算清楚，一共五百六。但你现在能一次性拿出那些钱来吗？”
江原哑了声，“……我可以借”
“那你借了别人的又该怎么还？再找份兼职吗？那假如下次又晕倒了进医院钱该怎么办？”
这就是一个死循环了。
江原一言不发。
林初九将削好的果肉放在了他手里，“我不急着用钱，钱可以慢慢还，你先遵医嘱调整好饮食吧”
“……嗯”
江原最终被说服了。
“林初九”
林初九抬眸，“怎么了”
江原眸光微闪。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