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玺匆匆走进魏巍的办公室。凭空多了莫小奕刚刚给她布置的功课，他今天的行程吃紧。
“魏叔叔，我们今天可能不能聊太久，我还有其他工作要完成。我们先把项目框架定了，细节我们再约时间聊，”王玺没等坐定，就快速说明了时间安排。
“你，你说……我就知道……”魏巍急得不知道先说那句。
“魏叔叔，我明白你的担心。我不是不在乎这个项目。只是，肖乾临时有个重要文件需要我整理出来，”王玺解释道。
“你不明白，”魏巍用力摇了摇头，“我们跟诺利乳牛的这个项目不是你想的那样，它对我们两家公司来说都很关键。”
“民企跟外企做联合品牌公关的确很有开拓性。不管是不是苏禾的项目，我都会全心全意投入，珍惜锻炼的机会，”王玺依然保持着平静而坚定的态度，“但是，于情于理，我的本职工作是服务弗氏，完成肖乾布置的任务。我利用工作时间来苏禾谈项目以外的事情已经不合规了。如果再因为这事耽误了肖乾的事那就有点过分了。”
“哎……”魏巍叹了口气，“让你跟着肖乾学。他没教你做事是要从价值导向分辨轻重缓急的吗？坚持那些没意义的原则跟责任感，在职场是要吃亏的。”
王玺坦然地笑了笑：“放心吧，耽误不了您这边的活。”
王玺还是坚持了他的“原则”。
“我，”魏巍挠了挠头，又重重叹了口气，“算了，我还是给你交个底吧。”
魏巍像是下了决心，郑重地说：“我们跟诺利乳牛不仅仅是在谈品牌的联合推广，而是收购——苏禾要收购诺利。”
王玺“哦”了一声，没有说话。这的确是个重磅消息，他需要时间消化。
“你爸爸希望通过收购诺利打通全链路，开拓海外市场。但是，两个从企业文化到管理模式完全不同的企业怎么融合，苏禾怎么去吸收诺利进入民企大家庭，让一加一大于二，而不是互相打架，这是除了收购流程外最亟需做出战略部署的部分。”
王玺边听边点头。他努力地在消化越来越多，越来越复杂的信息。
“我这么说，你能明白这个项目的重要性了吧，”看王玺只听却不发表意见，得不到反馈的魏巍只能反复确认。
“嗯，”王玺点头。
到了王声这个年纪的企业家，大部分考虑的是企业的延续，如何平稳过渡给下一代，要么是培养厂二代，要么是选择职业经理人。可是，王声却不动声色地又搞了个大事。等收购的新闻稿一发，财经热榜是没跑了。
“我跟你爸说，让你参与收购项目的谈判。但是，他爸坚决不同意。说你太年轻，资历太浅。可是，我想让你加入谈判小组又不要你参与决策。你爸一直说要让你锻炼、成长，这大好机会摆在面前了，又说不可以。这是……”
魏巍越说越激动，连连摇头。
“我的确不够资格，”王玺认同老爸的判断，“如果，我爸对我无条件地重用提拔，大概率也就没人会支持他大刀阔斧的突破创新了。”
听到这话，魏巍先是一愣，转而舒展了眉头说：“诶，你这话说得有深度。弗氏的班没有白上。不过，我告诉你这是收购项目，真是希望你能多多放时间精力在苏禾这边。上次你爸也说了，他很重视你的意见，希望你把跟诺利之前沟通的经验充分利用起来。我们谈品牌合作，其实更多的是在考虑把苏禾推向国际市场的时候，怎么利用诺利的国际品牌影响力，做到事半功倍。”
魏巍停了下来，蹙眉说：“你爸不想告诉你这是个收购项目。一是保密的需要，另外也是怕你看到项目规格高，做事就会缩手缩脚。”
王玺抿了抿嘴唇。他的确感受到了压力：“按这个标准，我不知道这份项目框架方案是不是合格……”
王玺郑重递出他的方案。来时的自信，此刻换做了忐忑。
看着魏巍的脸，王玺意外地在他脸上看到了同款忐忑。
“有问题吗？”
“我实话实说啊，”魏巍有些为难地摸了摸下巴，“要单问我对这个方案的意见，我觉得这个方案没问题。以推出新中式奶制品为切入点，打开欧洲市场。用苏禾、诺利的联合品牌，让诺利为苏禾背书。
但是，我们讨论品牌联合推广的另外一个目的是，想探讨苏禾收购诺利后，是不是有必要保留诺利这个品牌名称。现在‘保留’跟‘不保留’的意见各占一半。谁都说服不了谁。所以，就想着先两个都保留，看看市场反应再决定。
我是在想，如果把是不是要保留诺利这个品牌作为项目的最终目标，你这个方案是不是足够有说服力。”
回到家的王玺，一头扎进自己的房间为莫小奕准备汇报材料。打开电脑的时候，他又不自觉地打开了刚才跟魏巍讨论的项目文件。
他告诉魏巍，这个方案先不要提交苏禾内部讨论，也不要跟他爸提起。他要结合魏巍提供的新信息重新梳理方案。
话是这么说出去了，可是，接下来他该做什么，方案是继续完善，还是，换个思路重新写，他都毫无头绪。
他记得老爸说过，苏禾是一个时代的产物，它能从老旧的体制中挣扎出来，没有被时代淘汰，反而还有了今天这番欣欣向荣的景象，不是靠运气，或者某个人的坚持，而是，所有不服输，不放弃的苏禾人共同努力的结果。所以，无论在什么时候，他都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让苏禾变得更好、走得更远、更长久的机会。
王玺晃了晃脑袋，想到这些，他的压力又加重了。魏巍说得对，他在弗氏、在肖乾手下，学到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责任感。肖乾告诉他，不要以为做事认真是对工作有责任感。对事负责其实是对自己负责。责任感的基础是让自己立得住，这样才有可能稳扎稳打地往前走。
“哎，”王玺叹了口气。“先不管对苏禾的联合品牌推广方案负责了。先整出一份合格的工作报告要紧，还了欠莫小奕，或者说肖乾的债，才好继续想怎么处置苏禾的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