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说的，我这里哪个月不摔碎几个碗的？这还能算钱？要钱那是打我脸呢。”烩面馆老板立马不乐意了。
我笑着摇了摇头：“我中午饭有人请，这个还必须算账上，这是他们家用的，你听我的就行了。”
听到我这么说，夫妻俩还对视了一眼，交换了一下眼神，那意思很明显，以为我和烩面馆老板准备宰他们。
我也不去解释，径直进了烩面馆的包厢，夫妻俩也赶紧跟着进来了。
我想了想，让男人坐在了最靠近门的位置，女人靠着他，中间留了个空位给那孩子的鬼魂，我则坐在了主位上。
这个时候，就要摆出这种姿态，这样他们反而能安心一点，要是我一直客客气气，他们反而会担心。
饭菜很快上来，浇了羊肉浇头的夹生面也端了上来，我看了看只有三四岁的小孩子灵魂，叫住了烩面馆老板：“筷子拿走，弄个叉子和勺子过来。”
夫妻俩一直正襟危坐，不过看向我的目光中，偶尔会带着一丝怀疑，这种怀疑都是一闪而逝，两人的表情也十分的矛盾。
我能理解他们两人的困境，毕竟这个世界主流的思想是相信科学，并没有神神鬼鬼之类的东西。
可见到我后，我一语就道破了他们孩子的模样，他们自然会相信，可一直看不到，心中有所困惑很正常。
这是人性的必然，跟人品无关，毕竟现在网上各种虚假大师和骗子的新闻很多，谨慎一点也无可厚非。
“来来来，尝尝我们这边的美食。”我举起筷子招呼道，接着又冲着小男孩的鬼魂说道：“你也吃吧，喜欢吃什么就告诉叔叔，叔叔给你夹。”
羊肉炖的酥香软烂，让我胃口大开，小男孩显然也饿坏了，这么多天来，他父母看来也没有给他烧什么好吃的，他拿着叉子和勺子，挑起面条的虚影，就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我把每样菜都给他夹了一些放在了碗里，自己也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对面的夫妻两个显然吃的味如嚼蜡，时不时就看一眼那碗在他们眼里没什么变化的夹生面和菜品。
我也不理会他们，等到吃饱之后，看到旁边的小孩子也吃饱了，这才把他的叉子和勺子收起，把饭碗直接推到了两人面前：“闻闻，如果不信，还可以尝一口试试。”
鬼魂吃过的饭菜，表面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实际上内在却已经彻底变了，吃起来就像是泥巴一样，没有任何味道，闻起来也不会有任何香味。
女人没敢试，男人胆大一些，拿过去闻了闻，尝了一口，立刻就吐到了地上，接着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向我：“怎么会这样？”
“当然是孩子吃掉了。”
男人的眼圈顿时就红了，嘴唇也开始颤抖。
人的破防不是来自痛苦和绝望，痛苦和绝望会让人麻木，最破防的是，在痛苦和绝望之中，突然有一道希望的光，照在了人的身上。
那一刻，再坚强的男人也会忍不住失声痛哭。
“好了，去把账结了，等下我带你们去把孩子送走。”
男人用力的点了点头，一言不发的出了包间，而女人已经再次哭成了泪人，双手就那样虚抱着，嘴里不停地喊着：“宝宝，来妈妈的怀里，让妈妈再抱抱你。”
可惜的是，她根本看不到孩子，更感受不到孩子的拥抱。
至于男人，我知道他出了包间之后，一定也会痛哭流涕，我是故意让他去结账的，也给他一个哭的机会。
过了很久之后，他红着眼睛回来了，表情还有些惊讶，犹豫再三后，还是开口道：“先生，这顿不算，等事情办完，您一定要赏脸去省城一趟，我们夫妻俩好好招待您。”
原本他们夫妻俩听到我和烩面馆老板的对话，还以为我会点很贵的菜坑他们，这些羊肉什么的，在城里肯定也要不少，他出去结账时已经做好了挨宰的准备。
可小镇是汉族和回民混居的，这边牛羊肉都比较便宜，消费又低，别看中午吃了这么多，其实整体下来才一百多，还不到两百，他不惊讶才怪。
“吃好了没，吃好了咱们就走吧，下午有很多事情要做。”
夫妻俩默默的点了点头，他们原本就不是来吃东西的，刚才跟着吃了饭菜，也是为了陪我。
我撑着黑色油纸伞，领着小男孩的鬼魂重新回到家里，这才开口对夫妻俩道：“你们两个是开车过来的吧？去买些香烛纸品，小孩子的零食玩具，她喜欢吃的，喜欢玩的，都可以。”
夫妻俩点了点头，不过并没有起身动作，而是眼巴巴的看着我。
我当然知道他们是想要见孩子最后一面，于是开口道：“先去买东西，送上路之前会让你们见他最后一面的。”
“好，多谢先生，多谢先生。”
两个人抹着眼泪出了门，直接上了车，发动车子，朝着县城的方向一溜烟去了。
我有些无奈：我原本的意思是，让他们开车在镇上的超市买点东西就行了，毕竟肯定要买不少东西，两个人看着也不是经常干体力活儿的人，开个车好往后备箱里塞。
不过两人想去县城买，那就去县城好了。
县城的超市大一些，东西也好一点，父母都想给孩子最好的，哪怕是孩子已经不在了，可是想到时还是心尖尖，哪里舍得委屈半点？
多花点钱，两个人心里也能好受一点，也能尽快走出丧子的痛苦。
两人走了，我看着留在客厅里有些茫然的小男孩，笑着冲对方说道：“别担心，你爸爸妈妈去给你买好吃的好玩的去了，很快就回来，你不要怕。”
小孩子都很依赖父母，在父母身边才有安全感，这样父母都不在身边，是很容易失去安全感的，哪怕变成鬼魂也是一样。
不过眼前这小孩子鬼魂倒是一点也不怕，而是瞪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看着我，显得十分好奇。
我也有些好奇：“小朋友，你爸爸妈妈不在，你不怕吗？”
“不怕，叔叔是个好人，我很喜欢你身上的味道。”
我不由得哑然失笑，看来是我身上引路人的气息让这小男孩很喜欢，被一个小孩子发好人卡，感觉还是很奇妙的。
我想了想，把之前给鬼婴小女孩买的那些儿童绘本拿了出来，想要给小男孩看。
可是我刚拿起那些绘本，小男孩就吓得退开了：“叔叔，我不要。”
“为什么？小孩子不是很喜欢看这种画本吗？”小孩子虽然不识字，但是儿童绘本上的可爱图案是他们喜欢的，没事翻着看也会觉得很有意思。
“不要，那是大姐姐的书，我不敢，如果拿了，她一定会打我的。”小男孩一脸惊恐的说道。
我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小男孩说的大姐姐就是那鬼婴小女孩。
难道，他能看到鬼婴小女孩？那鬼婴小女孩此刻就在屋子里？为什么我看不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