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前就出院了？”夏晓明眉头紧皱，“知不知道去哪了？”
“一般来说是会留下记录的，但是汪舒蕾毕竟不是FIpc的成员，再加上接走她的是直系亲属，所以就没留记录。”护士摇了摇头，“但是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汪舒瀚执行官似乎很高兴，还说他女儿的病终于有救了什么的，当时整个医院的人都挺开心的，还说要庆祝一下，但是当时他走的很急，所以就作罢了。”
“情况怎么样？”这时夏泓辉终于从其余执行官的簇拥里挤了出来，“她还在吗？”
“四天前就被接走了，”夏晓明摇摇头，“情况和你预想的恐怕八九不离十，而且因为接走她的是直系亲属，所以这里也没留下什么记录，我等会去查查周边的监控。”
“没那个必要了，以老汪的能力和作风，肯定不会留下这种线索。”夏泓辉叹了口气，“走吧，我们去下个地方。”
“去哪？”
“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于是夏晓明和夏泓辉又坐上了车，夏泓辉一边单手开车，一边一支又一支的吸烟，他的眉头紧锁，显然是在做什么激烈的思想斗争。
“师父，有话可以直说。”夏晓明看着驾驶位上眼神闪烁变幻的夏泓辉，就是个傻子都能看出来他有话想说。
“我想……有些事是时候告诉你了。”夏泓辉又沉默了良久，但是最后似乎是终于下定了决心。
“师父你说。”夏晓明坐直了身子，他预感到夏泓辉应该会告诉他一些非常重要的事情，当初夏泓辉的牺牲猝不及防，根本没有来得及向他交代任何事情，当年的事情也充满了谜团，时至今日很多事情都还是一团乱麻，想调查都无从下手。
“零号总部的佩伦西卡博士几个月之前确立了一项名为【弥赛亚计划】的工程项目，”夏泓辉整理了一下思绪，“这个工程项目的目的是抽取天使型高阶幻想种的部分灵魂，将其注入提前制造的人造躯壳当中，这样就可以得到一个可控的高阶幻想种作为战斗力，我们这些通灵者都是通过自身向契约幻想种提供行动所需的力量，这极大限制了幻想种的作战能力，而人造天使完全克服了这个缺点，可以毫无顾忌的使出全力。”
“我明白。”夏晓明点点头。
如果是几年前的夏晓明，听到这种以当时眼光来看简直可以说是天方夜谭的事情，肯定会惊得下巴都掉在地上，然后还会再问一句尊嘟假嘟，然而此时的夏晓明不仅早就知道了弥赛亚计划，甚至还有小弥这个弥赛亚计划的最新产物作为搭档，所以他自然不会有多吃惊。
“在整个弥赛亚计划当中，最先排上日程的就是天使长路西法，但是准备召唤这位天使长的，并不只有我们FIpc。”夏泓辉踩下了油门，“这些人自称“巴别塔”，已经被联合政府秘密定性为极端恐怖组织，他们是FIpc前所未见的强敌。”
“还有其他人……？”
夏晓明眼神闪烁，他当然知道衔尾蛇帮所谓的【路西法计划】，几个月前他在潜入那家和衔尾蛇帮有所勾结的史塔瑞安保公司时接触到了这个情报，后来乌洛波洛斯危机结束之后FIpc抓获了大批衔尾蛇帮和莫比乌斯教团的干部，审问之后得知路西法计划其实打算召唤的就是天使长路西法，当然了，他们这些小卡拉米执行的不过是一些细枝末节，只不过是负责准备一些下级祭品和筹集资金等等，计划的主体部分……当然是由巴别塔这个神秘组织执行，也只有他们的技术可以和FIpc的零号总部抗衡。
巴别塔这个组织时至今日依旧隐藏在一团迷雾当中，夏晓明对他们几乎没有什么深入的了解，哪怕是对于交过手的巴别塔成员“示拿”，也是知之甚少。
只不过令他吃惊的是，路西法计划的起始时间竟然如此之早，在三年多之前的2019年就已经开始筹备，那时候他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小毛孩。
“天使长路西法在所有的天使长中都是最具特殊性的，他既可以作为天使长被召唤，也可以作为堕落天使长被召唤，类型取决于提供的祭品。”夏泓辉把燃尽的烟头弹出窗外，“所以，你可以理解成这是一场军备竞赛，谁能抢先召唤天使长路西法，谁就能在人造天使的这个项目中取得极大的优势。”
“师父……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零号总部的那些家伙不是很排外吗？”夏晓明不由得回忆起了以前的事情，“上次你带我和晓露去参加执行官排名战，比赛结束后你想带我们参观一下零号总部的科研机构，结果被吃了闭门羹，您说的这些都是谁告诉您的？”
“我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我也是弥赛亚计划最初的参与者之一，”夏泓辉叹了口气，“但我的身份并不是研究者，而是实验体。”
“什么？！”夏晓明惊得差点跳起来，头在车顶上被重重的磕了一下，心中的震骇简直到了无可比拟的地步，“可是1975年联合政府颁布的《幻想条约》明确禁止了……”
“明确禁止了将人类作为祭品召唤幻想种，所以零号总部的佩伦西卡博士就制造了大批我的克隆人用作实验。”夏泓辉打断了夏晓明的话，“虽然这样依旧有悖人伦，但是为了全人类的将来，我们不得不这样做。如果让路西法落入巴别塔手中，后果……”
夏晓明正屏气凝神准备继续听下去的时候，夏泓辉却突然踩下了刹车，夏晓明没系安全带，被突如其来的急刹车甩了出去，头在前挡风玻璃上重重的撞了一下，疼得他龇牙咧嘴。
夏晓明感到自己的额角上有温热的液体流过，想都不用想，肯定是撞出血了。
夏泓辉死死的盯着出现在马路中央的黑袍人，他浑身上下都被宽大的袍服遮盖，但是他周身的空间似乎都在微微扭曲，给人一种诡异且不祥的感觉。
夏泓辉正准备下车，副驾驶的夏晓明已经抢先推开了车门，他以车门为掩体架好了他的hk-416，顷刻之间就已经打空了弹匣。
黑袍人抬起了他的手掌，所有的钢芯弹都停留在了离他的手掌几厘米的地方，弹头微微颤动却无法再前进哪怕一点点，仿佛那里有一道看不见的空气墙。
黑袍人轻轻挥手，所有的子弹都瞬间失去动力掉在了地上，叮铃当啷响成了一片。
“你是谁？”夏泓辉也推门下车，他的手牢牢按在枪套上，但是却并没有第一时间开枪，因为刚才的事他都看见了。
“奉主人之命。”黑袍人并没有回答夏泓辉的问题，他的声音嘶哑如夜枭，听得两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前来取你性命。”
夏晓明注意到那个黑袍人的领口有一串用金线绣成的奇怪字符，“???-????”。
他悄悄打开翻译软件拍下了那串字符，软件识别出那是希伯来文，意为“苏姆阿布姆”。
“苏姆阿布姆……”夏晓明掏出手机，点开了上面的一个应用程序，“璃雪姬，这几个字有何含义？”
彼时的璃雪姬虽然还没有经过rolling bear的改造，但是也已经具有了一个人工智能应该具有的所有功能，可以为执行任务的执行官提供各种辅助。
“苏姆阿布姆，阿摩利人首领，古巴比伦王国的创立者，”璃雪姬的合成音立刻给出了答案，“也是古巴比伦王国最初的国王。”
夏晓明眼神闪烁，“示拿”在古希伯来文中意为“吼狮之地”，是孕育出古巴比伦王国的土地，也是建立起巴别塔的所在地。而眼前的这个黑袍人又使用了古巴比伦国王的名讳作为名字，那么他的身份似乎也已经呼之欲出了。
“既然你被冠以了古巴比伦国王的名字，那你一定是示拿的手下吧。”夏泓辉并未显得有多惊讶，“既然如此，那么我的所有猜想就都能对得上了。”
夏晓明愣愣的看着夏泓辉。
“汪舒瀚和张书恺都是你们策反的，你们开出了让他们两个都无法拒绝的条件，你们许诺了能治好汪舒瀚重病的女儿，还许诺能让张书恺实现所谓的“进化”，至于你们策划这次行动的真正目的，并不是报复你们在远东地区阴谋的彻底破灭，”夏泓辉给自己点了支烟，“你们真正的目的是为了杀我，只要我还活着，你们就不可能得到天使长路西法最重要也是最强大的【混沌】之权能，按照你们的计划，我早就应该和FIpc的分部大楼被一起炸上天了，对吧？”
“你果然很危险。”黑袍人阴恻恻的说，“主人有命，决不能让你活着离开。”
“你的主子几年前在华夏和我打过照面，他被我和我搭档打得半身不遂，我听说他现在打算把自己改造成机器人？”夏泓辉冷笑，“现在他就派你这一个狗腿子过来，多少有点看不起我了吧？”
“他们不止一个人，”夏晓明忽然抬高了枪口，不知何时四周又出现了五个黑袍人，六个人从六个不同的方向包围了他们，他们的领口上都用金线绣着古老的希伯来文字，“璃雪姬，请帮我识别他们的名字。”
“尊敬的夏晓明执行官，从正前方的敌人开始顺时针排序，他们的名字分别是苏姆阿布姆、苏穆拉埃勒、萨比乌姆、阿皮勒辛、辛穆巴里特、汉谟拉比，也就是古巴比伦王国的第一任到第六任国王。”璃雪姬毫无感情的声音一个个说出了他们的名字，“我已经通知了最近的精锐执行官，距离最近的雷炳文和许震烨执行官预计在十五分钟后抵达，请务必坚持到援军到达。”
这俩货怎么好像有点耳熟……
“能死在太阳神的光芒之下，是汝等背叛者之后裔的无上光荣！”苏姆阿布姆高举双手，其余五个黑袍人也做出了相同的动作，“见证至高的审判之光！”
夏晓明和夏泓辉同时举枪射击，夏晓明还打出去了一颗枪榴弹，然而他们的火力倾泻只是徒劳，所有的火力都被无形的屏障阻隔，六名黑袍人同时高举双手，他们之间出现了瑰丽繁复的印记，随后他们的身体化为湛蓝色的灵子，共同构筑起一个巨大的虚影。
璀璨夺目的光彩照彻黑暗的夜空，仿佛太阳提前升起！
“侦测到class cherbim no.0007，识别代号【沙玛什】。”璃雪姬的声音让夏晓明出了一身冷汗，“沙玛什是古巴比伦神话中的太阳神，拥有【破晓】与【审判】之权能，曾经在1894年和1971年在东欧和大洋洲具现化，被零号总部评定为第八阶级【智天使】等级。”
“这怎么可能……”就连平时一向沉着冷静的夏泓辉此刻也有些愣神，“人类怎么可能承载完整的第八阶级幻想种……”
“他们一共六个人，六个人分别承载了一部分沙玛什的权能，六人协力才能发挥出完整的力量。”夏晓明很快就看出了其中的门道，因为相同的手法他也不是第一次见到，墨语嫣曾经和他说过关于她的“父亲”——至少是她生物学上的父亲，也就是莫比乌斯教团的首脑代米乌斯?博斯韦尔的事情，他执着于复活不朽的衔尾巨蛇乌洛波洛斯，为此他也创造了七个试管婴儿，然后将乌洛波洛斯的权能分批次的转移到他们身上，而这六个黑袍人显然也是相同的手段，只不过更加高明。
巨影变得逐渐凝实，那是一位手持权杖的庄严长者，而此刻洛菲市的黑夜也已经变成了白昼，烈日高悬，炽热的阳光刺得夏晓明睁不开眼睛。
巨大的无力感笼罩了夏晓明，他要如何才能打败面前这个身高几百米的巨神？那是人与神之间的巨大鸿沟，这巨大的鸿沟甚至让他很难升起抵抗的念头。
这时，夏泓辉忽然从自己的腰带上取下了什么东西，然后扔给了夏晓明。
夏晓明下意识的接住，那是一串钥匙，上面一共三把钥匙，一把家门钥匙，一把车钥匙，还有一把是他办公室里保险柜的钥匙。
在这个时候夏泓辉突然把他的钥匙给了他，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
“晓明，他们的目的是我。”夏泓辉抬头仰望已经逐渐成型的沙玛什虚影，他的神色肃穆而坚定，仿佛已经下定了决心，“开上我的车走吧，开的越快越好，我的保险柜里有对你有用的东西，以后洛菲市分部……就交给你和晓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