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然，门外传来了一声婉转的鸟叫，缔一微愣，继而轻轻摸了摸封余的头。
“劳烦大人等我一柱香的时间，属下很快回来。”
缔一起身，带着发尾的铃铛也发出清脆的响声。
封余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不情愿了起来，但看着缔一认真的神色，还是晃悠悠起身点了点头，只是稍微有些不甘心地上前轻轻抱了抱缔一，却假装是在给他整理衣服。
“我真的会很快回来的，属下何时骗过大人？”
缔一轻声哄道。
你明明就骗过我很多次……上次还用手刀把我打晕了。
封余心里嘟囔着，但面上不显，为缔一让出了一条路。
他的记忆还是有些凌乱，才会经常梦到缔一要害他，让封余愈发缺乏安全感。
只不过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对现在的封余来讲，就算缔一真的要害他，那又如何？
他只希望缔一能多陪他一会。
……
缔一走出屋子，那副温柔的神色便冷了下去，继而变得若有所思，径直朝着某处走去。
“时机已至，看来有人还是忍不住动手了。”
缔一走在一条青砖铺就的甬道上，细碎的绿叶密密匝匝，漏下点点斑驳的光影，随风而动，令人眼花缭乱。
一阵柔风吹来，飒然有声。
一个转弯，缔一来到了花园的亭子里，他环视一周，忽然笑出了声。
“褚九。”
褚九出现，神色颇有些凝重。
那声鸟叫就是褚九给缔一的信号，这些年来，他们还是经常会联系。
“楼主没跟上来吧？”
褚九警惕看着四周。
“没有。”
封余知道如果这么做的话，缔一绝对会生气，因此他每次都是待在屋中默默等缔一回来。
“那便好，小十一你快跟我走，玄机楼那边出事了。”
褚九含糊不清说了这么一句话，没为缔一多解释什么，便一把拽着他的胳膊，要带他离开这里。
下一秒，缔一一动不动，褚九的表情僵在脸上。
“小十一！我等会再为你解释！”
可看着缔一的那双浅金色眼眸，褚九却感觉到了莫大的危险，怎么也拽不动他。
“褚九，你今天身上没有胭脂味。”
缔一不明不白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小十一，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
褚九皱着眉头，下一秒，他的表情愣住，慢慢低头看，一把匕首刺在了他的心脏处。
褚九不可置信地倒下，临死前看着缔一冷漠的神色。
“你早就知道了？”
一向嬉皮笑脸的褚九神色变得狰狞，但缔一没有回复他，只是冷漠将匕首拔出，又狠狠刺向心脏。
褚九慢慢失去呼吸，缔一没有多看一眼，打了个响指，灵蝶便将尸体包围住，半晌后灵蝶变为血蝶，地上的尸体也消失不见。
缔一口中呢喃几句口诀，一只灵蝶便快速朝着二皇子府的方向飞去，缔一继而快步朝着来时的路走去。
可不能超时。
这件事情发生的突然，但对于缔一来说，不过是料想到的事情。
在原本的时间线中，褚十一身为潼新府的人，是容凛安插在玄机楼的间谍。
潼新府一个弹丸之地，且那里最大的势力松阳门暗中也是听从容凛的命令，那么悄然接触褚十一，将他变成自己的人，再送至皇城并不是什么难事。
但现在的褚十一是缔一，缔一一心绕着封余做任务，更是在八岁的时候就成为了封余的贴身影卫，封余宠他可是出了名的，没任何理由要背叛。
那么就不会有间谍了吗？
非也。
褚九便是那个间谍。
缔一也不是全知全能，他只是知道事情的大致走向，更何况现在剧情被他更改的一塌糊涂，他又怎能未卜先知，知道一些配角的剧情呢？
但在八岁那年，缔一同褚九一起去花楼做任务，褚九虽与缔一都是新人，但只是处理一些青楼女子，何必要花费那么长的时间准备！
缔一从那时起就有些怀疑，往后每次见褚九，他身上都有一股浓重的胭脂味。
是为了遮掩血腥味以及毒粉的气息。
容凛不会轻易放弃潼新府，更何况封余也来到了潼新府，当然要安插一个间谍用来收集信息！
褚九最开始是因为缔一实力最强才接近他，就是为了暗中将他转化为间谍，谁知道封余忽然将他定为贴身影卫，褚九的目标也就不得不改变。
从拉拢缔一变成了接近他，探查封余的信息，毕竟封余那人生性谨慎，之前除了隐老和宁寒烟能接近一二，谁能探查到封余的心思？
因此，这些年来，褚九来找缔一的时候，总是会若有若无把话题扯到封余的身上，缔一也就顺水推舟说一些消息。
当然，消息都是假的，有着缔一在，想给封余下毒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缔一没有戳破那层褚九的伪装，他也在等着这一天，只要褚九来引走他这个武力高强的贴身影卫，就会有人去围攻“病弱”的封余。
封余这些年偶尔出门，都是带着缔一去四处乱逛，根本没有出手过，如今的实力怎么样，自然是由着缔一胡乱编造！
缔一身周出现无数血蝶，绕着他翩飞，继而快速散开，巡查整个府邸。
顺手将埋伏的那些人也干掉。
做了十年的贴身影卫，缔一可不是一个花架子。
“狗急跳墙罢了。”
缔一冷笑道。
他这些年一直将灵蝶探查到的消息选择性交给容启，容启也乖乖每次去玄机楼交钱。
事到如今，容凛终于是忍不住了，就好像有一只眼睛一直在盯着他。
如果不主动做些什么，他真的会落个一无所有的地步，到时候如何向玄机楼复仇！
为了不彻底击垮他，缔一没有告诉容启一些关键性的信息，但其余东西累积起来，也足够容凛狗急跳墙，将心思打在玄机楼的身上。
缔一从未出现在这大夏皇朝的棋局中，却轻而易举将这些全都扰乱。
只不过他还真的冤枉容凛了，因为褚九不是容凛的人，而是宁寒烟的人！
而宁寒烟也不是想要杀封余，而是为了引开碍事的缔一，向封余求救而已。
一个微妙的误会产生了。
但无论如何，褚九数次出卖玄机楼，都是要死的。
褚九原本就是潼新府隐藏最深的一颗棋子，他是松阳门的人，也是宁寒烟的人。
从一开始，他的命就不由己。
爱权爱财爱名利，唯独不能爱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