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笼罩大地，林枫刚准备叫上刘苍耳一起去吃晚饭，突然接到了一通陌生电话。
“我是周小天。”
那头的声音格外沙哑，混杂着风噪。
林枫眼睛一眯，沉默着等待对方继续开口。
电话里沉默了足足十几秒，只有呜呜的风声，像是在无声对峙。
最终还是周小天率先开口：“你想要什么？”
林枫点起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语气平静地说道：“至尊一定给了你不少东西吧，对我有用的一切我都要。”
“用女人和孩子来威胁我，要是那些追随你的平民知道你是这么卑劣的人，不知道他们会作何感想？”
周小天的声音格外冰冷，讥讽之意溢于言表。
“一个毒贩，就不要和我谈什么道德了。”
“呵呵，我至少比你这种伪君子更像个人。你想要的东西我可以给你，但你得先给我点诚意！”
“你凭什么觉得自己能跟我谈条件？”
周小天没有理会林枫的讥讽，而是自顾自地说道：“我要出卖我的人死，做不到你就什么都别想得到！”
嘟嘟嘟……
周小天说完就挂断了电话，林枫脸色阴沉放下手机，咬着烟定定出神。
半晌后，办公室秘书敲开房门，询问他什么时候用餐，林枫这才回过神。
把连着长长烟灰的烟头丢进烟灰缸，林枫起身说道：“叫食堂打包两份盒饭，我要出去一趟。”
……
金陵某处民居内，沈洪生坐在桌前梳理着账目。
林枫给他安排了两件事，一是让他利用自己人脉迅速排查金陵地下世界中属于北方的势力，二是整理好这一年多来毒品销售的账目和往来记录。
林枫要借他的手把那些潜伏在各地的贩毒网络全部打掉，彻底解决治下流毒的问题。
沈洪生给最后一条销售网络添补上备注，写明这条线上哪些人员提供过庇护或是收取过保护费，随后长出一口气，合上笔记本靠在椅子上休息。
一闲下来，内心的焦灼与急切再次变得强烈，他拿出手机翻开相册，再次去看家人的合影。
“快了，很快了，做完这些我们就能回家了……”
沈洪生喃喃自语间突然听见有人敲门，立刻收起手机，拿起放在桌上的枪，目光移向侧面的监控。
毕竟是见不得光的人，又担心周小天还潜伏在金陵会展开报复，沈洪生早就不在原来的家住了，这几天一直在小心警惕可能会发生的袭击。
看到门外的来人，沈洪生冰冷的脸上立刻浮现出惊喜，收起枪快速走到门边打开了大门。
“林……林司令。”
沈洪生下意识地要直呼其名，可最终还是回想起了两人此刻在地位上的差距，对家人的思念让他放下了自尊和仇恨，语气都变得讨好和谦卑。
“吃饭了吗？”
林枫晃了晃手里提着的盒饭，沈洪生摇头道：“还没有。”
侧身让开过道将林枫领进来，他迫不及待地说道：“账目我全都整理好了，刚想送给你，还有金陵那些帮派的情况我的兄弟也在监视，这里应该没有我什么事了，我什么时候可以回东海？”
林枫径直走向餐桌，背对着沈洪生，拉开椅子坐下后才说道：“看看这两天吧，有人会回总部，我让他们带上你。”
沈洪生感觉林枫似乎是迟疑了一会儿才回答，明明是个简单的答案，不知为何需要停顿。
但这个消息带来的欣喜让他无视了这些小细节，他兴奋地说道：“多谢！”
“坐下吃饭吧，市政的厨子手艺还不错。”
林枫打开包装，掰开筷子将压实的米饭翻得松散些，热气蒸腾而上。
“好，我正打算随便对付一下呢。”
沈洪生笑眯眯地坐下，心情大好的他不由胃口大开，刚拿起筷子就有种能吃下一头牛的感觉。
原本平常的菜色在此刻看来都显得无比美味，他觉得这顿饭是在金陵这么久吃过最好的一顿。
刚夹起一块酱肉准备送进嘴里，他突然听见林枫开口说话了。
“周小天找我了。”
沈洪生抬头看向林枫。
“他同意跟我合作，条件是要我杀了出卖他的人。”
沈洪生的笑容定格在脸上，筷子一松，酱肉落在了桌上。
他的眉毛颤抖一下，仅仅是片刻迟疑，他的笑容又继续舒展开，将落下的酱肉夹起塞进嘴里，笑着说道：“你看我，真是糟蹋了东西，还好桌子不脏啊。”
林枫吃了口菜，一言不发地看着沈洪生。
沈洪生往嘴里送了两口饭，大口咀嚼着咽下。
“哈哈，确实好吃啊，机关食堂我也吃过不少，但是能把盒饭做得这么好的真是第一次见。”
林枫点了点头：“那就多吃点，我也没什么胃口。”
“我知道了，肯定是厨子知道是你要吃，所以拿出真本事来了。说起来这金陵菜啊，我觉得最好的就是鸭子和江鲜，可惜现在没有河鱼了，养殖鱼的味道总是差了一大截，鸭子倒是有个很私密的养殖基地有出产肉质很好的……”
沈洪生笑容爽朗，似乎并没有在意林枫刚刚还在谈论周小天要他死的事。
就这饭菜，他就这么笑容满面地跟林枫谈天说地起来，就像是寻常的应酬聚餐。
“沈薇小时候我带她来过一次金陵，她吃了盐水鸭之后说好吃，回了东海还要她妈做给她吃。那时候我太太还在，不过她这人不太会做饭，沈薇就念叨着要再来一次金陵吃正宗的盐水鸭，我跟她说好第二年暑假再带她来，可惜造化弄人，马上要放暑假了，我太太就走了。”
沈洪生说着说着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有些伤感地叹息一声。
他低着头用力扒了几口饭，将腮帮塞得鼓鼓的，用力咀嚼吞咽后，放下筷子重新抬起头，直直地看向林枫。
“我知道，兵团是光明磊落的地方，赤旗下哪里容得下我这种魑魅魍魉。我也不恨你，我知道要是没有你，那种时候我女儿不是死了就是被人抓走，知道她还活着我就很高兴了。
我这辈子为了赚钱害死了很多人，早就该让天收了，算命的说是我太太替我受了业报，以后还会有其他人来替，老天爷要我家破人亡去偿债。我以前不信，现在我信了，我的女儿居然沾上了我卖的东西，你说可不可笑？
我这条命要是有用你就拿去，就当我报你的恩了，我就一件事求你……”
沈洪生语气变得哽咽，眼神中泛起一丝哀求之色，身子微微前倾了些，刚要继续说下去，林枫突然站起来，拿起放在椅背上的大衣，一边往外走一边淡淡地说道：“以后日子长着呢，我未必顾得上那么多，你做老子的自己回东海去照顾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