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迪琳踩着猫一般的轻盈步伐来到姜正身边。她的目光扫过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学生会成员，最终落在地面上的金属盒子上。
她弯腰拾起，轻轻吹了吹表面的浮尘，拨开小巧固的卡扣，盒盖“嗒”一声轻响弹开。
“喏，你的‘战利品’。”伊迪琳瞅了两眼，随手将令牌抛向姜正：“话说回来，规则上的获取条件有‘拾取无主’或‘强行争夺’，但好像没有规定不能赠送。”
姜正微微颔首：“规则里确实没有禁止转赠。我怀疑，校长怂恿我来掺和，有一方面的原因是为了避免路明非失去令牌后进而失去参加任务的资格。”
“欸？”伊迪琳挑了挑眉，语气带着几分不解：“连我都知道，现在的执行部跟校长的私人武装没什么区别，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吗？随便找个借口就是了。”
“‘自愿干活’和‘被迫干活’的效率可是天差地别的，我们那边向来讲究一个‘师出有名’、‘名正言顺’。”
姜正将令牌放回盒子里，道：“当然，也可能是我多想了。不过校长对路明非的重视程度却做不得假。”
伊迪琳撇撇嘴，对这种弯弯绕绕的心思显然不太感冒：“行吧，那指挥官，我们接下来去哪？”
姜正抬腕看了眼时间，“去餐厅，咱们早餐都没来得及吃，现在当然要补充能量。”
伊迪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好吧。不过你可要保护好我，万一哪个阴暗角落里藏着人打黑枪，我今天就只能唱着‘躺板板’去校医院报到了。”
“放心。”姜正迈开步子，自信道：“我今天感觉状态不错，学院里能暗算咱们的人除了校长应该不存在。”
...
钟楼。
厚重的橡木门隔绝了下方战场的喧嚣。阁楼内，光线透过玻璃窗，投射下迷离的光斑，空气里，陈年羊皮纸的霉味、顶级哈瓦那雪茄的醇厚烟雾、勃艮第红酒的馥郁果香，交织成复杂气息。
一个挺着醒目啤酒肚的男人正烦躁地扒在深色的玻璃窗前，他穿着色彩斑斓到近乎刺眼的花格子衬衫，头上歪戴着一顶磨得发白的卷沿牛仔帽，脚下蹬着一双带着闪亮黄铜马刺的皮靴——活脱脱一个从上世纪西部片里走出来的老牛仔。
守夜人，尼古拉斯·弗拉梅尔导师，那张胡子拉碴、写满“沧桑”与“极度不爽”的脸几乎要贴在冰冷的玻璃上。他圆瞪的眼睛死死锁定着下方广场上那两个正悠然离去的背影。
“可恶啊！太、太、太可恶了！”男人猛地直起身，愤怒地挥舞着粗壮的胳膊，圆滚滚的肚腩随着他的动作剧烈地起伏颤抖，像一只被激怒的河豚。
他反手就抄起旁边矮几上那瓶顶级勃艮第，对着瓶口就是一顿“吨吨吨”的豪迈！猩红如血的酒液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地灌入他的喉咙，溢出来的酒液顺着他杂乱的胡须滴落在衬衫前襟上，染开一片深渍。
昂热姿态放松地靠坐在一张沙发上，身上依旧是早上那套黑色西装，与男人的邋遢相比，衬得他如同一位在私人俱乐部品鉴珍酿的老派绅士。
“我拿这瓶‘罗曼尼·康帝’过来，是打算和你分享这美好的清晨，但你这个喝法委实有些过于浪费了。”他轻轻晃动着手中晶莹剔透的水晶杯，杯中少量的酒液折射出令人心醉的宝石光泽，语气中带着一丝惋惜。
“啪！”
一声闷响，空了大半的酒瓶被男人重重砸在铺着昂贵天鹅绒的矮几上，愤然地指向窗外：
“昂热！你能不能管管你的学生！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公然在校内释放言灵，践踏校规！这么无法无天的模样连我都看不下去了，难怪弗罗斯特那小子这么想处罚他。”
“主管学院风纪的是曼施坦因教授，有需要的话，我会把你这位父亲的训诫传达给他。”
昂热笑了笑，道：“另外，学院并没有规定不能释放言灵的校规，这只是一条大家默认的潜规则，因为你的‘戒律’的存在。”
“所以说！”中年男人像个被抢了糖果的孩子般跳脚：“这种直接在我眼皮子底下释放言灵的行为，和站在我头顶上拉屎有什么区别！”
昂热欣赏着酒液挂杯形成的“酒泪”，对于中年男人的暴跳如雷，他只是报以一丝温和却带着促狭意味的微笑。
“区别还是有的，后者如果发生，以你的手段，大概能悄无声息地让那位‘肇事者’人间蒸发，并且保证永远不会有人知道这件有损你‘威严’的小插曲。”
“而前者，我敢打赌，就在今晚，或许用不了那么久，守夜人论坛就会刊登这件事，标题我都替他们想好了。就叫‘震惊！S级姜正无视戒律领域，疑似释放神速言灵瞬间秒杀学生会全员！’”
他轻轻放下酒杯，发出清脆的磕碰声，“到时候，整座学院的人都会知道，姜正可以在伟大的守夜人副校长大人的‘戒律’压制下使用言灵。”
男人瘫倒在另一张宽大的沙发里，抓起酒瓶又灌了一口，自我安慰地嘟囔道：“其实也没啥大不了！大家都是S级！谁也压不了谁，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没必要大惊小怪。”
“我以为你会说‘自己可是守夜人论坛的管理员，怎么可能会让这种事情出现’之类的话。”昂热说。
“我是这么小气的人吗？”守夜人哼哼道：“年轻人嘛，出点风头很正常！想当年我年轻的时候可比这小子狂多了！”
他继续道：“你今天选好人，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一早。”昂热淡淡道。
“这么着急？火燎屁股了？”守夜人吃了一惊。
昂热目光投向窗外：“各方势力都已经准备好了，箭在弦上，就差我们了。时机稍纵即逝，没必要、也没时间再拖延下去了。”
守夜人难得地露出正经思索的神色，道：“姜正确实很能打，近身格斗和言灵应用都邪门得很；凯撒和楚子航那两个小家伙也不错，至于路明非...虽然我知道他和那个派系的人有关系，兴许是个好苗子，但这次可不是过家家！谁知道龙墓里会是未孵化的卵还是活着的龙王？你确定他能直接参与进这种级别的战争里？”
“不确定。”昂热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冰凉的水晶杯壁，杯中的残酒映着他深邃难测的眼眸，缓缓道：
“但雏鹰不经历悬崖边的罡风，永远学不会真正的飞翔。有些潜力，只有在足以碾碎灵魂的巨大压力下，才会被真正逼出来。路明非他需要这样的‘淬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