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子凡在短暂的凝固后立刻反身，迅速关上后备箱。景岚这时也翻出草丛，拉开卓子凡后排的车门坐了进去。
卓子凡打开驾驶座那边的车门入座，启动了发动机后打动方向盘，车一个转向就向露天停车场的出口驶去。门口的警卫员确认了卓子凡的车牌号，没有拦下直接放行，可见宴会终止后卓子凡并不是第一个离场的人。
直到车开上了公路，卓子凡的表情才有所松动，从后视镜里打量了景岚一下，微微拧眉：“没受伤吧？”
“还好。”景岚不动声色地将淤青未散的左臂往身侧阴影处藏了藏，没让卓子凡察觉到异样。毕竟比起关注局部，景岚全身的衣服都烂成了碎布条挂在身上，那狼狈样子可比一只胳膊要扎眼多了。
“人死了吗？”直到这时卓子凡才问出口，脸上的表情也有些阴郁。刚刚在大庭广众之下他没有选择第一时间确认，就是担心被他人看见留下话柄。而无论景岚带来的那人是谁，景岚又是否真的下了杀手……卓子凡都一定会帮他处理。
然而不管这事是否跟景岚有关，这都不能改变卓子凡现在已经怒火中烧的事实；若是真的有关，卓子凡也不介意更生气一点。
“是青穆，你见过的，还活着。”景岚叹了口气，“他冒死帮了我一个忙，我本欠他太多，不过……现在应该还清了。”
卓子凡听得一愣，脚下油门一松，车速突然减缓。看了看空无一人的路边，卓子凡慢慢靠近。选的这条路是通向市郊，这个点没人也是正常，他本就是想利用这点避人耳目以方便处理的。现在一听景岚说的话，卓子凡干脆停车，下车查看去了。
打开后备箱，卓子凡打亮手机的手电筒照了一下，见这小子从表面上看似乎比景岚更惨，心里稍微平衡了些。当即又装作无事发生关上后备箱，卓子凡重新回到车上：“怎么说，去医院？”
景岚微微摇头：“他跟我一样，找个地方让他静养两天就行，等他醒了我会跟他说清楚的。”
听到这话，卓子凡挑了挑眉，心中的郁闷顿时消退不少。他知道景岚口中的“说清楚”是什么意思，这是要划清界限了。
不过在安置上，景岚和卓子凡出现了分歧。卓子凡就想随便找个招待所给青穆扔了，景岚却希望卓子凡能把他放在眼皮底下，比如卓子凡的私宅。
“我知道这本来不该牵扯你的，但还是拜托你了。”景岚的态度很软弱，带着恳求的语气，但卓子凡是知道自己不答应景岚还是会变着法地磨他，毕竟自己的确吃软不吃硬。
“理由？”卓子凡面上不为所动，心里直叹气，他已经预料到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让青穆留下的后果——景岚会跟这个混小子一起走。
“我其实也不太确定他能恢复到什么程度，因为真的是很重的伤。”景岚眼里闪过一丝愧疚，“我得确保他能活下来。”
说得这么诚恳，那还把人塞后备箱里：“他要是活不下来呢，你能怎么办？”
“我能及时联系售后。”景岚回答得一本正经。
“……”
最终卓子凡果然还是妥协，但也只是最低限度的接纳，在车库里找了间空房给青穆。即便是车库，卓子凡也是每周都雇人来打扫的，整洁得一点都看不出是堆放杂物的地方。景岚在回去路上本想下车去超市给青穆购置点生活用品，却被卓子凡一口驳回。
“你忘了你现在什么样了？家里的拿给他用就是，我又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大不了过后直接丢了换新的。
于是到现在，景岚在水泥地面上铺了张瑜伽垫，把青穆放了上去。只是在帮忙擦洗的工作上，卓子凡竟然想叫人来，景岚一个白眼就翻了过去：“至于吗？”
“至于。”卓子凡板着脸拨通了电话，真的喊了个护工。看着这个大半夜接单、又在十分钟内赶到的男护工，景岚从他微笑的表情里猜想他一定是得到了不错的佣金承诺。
专业的果然也有效率，在帮忙处理完后，男护工一抹额头上的细汗，看向在一旁监工的景岚：“卓先生，我虽然是高级护工，但这位先生的伤还是有些严重的，我建议您不如联系一下医院吧。”
男护工也算是尽职尽责，出于职业素养给出的建议自然有其道理。青穆浑身上下到处都是被焦灼的大大小小的伤痕，有些地方甚至能看见白花花的肉，要不是人除了昏迷各指标都还正常，这护工怕是不敢接手了。
“我知道了，你做的很好。”景岚点了点头，打开门引路，“不过我不是卓先生，你的账单等上去了找另一位结吧。”
“啊，好的，我失礼了。”男护工愣了下，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送走那位护工，景岚将棉麻的床单盖在青穆身上，因为颜色颇为素淡，乍一看居然有点像入殓。景岚觉得不吉利，又去找卓子凡要了张艳色的枕巾盖在青穆肚子上。
“你这还不如盖他头上。”卓子凡还在一旁说风凉话。
“滚。”景岚毫不客气地一脚踹过去，他真的很怕青穆挺不过来，即便是迷信也能让他好受一点，“有时间看戏，给我拿个小枕头来。”
安顿好青穆，景岚松了口气。因为他也不知道青穆什么时候会醒，于是拿了只杯子盛上半杯水放在他枕边，还有一块巧克力。
做完这些，景岚才稍微放松下来，又去收拾自己。
不错的现象是，在景岚刚到卓子凡家时，受伤的痕迹已经几乎完全消失，浑身上下除了脏以外也没什么看的见的伤口。虽然知道自己还有点内伤，但只要不被人看出来就没关系。
一边感受着细密的水柱从头上淋下，景岚低头看向手上的那个暗红色印记。虽然没有人跟他说，他还是知道蛇毒能这么轻易散去，这焚心印功不可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