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言书培已经在易慎守的陪伴下，走进了会场。
冯敬义直直盯着他的眼睛，目光中带着浓浓的警告。
【别忘了，你的那些学生们，还在我的手上。】
言书培目不斜视，走到了安迪命人在冯敬义另一侧，新架设的一张钛银色演说台后站定。
演说台上布置着收音装置和能实时调用光幕的操作屏，这是要和冯敬义当庭抗辩的意思了。
言书培环视会场，沉稳而镇定地说：“各位代表，我是言书培，末世之前，任炎国中央科学院生物所所长，末世之后，由冯敬义议长依据《全国紧急状态法案》直接签署的行政命令，任命为科学院代理院长，主管灾后科学院重建，统筹教学科研恢复及日常运行管理事务。”
冯敬义的嘴张了张，似乎想要驳斥他，但还是忍耐了下来。
任命状是自己签署的又如何？那只能说明他们善于伪装，自己被蒙蔽了，影响不了什么。
言书培接着说道：“在学术方面，我一生致力于探索生物进化的证据、过程、原因、机制和方向，末世之前，也尝试过利用基因编辑技术，验证进化假说，然而我可以肯定地说，那时所有我主持、参与、指导的研究和实验，使用的均为非人类模式生物，且不涉及非治疗性的增强研究。”
“嗡——”
场下一阵骚动，冯敬义非常轻微地摇了摇头，迂腐至极的读书人。
连现在演讲的对象是谁，都搞不清楚。
要知道台下坐着的，不过是一群对进化生物学几乎一窍不通的普通人，你跟他们说验证进化假说、非人类模式生物，谁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们只会听见你确实使用了基因编辑技术，且做了增强研究这两个关键词。
言书培，你巴巴地跳出来，想替那个女人说话，恐怕最终的结果，不能如你所愿了。
果然，台下有人问道：“那末世之后呢？”
言书培道：“末世之后，我机缘巧合，获得了一块陨石，它能放射出某种人类科技无法解析的物质，在将这些物质注入到实验生物体内后，实验生物发生了显着性的增强变异。”
“真的有这种东西？”
“什么陨石，不会是你的托词吧？”
“你们真是太离谱了！”
会场中一片喧嚣，冯敬义的唇角按捺不住地抬起，紧绷的肩膀松弛下来。
虽然他是第一次知道言书培也获得了一块陨石，不过那已经不重要了。
言书培当场承认了基因编辑和增强变异试剂的存在，自己坐实了最十恶不赦的罪名。
有时候愚蠢的盟友真是比可怕的对手还要糟心的存在，不过如果那个愚蠢的家伙是对手的盟友，就很令人身心舒畅了。
言书培像是没听见场下此起彼伏的斥责，继续说道：“末世之后，由于极端气候的冲击和突发的物种变异，各国人民都陷入了艰难的生存危机，粮食极度紧缺，现有的粮食作物难以在末世恶劣的环境中生存，粮食安全成为了最迫在眉睫需要解决的问题。”
“为了应对这一关乎生死存亡的危机，我向当时的议长冯敬义，递交了一份粮食作物适应性改造研究报告，只不过由于对陨石发现者的承诺，在报告中我并未提及陨石一事，而是称之为新型的基因编辑试剂。”
“当时冯议长向我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他说，这个试剂既然能促进植物的进化，是不是也能促进人类的进化？”
“我对此感到非常震惊，明确地否认了这个可能，然而过了没多久，贮藏于中央科学院生物所地下保密实验室中的试剂失窃了。”
无数震惊的目光转向冯敬义，是个人都能听明白言书培这句话的言外之意，是冯敬义派人盗走了试剂。
冯敬义并不慌乱，这样的指控艾晚心曾经已经用过一次了，这些天来他日思夜想，反复复盘在黎明神殿前发生的事，早就想好了应对措施。
当时不过是因为太震惊而没能回击，真要辩起来，他不是毫无胜算的。
冯敬义厉声道：“言书培，你说的这一切，连一点证据都没有，你还想将你们那套空口白牙栽赃陷害的手段用在我身上吗？”
言书培清矍的脸上毫无波澜，他看也不看冯敬义一眼，道：“我只是向各位代表讲述我经历过的事实，没有揣测，也没有谎言。”
言书培的情绪太过镇定与冷静，而且确实没有包含一点指责揣测的语句，这样不带感情色彩的论述，在一些情况下，可能比情绪激烈的指证更有说服力。
冯敬义心头一沉，他能够明显感觉到，台下的代表们好像有些将他的话听进去了。
言书培道：“试剂被盗之后，我因为对这项研究将会造福人类，还是会给人类带来更大的灾难感到不安和迷茫，而叫停了这项研究。”
“又过了一段时间，科学院来了一位新学生，正是化名裴心心，进入科学院调查进化试剂问题的艾晚心将军。”
“虽然艾将军没有直白地说起过，但我知道，当时她是怀疑我们科学院参与制造了第九山地师的惨剧，而前来查找罪证的。”
冯敬义冷笑道：“不是说没有揣测，只有事实吗？事实就是这不过是你们串通好，为了矫饰罪恶编造的故事罢了。”
言书培道：“艾将军进入科学院的时间，是在霜城之战，也即第九山地师发生的惨剧之后，这一点，在刚刚冯议长展示的录取登记表上，有清晰的体现。”
冯敬义听到这里又不着急了，这种东西他既然能够放出来，自然是很好解释的。
果然，台下有人道：“恕我直言，如果这一切都是你们编造的不在场证明，必然会把时间线安排得合情合理，这不能说明什么。”
言书培点点头，没有反驳：“艾将军进入科学院之后，我接到了一通来自冯议长的电话，冯议长告诉我，议会将要把光辉城所有具有高校学籍的哨兵和向导，都送到科学院来继续学习，他会派遣一位教育专员来督办此事，而他派来的教育专员，试图说服我重启进化药剂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