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威廉的到来自然不是偶然。
他是我精心安排的。
包括，他刚刚说的话都是我早就安排好的。
当然了，麦威廉有他的原则。
他说过，他只是稍微提醒一下，不会利用他跟取样师的关系强行影响鉴定结果。
况且，取样师patton也是个很有职业操守的人，也是不会真的被人影响的。
不过没关系，不管你是不是职业的，只要你是人就行了。
因为是人，就会有人性。
patton说的是“真取”，铜爷的表情很平静，我看不出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所以，我先开口。
“7毫米厚度要取5毫米，难度还是有的，手一抖就打穿了，还是取四足吧。”
我说的很委婉，但我的话刚落音，patton就立马严肃起来。
“不会的，绝对不会打穿。我们的取样是很精密的，技术精密，仪器也精密。说取5毫米，原则上绝对不会超过5毫米。瓷器厚度只要在6毫米以上，绝对不会打穿。”
patton的话说的很笃定。
这是他的专业，他是专家，取样师，全球为数不多的瓷器热释光取样师。
所以，面对有人质疑他的专业，就如同有人质疑古董鉴定师的眼力一样，都会严肃而认真。
“万一打穿了呢？”
铜爷突然冷冷冒了一句出来。
“我确认可以的地方，如果打坏了，无论是穿了、裂了、碎了，我们中科古物鉴证实验室都会赔偿。我们对我们每一件取样的瓷器都投了足额的保险。当然了，如果发生理赔，会根据鉴定结果进行理赔。”
铜爷听得不禁笑了起来。
“鉴定结果也是你们出的？”
patton听得一愣，“也可以请牛津鉴定。”
铜爷摆摆手，“何必冒这个险呢？这是件水仙盆，一旦被打穿，那价值可就损失大了。真到了要理赔，对谁都是亏，没必要。又不是没有更好的地方取样。四足足够厚实，一个足上面有个小孔，我觉得也没什么不好看。反而，如果是真的，再结合你们的鉴定报告，那这对水仙盆就更有说服力了。就四足吧，史先生，没问题吧？”
说实话我现在就跟吃了屎一样难受。
你说我没有想过瓷器会被送去做鉴定么？
自然想过，要不然我怎么会专门找了两件老底子呢。
但是，我以为大概率不会真有人会将两件天价的瓷器送去取样破坏。
毕竟，国内古董行很少有人会送检，哪怕冒着打眼的风险。
现在想来，其实是我自己把对手逼上了送检的道路。
如果不是我之前坑过EAAA多次，他们应该也不会当真要把瓷器拿去取样送检。
真送检，其实我本也不怕。
我以为我能搞定取样师，让他根据我的建议取样。
也的确，我搞定了取样师。
但奈何，我漏掉了EAAA的爪牙，铜爷！
做旧难！
但做局更难！
毕竟做旧的一切因素都是客观的，而做局的因素却是主观的。
主观的因素，很多就不是你能控制的了的。
而现在面对铜爷的坚持，我虽内心翻滚，但表情依旧平静。
我不能拒绝，毕竟取样的一切风险都是买家承担，费用也是他们出。
虽然取样方位是买卖双方协商而定，但更多的决策还是由买家决定。
所以，铜爷要四足取样，我只能耸耸肩，表现的无所谓。
两件瓷器仅仅取一个小孔，但是却用了整整一个小时时间。
patton取出瓷芯，现场测量给大家看。
不过，还别说，人家说取5毫米，出来的样本虽只有4.3毫米。
但红外线伸进去孔洞，测出来的孔的深度却真是5毫米，一丝不差。
属实精准到不行！
patton是掩饰不住的傲娇，那种专业人士看上去很职业的傲娇！
但是，我却在一边内心那个苦逼啊！
完犊子了！
老子精心设计的计划泡汤了！
这瓷器没卖出去，钱没坑到，自己还倒贴了一大堆啊！
你是不知道，我是花了大成本的啊！
可不仅仅是梅溪烧的几十窑的成本，还有更大的呢！
取完样，patton现场封存，直接离开鉴定室，说要坐最近一趟航班回港岛。
我其实本打算催促一下patton让他们加速鉴定出结果，哪怕加急的费用我出都行，但是现在不需要了。
但是我不急，人家盛佳急。
问多久可以出结果，可不可以加急。
毕竟，几个亿的款项在佳福手上，不说别的，这每天的利息那就是不得了的。
所以，他们自然比较急了。
加急当然是可以的，只是需要费用。
但最快也要三天，最慢得一周。
具体多久，要看实验室现在的工作排量了。
patton带着取样离开盛佳回港岛了。
这样一取，原则上这笔交易就是不可取消的了。
只要结果一出来，第三方代持人就会根据鉴定结果触发协议交付条款。
买卖双方之后压根也都不需要见面的了。
patton走后，另一边麦威廉也收拾好瓷器，要当场封了。
但侯总却提出要先拍几张照片。
但被我直接给拦住了。
“现在货和款都在第三方代持中，买卖双方都不得触及。”
“拍几张照片而已，不影响吧？”
侯总笑呵呵的看着我。
“这是原则，是吧，麦先生？”
我把球踢给了麦威廉。
麦威廉点点头，“侯总，史先生说的对。”
见麦威廉也这么说，侯总便也只好摇摇头。
其实他盛佳拍照的目的是什么，我清楚的很。不就是提前拿着照片寻找买家么！
所以，我怎么可能让他得逞！
麦威廉封存好两件水仙盆后就直接离开了。
我也没停留，打个招呼就也走了。
我离开盛佳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
我先回到车上让江锦帮我卸了妆，换了身衣服，晚上，我还有事呢！
我忙了一中午，其实不是忙，是空等。
到现在也没吃饭。
所以，先找个地吃饭。
吃完饭，我让小武直接开车去了一家五星级酒店。
那里，已经有人在等我。
进了酒店，就有人忙把我迎了过去。
“您好，梅先生，又见面了！”
“您好，麦先生。”
跟我说话的不是别人，就是今天白天出现在盛佳拍卖行的麦威廉。
“买家到了？”
麦威廉点点头，“到了，在茶室里喝茶呢！”
“行，那我们就进去吧。”
麦威廉是边走边跟我说话，“不好意思啊梅先生，今日里那两件水仙盆的取样，没能按你之前想的取到正中间。”
我摇摇头苦逼的笑了笑，“没事，Stephen也说了，你也尽力了。我也是帮朋友个忙。外国人么，对事物对称有着不可理解的偏执，非想要取样取中间好看。他压根就不懂古董交易的规则。不过，忙也帮过了，行不行也不关我们的事。”
“是是是！其实呢，只要东西是到代的，取哪里都跟卖家没什么关系。”
“呵呵，谁说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