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队，这边还有一根胫骨！”
几铲子下去，一根森白小腿胫骨赫然显露出来。
李司表情凝重地走了上前，他声音严厉道：“继续给我挖！”
陈晓旭地上的那具尸体，细碎的土粒堵塞着他的鼻孔和耳孔，痛苦地表情有些僵硬的挂在脸上。
二人虽然素不相识，可明明上午还看到他再医院里来着。
这是陈晓旭和徐安琪第一次面对死亡，二人呆滞地看着尸体。
陈晓旭伸手想要替那少年拂去脸上的土灰。
李司拦住了他，“不要动尸体，有什么事都等法医来了再说！”
徐安琪将腿麻了的陈晓旭给拉了起来。
陈晓旭看着李司问道：“警官那些刽子手会被惩罚吗？”
这个学院都是肮脏的，这一片土地都是血腥黑暗的，那群教师就是刽子手、杀人犯......
“会的。”
看着双目通红的陈晓旭，李司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开口道：“说说你对这名死者的了解。”
陈晓旭摇了摇头，“我不认识他，只是因为上午在校医院里看见了他......”
李司闻言频频点头，眼睛微亮地看着他，心道：“这孩子还真是胆大心细啊！”
“李队，死者父亲过来了！还有不少学生的父母也在来的路上了。”
李司看了一眼还在挖着尸体的队员，“你们继续挖，等小孟法医过来。”
“其他人跟我先回学校里。”
......
德育学院里，伤者大多已经被送进了医院里了，剩下那些犯事的教师和保安都被扭送到附近的派出所里了。
现在整个学院就只剩那些手足无措的学生，他们失魂落魄地蹲坐在操场的草地上。
现在德育学院要关了，他们也可以回去了，可为什么他们却没有一丝开心和喜悦呢？
不远处。
一个少年有些惊讶和喜悦地开口：“妈......”
“大晚上警察叫我过来，你是不是又犯什么事了？！”
一个尖锐的声音响了起来，那是一个刚刚被警察叫过来领人的母亲。
“啪！”
一个巴掌直接将一名高大瘦弱的少年的脸给抽歪了。
少年手中还拿着一根警棍，很明显他就是当初随着陈晓旭他们一同冲出来的。
他能冲出规律森严的德育学院，他能突破那些无穷的枷锁和束缚。
方才的他能做出一切的反抗......可此时的少年累了，他无法反抗自己的母亲......
那一个不分黑白的巴掌将少年热血的心给打回了沉寂。
“你妈我在外面努力工作赚钱，你就不能让我省心一点吗？这一个阶段的训练就是好几万块，你就不能好好改造吗？！”
母亲尖锐的声音刺痛着少年的耳朵。
“说话啊！”那位母亲愤怒地抢过少年手中的警棍，直接抽向了少年的手臂，愤怒地喊道：
“你是不是聋了？你们老师呢！我送进来这一个月你就改造了这么一点，实在不行我们就换一家改造的学校......”
少年低垂着头，见到母亲的那一刻，他是如此的喜悦和惊诧，所有的委屈在那一刻都想释放出来。
可如今他的嘴巴嗫嚅着却说不出一句话，到最后只有一颗热泪落了下来，他的心已经冷了下来。
操场上的学员们看着那个被母亲抽打着的少年。
他们的心是冰冷着的，这个少年又何尝不是他们呢？
这一次他们逃出去了，可是他们的父母还会找一个新的学校送他们进去的。
......
李司带着陈晓旭他们一走到操场处就看到这么一个场景。
陈晓旭眼睛通红，上去就直接抽走了那个母亲手中的警棍。
“你这是在做什么！”
那名母亲不屑地看着他身上穿着的学员服，“你一个学生管我干什么！我教训我自己的孩子关你什么事？”
陈晓旭从来没想想过竟然会有父母抽打着自己的孩子，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位母亲。
陈晓旭身后的徐安琪闻言眼神黯淡，眼眸低垂着。
李司正打算上来解释的时候，一个中年男人踉跄地从校门处跑了过来。
“我儿子死了？！”
“不可能！不可能......”
李司立刻上前扶住了中年男人，男人双目通红着，他抓着李司的双手，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我儿子没有死对吗？警官你们是在骗我的吧？”
“你们一定是在骗我的。”
中年男人浑身颤抖着，他看着四周的民警，不断地重复着这一句话。
场上的人都不忍看过来，他们低垂着头，只有那位母亲满脸疑惑地说道：“死人了？谁死了？”
忽的她噤了声，这些警察不会就是来查死人的事吧？
没有人注意到那个母亲的心理活动，李司心情沉重地跟那名中年男人开口道：“人死不能复生的，节哀。”
男子闻言怔在原地，他张了好几下嘴巴，可最后竟然说不出一句话。
“小思，你带跟米先生去后山荒田那边吧。”李司回头向队伍里唯一个女性吩咐道。
随后他看着操场上沉寂着的这群少年少女，沉默了片刻后，他开口道：“你们收拾一下吧，等一会你们的父母就会过来接你们，到时候我们会上门来找你们走访的。”
近千名学生呆呆得杵在原地，全部转移进警局是不可能的，也只能让他们父母过来接了。
有的学生举手声音冰冷道：“警官，我能不回去吗？”
很多学生也举起了手，“我不想回去。”
就连边上那个高大瘦弱的少年也举起了手。
一旁他的母亲呵斥道：“你在这里呆着干嘛？这里死了人那么晦气的，跟我回家去，等我再给你找一个好一点的学校！”
陈晓旭愤怒地朝着她吼道：“你还要送他进去？！
你知道这里的老师们是如何体罚学生的吗？”
“孩子不打不记疼！”那位母亲反驳道，她拉着自己孩子的手，“乖，我们现在就回家。”
陈晓旭脸都气青了，“这里的老师打死人！他们根本就不把学生当人看！”
那位母亲还想反驳，可她手中的少年突然挣脱开了。
他奋力地朝着不远处的石柱撞过去，这一刻对他来说死亡也许就是一种解脱吧。
“儿子！”母亲声音尖锐到了极致。
关键时刻，李司在一旁直接将少年给撞倒在地上。
“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想不开了呢？”
少年双眼无神地看着漆黑如墨的天空，脑海中只有母亲的责怪声。
关心也有一点，但他真的好累啊！
“哈哈哈！！！”
眼泪一颗一颗地从酸涩的眼眶流下，真的好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