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很多年前的故事
在水落坡下，诸葛赤和曲彤远远对峙着。
在这里两人四周，是纷飞的蝴蝶。
这些蝴蝶是脚盆国的国蝶，大紫蛱蝶。
在大紫蛱蝶的正下方，是许多不规则分布的水坑、水塘，这些都是过去沿着水落坡顺流而下的雨水，被特殊地势引导，最终汇聚起来，形成了这一个个水体。
这些大紫蛱蝶正在这些水体上方飞行着，不时落下，吸食着那些水体中的水分。
附近有不少盛开着的花朵，它们也会去吸食那些花蜜。
不过让诸葛赤感觉到恶心的是，这些大紫蛱蝶不只是吸食花蜜，在水塘中饮水。
它们甚至会饮用那些臭水沟里的水体。
水落坡附近是有村庄聚落痕迹的，这附近有人为开掘的迹象。
有一处挖掘的沟渠被人为封闭，变成了一截臭水沟。
那里面积攒着的沟水已经发酵发臭，里面泡着死掉的小龙虾、死鱼和死掉的青蛙。
除此之外，那条臭水沟里面是真的有一些缺德的人往里面排泄过各种人体废弃物。
那些外表艳丽的大紫蛱蝶，对于这些东西是来者不拒。
有许多长得漂亮的大蝴蝶直接飞到死鱼死虾上，飞到那些米田共上，就这粪水，就这死鱼死虾的尸液等腐烂发酵的液体，欢快地喝起来。
诸葛赤光是想着这一切就已经皱起了眉头，整张脸上满是嫌弃。
这些蝴蝶长得挺漂亮的，怎么干的事情这么让人埋汰呢！
诸葛赤下意识与这些蝴蝶保持了距离。
他可不想和那些粪坑蝶泳的大蝴蝶亲密接触。
曲彤似乎是注意到了诸葛赤的反应，她缓缓地说：“贾正亮——”
这话一出口就让诸葛赤有点绷不住自己的表情。
考虑到那些粪坑游泳的蝴蝶，考虑到曲彤将自己误认成贾正亮，诸葛赤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观察到诸葛赤的反应，曲彤点了点头：“果然，你不是贾正亮。”
诸葛赤也不意外曲彤能察觉到自己身份异常。
一方面来说，曜星社本来做的就是情报生意，曲彤更是曜星社的社长，相当于情报组织头子。
曲彤能够通过各种情报信息细节确认诸葛赤并非贾正亮这件事不算难。
另一方面，诸葛赤本来伪装的就不是纯正的贾正亮长相，他是调整过自己伪装的脸的。但凡是知道贾正亮长什么样的人都很容易能认出来。
诸葛赤沉声回道：“我的确不是贾正亮，我是贾宝玉。”
不只是曲彤。
诸葛赤认为国内那些大势力的首脑，那些稍微对贾正亮有一些了解的首脑应该都能猜到，诸葛赤伪装的“贾宝玉”和贾正亮没有任何关系。
但这也不是什么需要在意的问题。
诸葛赤用千面易容术伪装，只是起到遮掩自身诸葛家出身的目的，能够隐藏伪装这一点就足够了。
“贾宝玉……”
曲彤低声重复了一下这个名字，发现自己根本不认识这号人。
那个贾宝玉和贾正亮一样红发红衣，是很明显的陕地贾家村的风格。但曲彤确定，贾家村绝对没有贾宝玉这号人物。
贾家村叫这种名字的人倒是有，但绝对不是眼前这个“贾宝玉”——贾家村的贾宝玉今年才八岁！
眼前这个贾宝玉怎么可能是八岁！
很明显，眼前这人是刻意伪装的。
但曲彤并不在意对方是否伪装了身份。
因为她主动从落水坡上下来，主动靠近这个“贾宝玉”，就是存着解决问题的心思。
这个贾宝玉拥有极强的追踪能力，曲彤如果不杀了他，那就永远无法真正逃离。
而要解决“始终被人追踪”的这个问题，曲彤想到的方案是设下埋伏，让这个贾宝玉自投罗网。
是的。
曲彤安排人在落水坡上布置了许多炸弹地雷，就等着这个贾宝玉上前来。
但曲彤没想到的是，这个贾宝玉像是开了“危险预知”一样，根本没有上山坡找人的意思。
追踪到落水坡下之后，这个贾宝玉就一直在落水坡下晃悠，仿佛就打算这么一直等下去。
那个贾宝玉能等，但她曲彤等不了啊！
当前异人世界已经变了态势，曲彤和曜星社有那种墙倒众人推的感觉了。
现在大半个异人界基本都在暗中围剿曜星社，暗中追查曲彤。
时间拖得越久，对她曲彤越是不利。
因此，曲彤决定主动出击。
无论如何，她都要想办法解决掉这个叫做贾宝玉的家伙！
……
“为什么对我穷追不舍？”
面对曲彤的询问，看着曲彤微笑着的脸，诸葛赤没有立刻回答。
曲彤这一套举动让诸葛赤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作为阴险狡诈的代名词，曜星社社长曲彤怎么会莫名其妙干出这种大摇大摆走到敌人面前的事情来呢？
诸葛赤环顾四周，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那些飞行着的大紫蛱蝶似乎越来越多了，它们飞行的轨迹也越发朝着自己靠拢。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诸葛赤还是下意识地再后退了一些，远离这些蝴蝶。
“你离我这么远干嘛？我很可怕吗？”
曲彤主动朝着诸葛赤走了过来：“说起来我有个亲弟弟，他看起来和你差不多大呢。”
“他叫马仙洪，你认识他吗？我可以介绍你们认识，你们说不定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曲彤脸上露出了那种亲切的微笑，这让诸葛赤看得有点惊悚。
曲彤这种专门做情报工作的人真的谎话张口就来啊！
马仙洪明明是被曲彤用双全手控制着的可怜人。
而在曲彤口中，马仙洪仿佛真的是她那个有些顽皮的亲弟弟。
这个叫做曲彤的女人还想介绍诸葛赤和马仙洪认识认识……
诸葛赤心里呵呵冷笑，是想用双全手把他诸葛赤和马仙洪一起控制了吧？
“贾宝玉，你为什么不说话？这不是你的真名吧？你很喜欢看《红楼梦》吗？”
《红楼梦》是四大名着之一，这本书的男主角名字就是叫做贾宝玉，贾通“假”，贾宝玉是假的宝玉，这个名字颇有讽刺意味。
诸葛赤伪装化身的时候，下意识就受到了《红楼梦》的影响。
曲彤这番话确实是略微吸引了一些诸葛赤的注意力。
在这段时间里，她在缓缓地朝着诸葛赤靠近。
曲彤的脚步不快，但确实是在逐渐朝着诸葛赤靠近。
与此同时，那些飞舞着的大紫蛱蝶也在不断逼近。
“男生很少看红楼梦，一般都是女生看的。你是男生还是女生？”
“你有喜欢的人了吗？如果没有的话，可以考虑考虑姐姐我啊，呵呵……”
“姐姐我啊，可是单身两年半了噢……”
曲彤此时像是个油腻中年人，对着网恋对象疯狂尬聊，一个又一个话题抛出来，她在试图寻找共同话题。
或者说……吸引诸葛赤的注意力！
诸葛赤的注意力确实是被其中一些关键词吸引住了。
比如说“两年半”。
比如说曲彤亲自说的“我的弟弟是马仙洪”。
当诸葛赤的注意力被吸引住的时候，曲彤还在不断靠近，那些大紫蛱蝶也是。
那些带着紫色浮光的蝴蝶包围过来，仿佛一张大网，要把诸葛赤牢牢抓住。
诸葛赤问出了一个他一直很奇怪的问题：“曲彤，你的亲弟弟为什么叫做马仙洪？你们两人的姓氏并不相同。”
诸葛赤看过原着，当然知道，曲彤和马仙洪并不是亲姐弟。
马仙洪认曲彤为亲姐姐，主要是受到了双全手的影响，他的认知被改变了。
诸葛赤好奇的是，为什么曲彤不把自己的名字改成“马仙彤”或者让马仙洪改名为“曲仙洪”。
至少这样在名字上做得没有啥缺陷。
听到诸葛赤提出的问题，曲彤的脸上露出奇怪的、奸计得逞的表情。
这是曲彤那种人不该有的古怪表情。
“嘻嘻，你想知道吗？”
诸葛赤已经保持了极大的警惕，但听到曲彤的话还是会忍不住略微点头。
曲彤此时已经像是狂奔一般朝着诸葛赤跑来，她已经不像是人形，倒更像是某种野兽。
“想知道为什么我叫曲彤，我的亲弟弟却叫马仙洪吗？”
曲彤一边跑着，整个人也开始慢慢改变形体，她四肢并用，像是头凶猛的野兽一样朝着诸葛赤扑来！
“那是个很多很多年以前的——”
曲彤整个人已经化成了野兽的形态，身体惨白如同纸人，它张开血盆大口朝着诸葛赤咬下！
与此同时，空中悠悠飞舞着的那些大紫蛱蝶此时疯狂朝着诸葛赤的位置飞去，仿佛饥饿的豺狼要将猎物撕咬干净！
“咔嚓！”锋利牙齿交合，“曲彤”咬了个空。
“轰！”大紫蛱蝶们的冲击让地面产生了轻微的爆炸。
“曲彤”野兽的腹部传来闷闷的声音，接上了之前的那段话：“那是个很多年前的故事了。”
在那一瞬间，诸葛赤已经借助神鬼八阵图的闪现离开了原地，转移到了相对安全的位置。
诸葛赤凝重的看着自己之前站立的位置。
在那个位置的更远处，曲彤本人正好好地站立在那里，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仿佛她什么也没做。
而在诸葛赤原先站立的位置，那些从粪水中蝶泳完的大紫蛱蝶交替纠结，变成了一道盘旋着的蝴蝶小龙卷，那些蝴蝶飞走散开之后，原地留下了一个身穿和服的老妇。
那个老妇人的左脸上缺了一大块肉，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看上去显得有些恐怖。
这张脸配合上老妪看起来有些礼貌的举止，就更让人感觉怪异了。
而那个“曲彤”野兽，此时变成了一个巨大的人脸纸人。
纸人的脸上画着曲彤的脸。
“阁下您好，我是蝶。”
老妇的声音沙哑干枯，像是很多年没说过话的死人一样。
说实话，这个老妇看上去还是挺整洁的，眉目低垂，应该是那种温柔的性格。
但不知道为何，诸葛赤看到这个人一副礼貌的样子，心里就犯嘀咕，莫名其妙有一种恶心的感觉泛起来。
就像是看到脚盆国国蝶大紫蛱蝶明媚艳丽，却会去吸食那些粪水，吸食那些尸体发酵后的液体一样。
这个老妇人给诸葛赤的感觉就是那种外表美丽，但内在已经发烂发臭的东西。
在诸葛赤眼中，自称为“蝶”的老妇人，甚至不像是个人。
那个自称为“蝶”的老妇人注意到诸葛赤的目光看向她身旁的“曲彤”纸人，用看起来颇为友善的神情说：“这是我的式神。”
在一人之下世界中，“式神”一词基本指的是脚盆国那边的异人手段，属于名叫“阴阳师”的教派。
“式神……”
老妇人这话一出，诸葛赤瞬间知道对面那个老妇的成分了。
她背后的势力最终指向的是脚盆国。
除此之外还有曜星社，还有那个创立了曜星社的曲彤……
她们都是脚盆国势力在龙国大地上的延续。
在原着之中，很多年前，也是在这片大地上，脚盆国的异人势力“比壑山忍众”入侵龙国。
当时龙国国内异人势力摒弃前嫌共同抵抗脚盆国势力，哪怕是全性这种臭名昭着的异人组织都为对抗脚盆国的异人入侵贡献出了力量。
吕家族长吕慈的亲哥哥吕仁也是在那个时期被比壑山忍众斩首而死。
在许多门派付出惨痛牺牲之后，在龙国异人齐心协力的帮助下，唐门众多精英杀手为国杀人，通过绵山战役和东北战役两次大战，基本将脚盆国的比壑山忍众势力拔除。
比壑山忍众近乎全灭，却还是有一些家伙如同蟑螂一般存活了下来，在这片大地隐藏起来……
这部分的内容是在原着《许新回忆》和《铁锈篇》展现出来的。
无数龙国儿女为国牺牲，那一篇章的故事让人动容。
而此时此刻，诸葛赤经历的正是很多年前那篇故事的下半场。
他面对的，正是原着之中苟延残喘，贼心不死的比壑山忍众残党。
操控奇异蝴蝶，拥有隐身术的比壑山忍众，擅长刺杀的“蝶”。
那个名为蝶的忍众，潜伏在龙国大地上这么多年之后，各项实力远超过去，甚至还掌握了属于阴阳师的驱使式神的手段。
蝶的出现解答了诸葛赤一直以来的一个疑惑。
曲彤掌握双全手，在短短几年拉扯起来了曜星社这么一个庞大的情报组织，究竟依靠的是什么，背后的势力是什么？
诸葛赤现在知道了。
是比壑山忍众苟且偷生下来的那群人，是当年那批入侵龙国土地之后潜伏下来的小鬼子们！
想明白这一点之后。
诸葛赤没有多说什么。
他只是感觉自己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并非害怕，而是一种很奇特的感情。
是夹杂着愤怒和激动的杀意。
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杀意。
看这那个名为蝶的老妇人貌似恭恭敬敬的姿态，诸葛赤轻蔑地笑了一声：“你们竟然能幸存到如今啊，小鬼子们！”
“蝶”作为比壑山忍众的残党，在龙国大地上潜伏了这么多年，对于龙国话已经算是精通，自然也知道“小鬼子”这种话明显不是好话。
她潜伏这么多年，心性修为已经修炼到很高的程度，不会因为诸葛赤一句简单的“小鬼子”就直接破防，只是脸色变得不好看而已。
但很快，诸葛赤说出了让“蝶”和曲彤更加心惊肉跳的话：“比壑山忍众，你们这群狗东西竟然活到了现在，运气真是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