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吗？
燕重阳看着逐渐消散的红雾，他微微的抬起了头。
一切似乎都尘埃落定了……
苍白之人们在混沌的余波中逐渐消散，一具具空壳般的躯壳缓缓跪下。
身为不灭子嗣，他能看到那宛若实质化流逝的生命……
浑浑噩噩，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他只是静静的站在于废墟中几乎看不清模样的中区。
他不怎么来过久安中区，自从成为不灭子嗣后，他只敢在夜幕降临时去悄悄看一看生活得到保障的孩子们与老人。
而现在，一切都掩埋于废墟之下了。
天空正在下一场苍白的雪，虽然只是湮灭的灰，但却在莱顿的初春如此刺骨。
混乱与忌惮的目光从四处传来，在久安措施局干员们的注视下，他隐没于黑雾，消失在了这片崩解的大地。
结束了……
天空的那阴沉的色泽又一次出现了，措施局为数不多幸存的干员们纷纷长出一口气。
瘫坐在废墟上的，互相安抚的，抽烟的，叹气的。
就如这抹灰色一样凝重，一场索然无味的胜利。
他们甚至不知道“先生”是怎么死的。
紧接着，让人难以忍耐的抽泣声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
即使克服了对于死亡的恐惧，但残存在内心深处的些许美好已经随着久安一同破碎了。
毁灭来的太快了，让人措手不及，让人毫无避免。
“我甚至看不到一丝太阳，只有那炙热的光。”
家庭，秩序，温热的面包……
就连代表久安的新闻塔都倒塌了，就像折断的枯枝一样静悄悄的展示着心血的末路。
“风暴之眼”曾经夺走了文明，这一次，当祂那冰冷的注视到来之时，又见证了久安的崩塌。
看着那依旧散发着灼目光芒的至高神只，就连内心那跌宕起伏的悲愤与哀伤都被强烈的理性安抚了。
就仿佛一支粗暴刺痛的镇痛物，强行缝合了千疮百孔的内心。
此刻唯有麻木至极的绝望。
在破败之中，分散着数以万计的不灭子嗣，这些裹挟着黑雾的生命体眺望着远方，在混乱过后，它们依旧矗立。
……
“吃了它。”
耳畔又响起轻佻那蛊惑的轻语。
祂温柔的抚摸着秦悦的面容。
“可怜的孩子，你曾经饱受折磨。”
“瞧瞧祂们都为你带来了什么。”
在轻佻的轻推下，秦悦慢慢的来到了崩解的王凯胸膛。
那散发着猩红色泽的涌动心脏散发着让人挪不开眼睛的致命诱惑。
随着心脏的跳动，秦悦仿佛也感受到了自己心脏同样激动的跳动声。
看出秦悦的犹豫，轻佻温和的笑道：“这不就是你一直渴求的吗？”
“不属于任何一侧的力量，完全无害，完全温和的力量。”
那几乎凑在耳边的呢喃让秦悦呼吸越发急促。
“人性所诞生的力量。”
完整的神只残存物……
由整个久安孕育而出的“混沌瑰宝”，地星第一位神只的心脏，一条可以通往神只的畅通道路，足以让人眼红渴求的升格之路。
只要吃下她，以秦悦的抵抗能力，或许经历小小的沉眠，“混沌”的伟力也将囊括于她的手中。
“这真让人难以拒绝。”
少女的面容有些着迷，她伸出颤抖的手，缓缓的抚摸向那跳动的心脏。
轻佻的身形渐渐消散，祂跨越泡影的时间要到了，在此之前，祂不能挪开视线，因为祂还有一笔债务没有收取。
看着眼前慢慢靠近心脏的秦悦，祂露出了带有强烈呵护欲的温馨笑容。
跨越时间与空间， 跨越历史与思绪。
祂见证了从夹缝中诞生的瑰丽之物，祂见证了概率几乎为零的相融，也见证了她这短暂又精彩的生命。
在这逐渐走向湮灭的万界，你又能走到哪一步呢？
祂消散了。
就当秦悦快要摸到这颗猩红的心脏之时，耳畔传来了沙哑的呵斥声。
“停下！”
渺小的凡人爬上神只那破碎的残躯，唐诗雅面色苍白，她竭力的不去看那颗猩红蠕动的可怖之物。
仅仅是靠近，蠕动的肉芽就已经突破血肉的壁垒，象征混乱的苗芽爬上了她那张痛苦又悲伤的美丽面容。
秦悦没有回头，那文静的少女身体只是微微的颤动了一下。
唐诗雅推开周遭的碎块，在凝滞的灰中狼狈的朝着秦悦的方向攀爬。
夏国重机巨大的手臂猛地抓握住苍白的尸体，在失去数据流能源供给的恶劣环境中，源已然失去了最后的力量。
那逐渐冰冷的能源核心伴随着重机无力的衰弱。
眼尖的刘文涛立刻察觉到了秦悦所在的方向，但那超越认知的的诱惑让他瞬间失去了意识。
源立刻接管了重机，它没有浪费算力分析情况，在看到朝着核心奔赴的唐诗雅后，在彻底关机之前，托举起渺小的唐诗雅，用尽最后一丝力量将其向上送去。
[分析……]
[干员…]
[J-E-006]
[秦——]
唐诗雅感受着划过脸庞的流风，她高高的朝着那单薄的身影飞去，在这崩塌的久安，在这湮灭的久安，她选择相信“强运”。
命运是一条条飘渺的线，在无数可能中，她只能抓住这最后的可能。
以最恰好的角度稳稳的落在断崖边缘，她的腿迫使着她朝着那女孩奔去。
蠕动的血肉已经失去了控制，愈发接近那诱惑的源泉，孱弱的肉身已然化为混沌的孽物。
她的面颊扭曲，身体随着奔跑逐渐融化，直到沦为裹挟着血色的苍白肉团，撑破了坚实的措施局装甲。
她糜烂的面容已经看不出任何特征，至于下一颗还残留着希翼的眼眸。
“停下！秦悦！”
更加嘶哑的哀嚎声。
秦悦那静谧的身形依旧没有做出太大反应，在肉团即将靠近她的一刹那。
那双纤细雪白的手臂已经摸上了这颗跳动的心脏。
她一直渴望这个……
肉团狠狠的扑上了她的身躯，将她用力的从核心处扯开。
少女那温润轻盈的身躯压在了它的身上，而那颗猩红的心脏紧紧被秦悦握在手上。
一抹暗淡的悲意让唐诗雅仅存的眼眸紧紧的闭上了。
就在此刻，它耳畔传来了些许冰冷又温和的男声。
“我们听着呢……”
那是秦铭的声音。
在那穿透色泽的光芒之下，它仿佛看到了紧紧交织在一起的青年与少女。
他们的面容如此近似，那超越血缘的气质。
沉溺许久的不灭的甜蜜幻觉崩塌破碎。
直到此刻，唐诗雅才发觉，秦铭一直就在她的身边。
“谢谢你的呼唤。”
清脆温柔的女声又一次响起。
……
秦石头眺望着那崩解的身躯残躯，他那双冰冷的眼眸在看向秦悦的时候往往饱含纯粹的敬爱，直到他那内敛的面额露出了些许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