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啊……
那扭曲的旋涡。
如同深陷空洞之中的微弱光泽，在静谧与永恒中散发弱小的希翼。
王凯睁开了沉重的眼皮，或许那也不是眼皮。
恒宇在认知前旋转，他仿佛置身于宇宙中最空洞的无光之地，就像一叶扁舟一样静静漂浮。
看不到地星的光辉，也无法获得希望，看不到边际的尸身们缄默着划过泡影一样的跌宕星界。
他此刻无比渴望投身于太阳，那灼热的光辉或许才能给予他最后的解脱。
不知道过去多久，几千年，几万年，王凯也不知道。
耳畔传来那熟悉的恶魔之声。
于混沌中，祂站立于他的面前。
“这里就是星界，如何？”
王凯艰难的张开嘴巴，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发出声音。
王凯如此想道：“糟透了。”
轻佻拍了拍他的肩膀，祂那无面的笑容总是让王凯感到厌烦又恶心。
祂轻声道：“那女孩没有吃掉你的心脏，她甚至放逐了你残存的血肉。看来你彻彻底底的失败了。”
王凯感到了些许挫败的落寞。
他输了，这最后的底牌也失去了效果，他已然成为了另一位神只的祭品。
轻佻的声音越发蛊惑：“按照契约，你的一切都归属于我，包括你的灵魂。”
祂那判决般的话锋突然一转。
“不过我还挺喜欢你的，你愿意成为我的神选吗？”
“我会给予你再活一次的机会，如果你依旧能取悦我，或许你还能回到地星的机会。”
那低沉磁性的声音在耳畔回荡，王凯感到呼吸一阵急促，就像垂死之人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他艰难的张开嘴巴，一张一合，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温热的力量将他从无尽的冷寂中拉出身子，王凯渐渐感到四肢的温暖。
在这空洞如内心的晦暗星界，他又一次感受到了活着的感觉。
轻佻那不存在的面容似乎带着强烈的笑意，祂直勾勾的盯着眼前这垂死的野犬，静默着等待他的选择。
那双渴望的眼眸难以掩饰对于生命的渴望，十分可爱又滑稽的小生命。
那双充满希冀的眼眸突然冰冷又癫狂，王凯阴郁的面容扭曲又憎恶。
沙哑如野兽般的低吼声从他口中传来。
“你觉得我会像条蛆虫一样向你寻求宽恕吗？”
“就算看不到你这张臭脸，我也知道你那恶臭的盘算。”
这突兀的变化让轻佻眼前一亮，祂没有打断他。
王凯猛地拽住祂的衣领，那双癫狂的眼眸中流露出些许狂热。
“如果你想要我的灵魂，那你试着拿走吧！”
绝对的憎恨甚至超越了生物本能的求存，王凯竟然借助这股微弱的温热开始撕扯自己的身躯。
这每一份痛苦都如此真实，但他只有癫狂的笑意。
他的身躯随着撕扯破败不堪，他在磨灭自己的存在。
直到皮开肉绽，直到粉身碎骨。
到达这最绝望的混沌中后，他发现自己未曾感觉到过于畏惧，从他在废墟下注视那片星空开始，王凯就只有最纯粹的憎恨了。
他能感受到他正在消失，那是最纯粹的消散，意识在消减，认知在磨灭。美好的记忆拼命的挽留他，但他早已无暇顾及。
他仇恨恒宇。他仇视星界。
直到那颗头颅逐渐消散，那微弱的怒骂声也化为空虚中的跌宕回音。
“轻佻……”
“我，艹你吗！”
轻佻露出愉悦的表情，祂绅士般的拍了拍手，算是对他的欢送。
不过很快，那张无面面容就失去了兴趣，面对一摊星界中随处可见的漂浮垃圾，他已经没有了兴趣。
祂离开了。
……
胡海眨了眨眼睛，能强撑着割裂的感十足的身体已经很不容易了。
即使身为凡人，他也能感受到那强烈的违和感，或许是存在于超凡物品保护下的指挥部，大多数指挥人员都产生了相同的反应。
腕表轻微至极的滴答声此刻清晰万分，胡海晃了晃脑袋，尝试了解前线的状况。
于刺痛中，他仿佛看到了那崩塌的神只。
各单位的指挥者纷纷传递来肃清的情报。
“久安中区驻军与民兵团汇报，目前未发现异化者，它们消失了？”
“措施局第三行动队汇报，全体干员疑似受到精神污染冲击，我们目前失去了时间概念，出现了严重的感知问题。”
“措施局……时间认知错乱……”
“措施局干员……王凯确认击杀？大概？”
“……南区汇报……前线智械机械体全体停滞，失去攻击目标，未发现异化者。长官，我怀疑我们可能受到污染了，前一秒我们的列阵步枪团还在与异化者交火。”
这莫名其妙的肃清让指挥部陷入了骚乱，胡海只能先下达战后统计的指令。
一切都结束了？作为接触诡异最久的一批人员，胡海现在都快怀疑是不是整个久安都已经沦为特殊污染区了。
直到指挥部依旧能接到盛平的数据流电台后，他才松了一口气。
“局长……”
耳畔传来冰冷的机械声，那是源。
“毫无疑问，我们获胜了。”
穿透那冰冷的屏幕，源陷入了长久的思索。
它不会感到恐惧……
地星的时间倒流了足足6个多小时。
身为冰冷的[秩序产物]，它在地星上找到了最纯粹的[秩序伟力]。
它并不打算透露这惊人的发现，在祂默许之前，它会保持缄默。
“那些……”
“呃……”
胡海询问道：“我们的盟友呢？”
源回答道：“根据夏国重机的探查，无害公民组织的战斗者都失去了踪迹。但您也知道，它们或许依旧在注视着这里。”
这句话有些冰冷，胡海打了个哆嗦，迫使自己的大脑进一步清醒。
这一次的大范围交战，几乎所有的措施局中坚战斗力量都见识到了这些盘踞于久安深处的盟友。
它们展现了让人畏惧的战斗能力，一股完全没有管制的非人力量，这远比盛平的自由超凡者更加棘手。
这都是后话了，把这些该死的协商丢给盛平那里吧，他真的累的厉害。
已经没什么可以在意的了，对于脚下这片差点由人类摧毁的城市，胡海无话可说。
……
黑发的少女站在高耸的新闻塔巅，秦悦那绝美的面容依旧，不过那双漆黑的眼眸中多了许多柔和。
冷风划过她的耳畔，俯瞰这脚下这灰暗的钢铁森林，些许冰冷的手掌轻轻的抚摸上胸膛。
穿过厚实的衣料，她能感受到温热的跳动，也能感受到久安此起彼伏的脉搏声。
轻盈的旋转自己的身躯，在这危险的边缘轻松的跨越几步，她闭上眼睛，直挺挺的坠落于高塔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