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砚说完后就越身而过，率先出了门。
苏韵娇倒没想到，他竟会让自己这样称呼他。一时间，脸颊和耳朵都热了起来。
见他走了，她也忙跟了上去。
好在外面天冷，锦绣团福缎面的门帘一掀，立刻迎面一阵寒风扑来，吹散了她脸上的躁意。
抬手摸了摸脸颊和耳朵，见没那么热了后，苏韵娇快走几步，追了上来。
齐砚虽先出的门，但步子走得很慢，他也在等妻子跟上来。待见她跟过来后，齐砚便同她简略介绍了几句目前家里的情况。
“家里祖父早不在了，只祖母还健在。父亲也不在了，母亲如今去了观中修行。我们是二房，家中只我一个。长房那边兄弟姊妹多，一会儿你去了后一一介绍给你认识。日后一个屋檐下住着，难免照明，见着了人，自己不失了礼仪就好，其它随意。”
齐砚所说的每一个字，苏韵娇都认真听着，然后都牢牢记在心里。
有些事，苏韵娇是知道的，比如说，他父亲在半年前的血战中亡故了。死后新帝登基，他还被扣上了一顶“罪臣”的帽子。
又比如，他母亲是凤阳长公主，齐家败落后，长公主为替夫赎罪，便自请去了道观修行。
但齐府宅内之事，苏韵娇却又不知情了。
她细细琢磨着齐砚所言之意，想着，或许齐家同傅家一样，两房间有利益之争，故并不和谐。
但既他没明说，苏韵娇自然也不会多问，只说自己知道了。
他们来得早了些，到寿元堂时，其他人还没到，敬元大长公主也才刚刚起床不久。
嬷嬷立在廊檐下，是先回去请了大长公主的命后，才又出来请的齐砚和苏韵娇。
“殿下才起，这会儿见不了你们，命奴来先叫你们进去候着。”
祖母一直都不喜自己和母亲，从他有记忆起，到现在，祖母对他从来都是这样一副冷漠的态度。所以对此，齐砚也见怪不怪了。
该有的，身为晚辈的礼数，他会有。但再多的别的，比如说讨好，或是交心，怎么也不可能了。
闻声齐砚颔首，应说知道了，然后请嬷嬷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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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元大长公主寝卧内，方才外头去请齐砚和苏韵娇的嬷嬷又回来复命。她双手交叉置于腹前，略一颔首后，回话说：“三少夫人的确长得很是不错，奴婢跟随在殿下身边这么多年，宫里也呆了些日子，算是见过些世面的。可奴仍觉得，这三少夫人是世间少见的美人儿。”
敬元大长公主端坐铜镜前，由着侍女给她梳头，闻声道：“只是没想到，竟是那个被傅家弃了的人。徐家娘子被许给了傅家，他转头便求娶了这位苏娘，若说不是在刻意针对傅家，旁人也不能信。”
嬷嬷略沉默着思量了一会儿，说道：“可三公子……他素来心性豁达，却不像是能做出这等睚眦必报之事的人。或许……真就是缘分呢？”
敬元大长公主却说：“那是因为二郎生性豁达，他又自幼是二郎一手带大的。如今二郎没了，家下又遭受了这些变故，他不也被抓进地牢中关了数月吗？人都是会变的，从前不是，未必如今不是。”
如此，嬷嬷也就没再说什么了。老公主殿下自来便不喜凤阳长公主，故而连带着凤阳长公主所出之三公子她也不喜欢。
眼下她老人家心中有自己的判断在，她这会儿也不必非得辩驳了她去。
所以嬷嬷只说：“殿下这么说……奴婢倒也觉得未必没可能。这三公子在地牢中吃了好一顿苦，刚回来那阵，命都没了半条。若是搁旁人身上，怕早疯了。他还能有如今这样，也亏得是跟着咱们二老爷长大的。”
“他可比不上他父亲，毕竟他身上还流着他母亲的血。若他父亲……”事过半年后，再提及小儿子来，敬元大长公主仍是心中郁结、不快，显然还未能完全从痛失儿子的悲伤中走出来。
不想再多言，也就只哀叹了一声，道：“算了。不说了。”
想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便抬起了手。嬷嬷见状，立刻迎过去扶住了她老人家。
敬元大长公主出来时，外面厅堂内已经坐满了人。众人瞧见大长公主殿下来，立刻都起身相迎。
待大长公主在正位落座后，便朝他们都压了压手，示意都坐。
“谢母亲。”
“谢祖母。”
“谢曾祖母。”
一时间，恭谢声此起彼伏。
待众人又再坐下后，目光都从方才的苏韵娇身上，转到了上位的敬元大长公主身上。
齐家大房那边人丁兴旺，今日人又聚得齐全。故乌泱泱的，一大群人落座在这寿元堂，声势之浩大，着实有些令苏韵娇震惊。
傅家大房已经算是人丁兴旺了，但齐家较之傅家，更是有过之无不及。
二房这边如今就只她同齐砚两位主人，其余剩下的都是大房那边的。因二房的老爷和夫人皆不在，故齐砚和苏韵娇夫妇坐了原本该齐二老爷齐屹和凤阳长公主坐的位置。所以他们正对面坐着的，就是大房的伯父伯母。
苏韵娇虽未敢直视对面的二位长辈打量，但微垂着头时，余光却是瞥得到的。
大房伯父威严，伯母也微肃，两位长辈似都不是很好相处的样子。
虽都没有长着张笑脸，但对敬元大长公主却是极为恭敬。不论老公主殿下同他们说什么，二人都起身回话，态度十分谦顺。
虽今日是他们夫妇成亲后的第一日，他们小夫妻才该是所有谈话的中心。但上位大长公主殿下几圈话说下来，却话带都没带到他们两个一下。
就仿佛他们两个并不存在一样。
连大房的庶子，和其生母乔姨娘都提到了，老人家就是坚决不提齐砚一嘴。
苏韵娇是无所谓的，反正她到哪儿都是没什么存在感的。从前在傅家时就是这样，如今不过换了个地方继续这样而已。
但她心中却很为齐恩公不值。
在她心里，齐恩公是如明珠般的璀璨存在，他该走到哪里都受众人追捧的。
她方才已经瞧过了，一眼扫去，大房那边的公子郎君们，没一个是比得上齐恩公的。不说比得过他，就连稍稍能同他相提并论些的，也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