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慎狐疑的望着他，似信，又似不信。
但有些事，以他的身份也不好多管，有些话，他也不好多说。只要之后的日子中他能尽一个丈夫的职责，尽心尽力对二娘好，那他也不好去管他的心还是不是在二娘这儿。
毕竟真心这种东西，除非有朝一日自己幡然醒悟，否则旁人是无法干涉的。
过分的强行干涉，只会适得其反。
徐慎心中很是清楚徐家在傅端心中的地位，所以，只要二娘不再糊涂，愿意一心一意同傅端好好过日子，那么她之后的日子肯定不会艰难。
“你心里能拎得清就好。”徐慎轻描淡写这样说了一句后，也不再提此事，只又把话头转了回去，“经此一事，你我也算是正式同齐砚宣战，彼此心知肚明，日后行事，万万小心。”
如今朝中旧臣新臣明显形成两个阵营，而且敌对之势越来越明显。这或许就是天子想要的制衡，利用新旧朝臣相互牵制，以达到朝局稳固的效果。
傅端并不是个大方的人，相反，他斤斤计较睚眦必报。就算此番徐慎不提，他日后再行事、或再对待齐砚，必然也会更多几个心眼。
自幼就在齐砚的万丈光芒之下长大，他活得压抑又痛苦。不论他怎么努力，可身边之人的眼睛永远看到的就只有齐砚的好。
好在苍天有眼，齐家遭了难，齐砚也因父之罪受到了牵连，身份地位都一落千丈。而他呢，凭着自己的本事步步高升，开始成了众人讨论的存在，万众瞩目。
或许是他在高位已久，开始盲目自信掉以轻心，这才落入了齐砚的圈套之中。
他早在心中发过誓，此次只要不是压得他此生再无翻身可能，那么来日，他必会加倍还击。
齐砚的这笔账，他是一辈子都牢牢记在心中了。
傅端早习惯了深夜时一个人在黑暗中发泄情绪，而留给外人的印象，虽也有些冷，但却是端重的。所以，此刻就算心中恨毒了齐砚，他看着徐慎时说出来的话，也是轻描淡写。
“徐兄放心，我心中都明白。”
两个人都很忙，今日相聚在此，也是有重要的话说。既说完了，自然道别。
徐慎衙门里还有事，就先走了。傅端倒没急着走，而是一个人又靠窗静坐了会儿，直到外面一点点人流稀少，天也一点点暗下去，夜幕降临，天彻底晚了，他这才起身。
从前外面回来，若有要事便直接回书房，若无事，他是会去披锦阁坐坐的。而如今，倒是再少往披锦阁去，正院这边倒是常来了。
这些日子傅端都是歇在的徐馨兰这儿，夫妻二人虽仍未圆房，但却是日日同枕共眠的。
感情嘛，要说有多好，那自是不可能，但也没有从前那般针锋相对了。
至少两个人如今能同室而处多时，就算不说话，彼此坐着各忙各的，也算一份相处之道。
如今对傅端的到来，徐馨兰早见怪不怪。他来了，她只是看他一眼，然后继续自己做自己的。
傅端也不理她，只自己寻了位置坐一旁，也做自己的事。
今日外面的事，母亲已经过来说给她听了。说是那日小崖山下行刺齐家夫妻一事已经有了结果，乃城外流离失所的流民所为。
徐家父子同傅端之间的秘密并没告诉徐夫人，所以，徐馨兰也就无从得知。
但她也感觉得到，此事必不会这样简单。
她也问过母亲，问母亲是否为父亲兄长所为，只为看不惯齐砚的见死不救，想为她出一出这口恶气。但却被母亲斥责了。
母亲说，她不该这样怀疑她的父亲兄长。对猎场的那件事，父兄心中虽气极，但就算要对付齐砚，也不会耍这样阴暗的手段，他们必会光明正大。
她信母亲的话，也信得过父兄品性。
只是，此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真相到底如何，应该也不重要了吧？
她知道，连她都起疑心的事，傅端心里肯定更有所疑虑。所以，徐馨兰便主动开口找傅端说话，试图能从他这儿得到些有用的消息。
她看了傅端好久也不见他回应自己一下，徐馨兰索性直接开了口，问：“小崖山齐氏夫妇遇刺一事，你已经知道了吧？”
见她突然开口提起这事，傅端不免慢慢抬眼看了过来。
他神色不变，只看了一眼后，又低下了头，继续专注自己手中随便翻看的一本闲书。
语气也是淡淡的：“你也已经知道了？”
没正面答她的话，也算把问题又推了回来。
徐馨兰说：“我虽不出门，但这么大的事，早闹得阖京沸沸扬扬，我又怎会不知道？”免得他打太极，徐馨兰索性更直接了，“难道你信吗？”
“信什么？”傅端这回索性彻底丢了手中书扔一旁，开始认真对待起面前之人来。
徐馨兰说：“信那真是流匪所为啊。”反正她是不信的。
傅端却阴恻恻笑了下：“皇榜都张贴了出去，此事也昭告了天下，难道还能有假？”
徐馨兰被堵住了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是啊，皇榜昭告的天下，难道还有错吗？
即便是真有错，那也是没错的。
若谁纠错，便就是在打天子的脸。
这可是大逆不道之罪。
“你难道不没有怀疑吗？”徐馨兰仍不死心，“我不信凭你的聪敏才智，你会真觉得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傅端仍冷冷一笑，倒也直接：“你到底想说什么？”
徐馨兰这才说：“当然是想提你的心头白月光，那苏氏娘子喽。她被害落崖，险些丧命，这个仇难道你不为她报啦？”啧啧两声，有些哄事儿的意思，“我不信，凭你对她的那份执着，能真就此已经熄了那份心思。傅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你争强好胜，是最容不得别人从你口中抢食物的。抢人就更不行了。”
“这口气，我不信你真的已经咽下了。”
这口气，傅端自是没有咽下。
不但没有咽下，反而如今欲要报复之心更重。
他又下意识摸起自己尾指来，心中暗暗立誓，他要把齐砚挫骨扬灰，要让那个女人悔不当初，跪在他面前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