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非常适合当浪子。”
吴细妹沉默许久,最终吐出这句话,陆泽是个比倪向东更适合当浪子的人,他竟然能够如此精准的分析出浪子的心性。
吴细妹默默想着,如果她在来到城里以后第一个遇到的人是陆泽,也许她会喜欢上对方,他是个很好的人。
当然...她配不上。
她这时候想起明媚动人的田宝珍,只有那样好的女子,才能够配得上陆医生这样的人,吴细妹是个浑身血腥的脏女人。
这双给很多人洗过头、剪过发的手,在过去的时候,曾挥舞过开锋的刀,杀死过她在名义上的那个丈夫。
哪怕如今生活还算平稳,可吴细妹并未将她的过去彻底遗忘,甚至担心有一天警察会出现在理发店的门外,将她逮捕。
陆泽察觉到细妹心中想法,轻声道:“每个人唯一不能决定的是自己的出生,所以能够主动做选择是件很奢侈的事。”
“要珍惜每次主动做选择的机会。”
他知晓吴细妹心里的惧怕来源何处,是被埋藏在地下的郭阿弟,而对于吴细妹第一次的行凶杀人,陆泽表示理解。
这虽违背世俗法理,但却符合情理,律法并非是解决社会问题的灵丹妙药,只是以最大的限度去限制着人性里的恶。
陆泽素来是个遵纪守法的好青年,但他却能够理解吴细妹选择杀掉郭阿弟,哪怕这样的方式显得过于极端且暴力。
可生活不是律法。
吴细妹抿着嘴,抬眼看着陆泽,道:“谢谢你,我一定会珍惜现在的生活。”
在半个小时之后。
陆泽从甜蜜蜜理发店离开,吴细妹就站在门口,她靠着门框,默然注视着陆泽的身影消失在视野当中。
她并未在陆泽这里找到苦难的答案,却在跟陆泽的交谈当中,逐渐的看清楚藏于迷雾当中的那个模糊的自己。
吴细妹回头,整理着店内的一切,她将门窗打开,脸上再度挂着熟悉的笑容,招揽着那些需要剪发的客人们进门。
现在的生意不好,这又算什么呢?
她总是要活下去的。
无论是以什么方式。
这时的吴细妹又想起田宝珍,那应该是个足够幸运并且足够勇敢的女孩,吴细妹希望对方能够考上心仪的大学。
“祝福你。”
“跟他幸福的走下去吧。”
吴细妹告诉自己,她也要学会勇敢,真正的勇敢并非是将讨厌的人杀死,而是坦然的接受那个支离破碎的不完美自己。
她杀过人。
但她是个胆小鬼。
......
宝珍的生活节奏很是紧凑,尽管陆泽提出过让宝珍全身心的投入到学习中,跟城里那些高中生一样作息。
陆泽负责养她。
但这个提议不出意外的被她给拒绝。
田宝珍嘟着嘴:“我才不要呢,阿哥你在杂志社上班不比我轻松,有时候还要到陈伯诊所去帮忙,我不想你这么累。”
陆泽笑着点头:“行吧。”
实际上,田宝珍的这份倔强,只是来源于她不想万事倚靠别人的性格,她需要有自己的收入来源来维持生活的保障。
而非将一切都系在陆泽的身上,哪怕如今的田宝珍深爱着她的阿哥,可这跟爱情无关,只跟人独立的个体想法有关。
陆泽欣赏着这样的宝珍。
独立而自由。
田宝珍这几天心情很好,因为她惊讶的发现,包德胜这段时间很少出现在她的面前,包总经理没有再展开那狂烈追求。
糖厂的员工们在私底下纷纷猜测,这应该是小包总使出的三十六计:“包经理是在搞欲擒故纵,以此来拿下田宝珍!”
宝珍不在意包德胜使得是什么计谋,只要对方不再对她穷追猛打,宝珍就很开心,仿佛在耳边环绕的苍蝇终于飞走。
只有包德胜本人的心里清楚,他这并非是在搞什么欲擒故纵,而是被那束忽然出现在床头桌上的玫瑰惊住。
在第二天酒醒以后,包德胜终于注意到那束凋落的玫瑰花,他瞬间清醒过来,找到家里的管家,问这玫瑰哪里来的。
管家当即就犯了糊涂:“难道不是您昨天晚上带回来的吗?”
“家里没来过别的人吗?”
“当然没有。”
包德胜摆了摆手,他终于意识到田宝珍那小男友不太一般,竟然直接将这送出去的玫瑰丢回到他的家里。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示威?
还是宣战?
今天送来的是玫瑰,那在明天上门的是否会是柄锋利的长刀?
常言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因为被人惦记的感觉并不算好,陆泽以这种最简单的方式告知包德胜——被人惦记,究竟是种什么感觉。
包总经理深深体会到这种感觉。
以至于这几天的包德胜都有些风声鹤唳,他担心在四下无人时,会有人提着刀子、笑盈盈的从阴影里走出来。
谁都不会想到,嚣张跋扈的包德胜竟然会因为这束被他送出的玫瑰花吓到,甚至好几天晚上都没有睡着觉。
包有才察觉到儿子身上的异样,找到包德胜询问这段时间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包德胜不愿将这种事情告知亲爹,仿佛他是个胆小鬼,便摇了摇头:“没什么事情,我这里就能处理。”
终于,包总经理约陆泽见面。
两人见面的地方是间时尚的咖啡馆,在县城里属于是消费规格很高的地方,包德胜依旧西装革履,只是面容有些憔悴。
陆泽坐在包德胜的对面,微笑着道:“好久不见啊包总,你依旧意气风发。”
只见包德胜的双手扶着桌子,他的身体微微有些前倾,死死盯着陆泽:“我家里的那束玫瑰,究竟怎么回事?”
陆泽闻言,满脸诧异:“玫瑰?那不是你买的吗?当然要物归原主啊,要是随便丢掉的话,你找我要,还得赔你钱。”
“当然,在回来的路上,那玫瑰应该是掉了几朵在地上,想来包总应该是不会介意这些细枝末节吧?”
包德胜眼神里泛着难掩的怒意、以及藏匿在最深处的惊惧,他现在终于确定,面前这个家伙,悄然间到过他的房间。
陆泽继续道:“我很了解你,不单单是你,还有你父亲、你母亲,了解你们家麾下产业的分布跟具体利润。”
“还有那些灰色的产业。”
陆泽轻描淡写便说出包德胜家里的诸多隐秘之事,后者面容神态未改,但心里却是掀起滔天巨浪。
包德胜盯着陆泽,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什么都不想做。”陆泽百无聊赖的打着哈欠,意兴阑珊道:“我只是想告诉你,别来惹我。”
“而且,我们家宝珍不喜欢看到你,那你就调到别的厂去继续当你的经理。”
陆泽起身,在临走前,还拍了拍包德胜的肩膀:“记得买单啊包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