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走小龙，杨凤霞这才有功夫问方乔：“小乔，怎么是你把小龙送回来了？你大哥大嫂呢？”
方乔：“大嫂怀孕了，情况不太好，大哥送她去医院了。俩人都没空，就托我把孩子送回来了？”
“怀孕？”
原本漫不经心烧火的方雪闻言立刻抬起头来，不可置信的看向方乔：“真的假的？大嫂早上出去的时候还没说怀孕的事儿呢。”
杨凤霞也有些不相信：“小乔，不能吧？你大嫂她生完小龙都五六年没怀了，我瞧着她前几天还来身上了，当时弄脏了床单，还是我给洗的。”
“是不是怀孕，等他们从医院回来，你们亲口问问不就知道了。”方乔不欲多说，提出要走：“把小龙送回来，我的任务就完成了，这是大哥大嫂买的东西，托我带回来的，你们看着处理吧，我先走了。”
“别啊，怎么刚来就说要走。”杨凤霞连忙挽留。
方雪也说：“等会再走呗，大嫂怀孕到底怎么回事，你跟我说说。”
“大嫂的事具体的我不知道，等她回来你问她。”方乔朝着方雪摆摆手，对杨凤霞说：“妈，我今天本来都没打算来，要不是大哥大嫂托我送孩子，我今天就不来了。家里还有孩子呢，再不走一会儿天黑了，您就别留我了，等过了年，初二回娘家再来。”
“那行吧，那你初二再来。我给你装几个丸子？”杨凤霞嘴上说着，脚下却没动。
方乔顿时了然，这就是嘴上一句客套，便摆摆手：“不用，我走了。”
“那行，那你路上慢点。”杨凤霞把方乔送出门口，目送她走出胡同，这才折返回来。
看见方雪还坐在灶前的凳子上，连屁股都没动地方，顿时有些埋怨：“你妹妹走，你怎么也不站起来送送。”
方雪嗤笑一声：“有什么好送的，她跟我关系都不好。”
“什么关系不好，你们是亲姊妹，再没有比你们更亲近的关系了，你别老是拧着一根筋跟她过不去。”杨凤霞苦口婆心的说道：“她那口子有出息，你跟她关系搞好了，以后也能沾沾光不是。”
方雪一听这话，顿时就不高兴了，嘴角耷拉下来：“沾什么光。妈，你又不是没瞅瞅她那油盐不进的样儿，小弟的事不管，逢年过节回娘家带的礼也抠抠搜搜的，对娘家跟铁公鸡一样，关系搞得再好也白搭。”
被方雪这么一说，杨凤霞心里也不得劲，她抿了抿嘴唇，沉默了一会儿，说：“那也得把关系处好，你们亲姊妹的，理应该亲近，闹得僵的，传出去让邻居们笑话。”
方雪嗤笑一声，没说话。
她心里清楚，早在七年前，她跟小妹的关系就掰了。
她知道自己答应下乡，又临时反悔的事儿不厚道，毁了小妹的高中梦。
但是那又怎样？
人都是自私的，凭什么就因为她年纪最大就得她下乡？
苦日子谁爱去谁去，反正她不想去。
她不想去，可不得想办法让父母换个人。
小妹怪她怨她恨她都正常，她全盘接受，但不后悔。
就算再来一回，她还是会这么选，顶多换个人结婚罢了。当初匆匆忙忙找人结婚到底还是太急了，过了这么些年有苦说不出的日子，终于让她明白，为什么别人说孤儿寡母的家庭嫁不得。
杨凤霞叹了一口气，絮絮叨叨的跟方雪讲大道理。
方雪听得不耐烦，皱着眉打断她的话：“妈，你说大嫂怀孕的事，是真是假？”
杨凤霞摇头：“不知道。”
“妈，你不是说你瞧见她来身上吗？怎么就怀孕了？”方雪很费解。
杨凤霞也想不通：“我都没看见她孕吐。”
“可能还没开始。”方雪说着，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妈，大嫂生完小龙五六年没怀孕了，跟我的情况多像啊。你说，她要是真怀了，接下来是不是该轮到我了？”
杨凤霞看向方雪的肚子，嘴巴张了张，最终还是没说话。
一人一个肚子，这，这哪说得准。
她知道闺女一直盼着再生个儿子，但盼了这么多年，中药喝了不少，肚子就是没动静。
张俊三代单传，他妈从他一结婚就盼着抱孙子。
生盼盼的时候，虽然是个女孩，张俊他妈失望归失望，但到底没说什么，毕竟是第一个孩子，女孩就女孩，接着生就是。
哪知道，从那以后，方雪的肚子再也没有动静了，这可把张俊他妈给急坏了。
毕竟三代单传呢，可不能断在她儿子的身上！
因为这，婆媳俩没少吵嘴，张俊原先还护着闺女，现在也开始埋怨闺女肚子不争气了。
再这么下去，夫妻关系越来越差，闺女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杨凤霞越想越担忧，安慰方雪说：“别急，你别急，兴许是缘分还没来呢，等等就有了。”
方雪面色发苦。
等等等，她已经等了六七年了，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有？
*
折腾的一下午，方乔乘坐公交车回到家属院的时候，天色正好擦黑。
家属院大门口的路灯已经亮了，灯光昏黄，不太亮，但是照明足够。
进了大门，里面就没有路灯了，不过回家的路都熟悉，就算是没有路灯，也能走的稳稳当当的。
方乔看见前面有手电筒的光在晃。
下一秒，前方响起程柏东的声音：“媳妇儿？”
“哎。”方乔脆生生的应了一声，“你怎么出来了？”
“天黑了，我怕你看不清路，出来接接你。”
程柏东跑了几步，走到她面前，伸出大掌自然的牵住她的手，感受了一下温度，十指相扣把她的手一块抄进兜里说：“有点凉，我给你暖暖。”
“好啊。”
方乔笑吟吟的点头，配合的把手伸进他的外衣口袋里。
夫妻俩依偎在一起，慢慢的往家走。
边走，程柏东边问：“大嫂怎么样？”
方乔摇摇头：“不知道，大哥带她去医院了，不知道这孩子能不能保住。”
上辈子大哥大嫂膝下总共只有小龙一个独苗苗，不知道中间是没怀过？还是像这辈子这样，也怀了，但是不知道，没及时保胎，以至于最后没保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