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局长的回答就比较模棱两可了。
他也没把话说死，只是说警方确实有接到一些举报，还在核实中，希望大家暂时不要随意相信谣言，毕竟这么有损复仇者形象的事，他们不太可能干。
记者还想多问两句，比如举报人是谁、具体内容可否透露之类，局长便都第一时间加以制止，说这些全是内部机密，无可奉告。于是采访便结束了。
“呵……”雪莉听到这则新闻，眉毛微微上扬：“哎呀……这可真是劲爆呢。局长拱火还真是有一手啊，复仇者的舆论要有麻烦了。”
“嗯，听出来了。”何南哼了一声：“妈的，老东西……不愧是局长啊，讲话就是有水平。”
具体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既不把话说死，又可以带节奏。
首先只说警方有接到举报，还在核实。
而且，还是“一些”。
……那人们多半就会觉得举报是真的，而且数量很多。
甚至会自行脑补一帮参与非人道实验的人实在看不下去这种恶行，因此愤而举报。
这样就已经预设立场了。
接着，局长又开始扮好人、玩中立。
表面上帮复仇者辟谣、显得警方公正，实际上后面又阴阳怪气来了句“毕竟这么有损复仇者形象的事，他们不太可能干”。
先是给已经觉得复仇者真的干了的观众心里植入“这件事非常有损他们形象”的种子，让他们对此事的观感进一步变坏。
然而，又只是说“不太可能干”，就说明完全还是可以干的——只要这么做的好处够多。
那么这么做的好处在哪？
首先不让人直接听出你在黑谁。
其次观众会自己脑补出一个推论。
这意味着该结论尽管明明是被你的话术有意引导而得出的，观众也会觉得是自己动脑思考想出来的，是自己理性的看法。
进而对自己的想法确信不疑，毕竟觉得它完全没有被带过节奏。
如此一来，一个完美的空靶子就立起来了。
舆论的子弹就可以尽情往上面打了。
不管这事是不是纯属捏造，反正复联的舆论压力肯定要大起来了。
辟谣效率太低了。
与之相对，造谣可省事多了。张张嘴就行。
如果张嘴的这人还是警察局局长，那就更加的靠谱——尽管这个职位的名声已经臭了，但人们心底还是下意识的会相信权威，并觉得“警察再怎么不可靠也不至于完全胡编乱遭吧，这事肯定还是有依据的”。
而且，无论斯塔克工业还是复仇者联盟，他们都不属于弱势群体。
它们的形象平时是很高大的，人们时常有只能仰望的感觉。
不管是出于嫉妒还是觉得命运和社会制度不公，人们心里总是暗藏着这样一种阴暗的想法的——乐于看到平日形象辉煌的事物从王座跌下、看到强者失去力量而凄惨无比。
比如哪天要是斯塔克破产，这个消息绝对让很多人幸灾乐祸、展开彻夜狂欢。
……所以一旦有涉及到超级英雄的负面消息，往往都扩散得特别快。可比普通的明星之流造成的影响力大上太多。
分享这些消息的人，本身确实不一定觉得这些报道说的是实话，甚至会因为觉得英雄被抹黑了而愤慨。
……然而他们的行为确实是在扩散谣言就是了。流量就是这么来的。而流量一大，假的事也可能变成真的。
铁蜘蛛会被开除跟这个就有关系。
当时复仇者站在风口浪尖，批评英雄暴力打击犯罪的稿子铺天盖地。
何南甚至还看到有人招揽人写这些批评稿，要求批判的角度越新颖越好。价格从千字十美元到五百美元不到。
至于背后推手是谁，那可就复杂了。
事实上，即便有人雇人写这些枪稿的事被曝光了，人们还是觉得超级英雄真的有普遍应用暴力执法。
很多冷门一点的英雄都被直接扣上了这顶帽子，甚至最后发展到连特别知名的超级英雄都要一块戴了——除了没人敢黑的美国队长。
这个主要原因，是史蒂夫·罗杰斯太受民间欢迎。
如果黑他，民众就容易看出来你们脑子有问题。
那还怎么达到效果呢？
拿蜘蛛侠举例。
何南记得他当初被人黑的点，就是曾经在和弗曼帮的战斗中打断了他们老大斯利·弗曼的脊椎。
这导致斯利·弗曼后来只能靠将身体和机器结合，以半机器人形态才能自如活动。
这个事确实是真的。
只不过从什么角度解读它，就变得很重要了。
蜘蛛侠是无意造成这种后果的，用的力气大了些造成的意外而已。他很少造成这种情况。
所以你说这是个意外，那么显然蜘蛛侠的行为就跟“暴力制裁犯罪”一点都不沾边。
但是水军们当然就要说，蜘蛛侠是故意泄私愤——或者再委婉点黑，声称蜘蛛侠这么会克制的超级英雄都能造成这种悲剧，那么其他英雄又如何呢？
尽管把斯利·弗曼打残的事已经过去好几年了，何南算了一下，蜘蛛侠当时其实才是个初中生——但当黑子们开始行动后，舆论压力着实让昔日人见人爱的小蜘蛛处境变得无比尴尬起来。
就算是把杀人犯踢飞到墙上打晕，都有围观群众说这样太暴力了、蜘蛛侠就是在谋杀、你让那个可怜的人脑震荡了，他下辈子只能是个弱智了、他只不过是个罪犯，你为什么要这么对他、蜘蛛侠杀人啦等等内容。
何南有点害怕以后大街上会发展成这个局面。
那就是……一位超级英雄看到犯罪，刚把罪犯扑倒要打，便听到周围传来阵阵正义的指责声。
“超级英雄打人啦！”
“快放开那个可怜虫！”
“他伤到你了吗？我的天！记得起诉他！”
嗯……
……有点可怕。
何南觉得没法想下去了。
他很好奇之后警方和奥斯本会不会拿出什么伪造的证据，把复联置入更加困难的境地。
……如果是，那希望复联有办法应对，否则情况真是相当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