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
明曦就从善如流地点点头,说道:“那把她赶走吧。”
尤安惊讶地看了明曦一眼,微微皱了下眉,浓墨般的黑色短发衬得他肤色愈发冷白,深邃的五官兼具了东方的精致与西方的立体,仿佛上帝最偏爱的造物。
尤安问道:“现在?”
明曦:“对呀,你不是说这里的一切我都可以做主吗?”
“难道你是骗我的?”明曦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
尤安叹了口气,神色无奈又宠溺。一双奇异完美的异瞳,专注地凝视着明曦,硬生生把明曦看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尤安:“她现在生病了,她照顾了孩子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现在赶她走,她会死的。”
好一个温柔又善良的男人。
明曦都感觉自己在尤安的对比下,是如此暴躁和残忍。
明曦也跟着叹了口气,说道:“你说一切都由我做主,我说了算,但是我如果真的要在这个时候赶她走,又会显得我特别不近人情。最后我还是只能听你的。”
尤安看着明曦,眼眸深处似乎有微光流转:“如果你坚持要赶她走,就赶她走吧。”
明曦却突然一笑,说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等她病好了再赶她走吧。她病了是吧?我去看看。”
说着,明曦就要去看葵兰。
但是尤安却按住明曦的肩膀,面色担忧地说道:“她现在生病了,你的身体也不好,到时候把病传染给你怎么办?”
明曦掰开尤安的手,毫不在意地说道:“那我就等死。”
明曦语气里的无所谓让尤安眉头锁得更紧,但明曦已经转身,脚步轻快地朝葵兰居住的房间走去。
葵兰的房间,就是普通女仆的房间,干净整洁,狭小。
一张窄小的单人床靠墙放着,铺着洗得发白但干净整洁的亚麻床单。
床边一个矮小的旧木箱充当床头柜,上面放着一个粗陶杯。
对面墙上钉着几个木钉,挂着两件同样洗得发白,款式朴素的女仆裙。
整个空间一目了然。
但明曦却眼尖地注意到了床头木箱上看似不起眼的盒子。
盒子本身是普通的柳条编织,但盒盖边缘露出的一角梳子,却吸引了明曦的注意。
那梳子颜色温润,质地细腻,完全不是普通女仆用得起的廉价木梳,倒像是上好的象牙或者某种名贵兽骨雕刻而成,梳齿细密均匀,还隐隐透着一层柔光。
叠放在木钉上的干净衣物,最上面那件浆洗过的围裙领口内侧,别着一个不起眼的金属扣。
那扣子是一枚镶嵌着微小蓝宝石的银质领针,设计精巧,价值不菲,却被小心地藏在了衣领内侧里。
明曦装模作样地扶了一下额头。
啊,感觉头有点重,是不是有人给她戴帽子了。
床上的葵兰脸色苍白,呼吸急促,看起来确实病得不轻。
明曦走了过去,葵兰立刻露出了惊恐的表情:“夫人,你怎么来了?”
葵兰努力想撑起身子坐起来,却显得力不从心,反而更添了几分楚楚可怜。
明曦微笑:“听说你病了,我来看看你死了没有。”
葵兰:……
这个贱人。
以前只知道这个贱人蠢,没想到她还这么恶毒。
葵兰深吸了一口气,低下头,浓密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盖住了眼底汹涌的恨意和恐惧。
葵兰抿着唇,眼神闪烁了一下,抬起头看着明曦,说道:“夫人好像和之前不一样了。”
明曦哼了一声,说道:“你是说我对你的态度吗?”
葵兰不说话。
明曦冷笑:“我病了这么久,还以为你把孩子带得很好,没想到你却把孩子带成那个样子,你对得起我对你的信任和嘱托吗?”
葵兰看着明曦怒气冲冲的样子,有一瞬间茫然,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把孩子带得不好。
但葵兰一想到她对孩子说的那些恶毒的话,顿时又觉得荒谬。
她根本不在意孩子,更不可能为了孩子,来责怪她。
她就是故意的。
葵兰并没有被明曦绕进去。
但是也没有跟明细争辩,而是忍气吞声,老老实实地说道:“是我的错,夫人,等我病好了,我就会离开这里的。”
心里默念着“她很快就要死了”“她活不了多久了”。
明曦似笑非笑地看着葵兰柔顺的面容。
葵兰被明曦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心惊胆战的,不知道这个女人下一秒又会蹦出什么话来。
人在回光返照的时候都这么颠吗?
明曦:“你是不是在想我要死了,不跟我一个死人计较,我告诉你,如果我死了,我就要你跟我一起进棺材。”
葵兰:……
明曦说完转身就走了,完全不顾葵兰此刻想杀人的心情。
但明曦觉得自己没说错,葵兰确实是辜负了原主的信任和嘱托。
不光是葵兰,还有尤安也是。
尤安已经请了医生过来,见到明曦从葵兰房间出来后,尤安就让医生给明曦看看。
医生在给明曦做完检查后,先是惊讶地看了明曦一眼,接着就对一脸担忧的尤安说道:“尤安大人,夫人的身体已经完全好了。”
尤安怔了一下,问道:“你说完全好了,是什么意思?”
“是的,大人。”医生再次确认,语气也带上了几分激动,“这简直是奇迹,按照夫人之前的情况……这,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但事实就是,夫人现在的身体状况非常健康,甚至比许多健康人还要好。”
医生也觉得匪夷所思,反复回想着自己之前的诊断记录。
尤安脸上立刻露出了惊喜交加的表情,明曦盯着尤安,看不出一丁点伪装的样子。
尤安满脸喜色,一双蕴含着金阳与冰海的眼眸温柔地看着明曦:“这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