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距离盛蓝三四米的地方，盛棠停住了脚步。
她已经一年零三个月没见到盛蓝了。
而这种时长的分别，在过去的二十三年里，已经算是短的了。
有一瞬间，她甚至都分不清这是梦还是现实。
直到身旁的肖镭低声对她说，“盛小姐，你们先聊，我去打个电话。”
盛棠点了下头，肖镭便匆匆离开了。
她又看向盛蓝，后者张开双臂，笑盈盈看着她。
盛棠走过去，却没有像从前那样投入她的怀抱，只站在她面前，静静地看着她。
盛蓝笑了笑，放下手，又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怎么？长大了不给抱了？”
盛棠闷闷的嗯了一声，移开视线。
不知怎么，她忽然就想起顾均庭揉她头发时的样子。
盛蓝又靠回车身，很是失望的表情，叹了一声，“果然，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呢！”
盛棠扭头看她，愣了一会儿又不惊讶了。
她消息一向灵通，盛棠又不是不知道。
随后盛蓝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来，打开递到盛棠面前。
盛棠淡淡说一声，“戒了。”
“哦，”盛蓝自己抽了一根，衔在唇边，“有了？”
“……”
盛棠真的气的要爆炸。
“没有！”她语气很重，“被人绑架用了迷药，嗓子差点儿废了，所以医生要我戒烟！”
这么大信息量的话出来，结果盛蓝还是淡淡的哦了一声，然后又把烟盒递过来，“抽吗？”
“……”
盛棠长呼出一口浊气，才把心里的烦躁压下去，抽了一根咬在嘴边，接过打火机点上。
而后她也靠在车身，轻轻吐出一口烟雾，这才说道，“我总算知道，为什么棠老师不让你养我了。”
估计，如果可以，盛佳洛也不会给她养。
但也没什么区别，盛佳洛从小跟着爷爷奶奶，对盛蓝这个亲妈的印象，只限于他有一个妈还活着。
盛蓝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谁养有区别？一个称呼而已，你高兴的话也可以不叫我姑姑。”
“那我叫什么？”盛棠侧眸看她，心里挺生气。
“随便啊，叫名字也无所谓。”盛蓝还真是将气人贯彻到底了。
盛棠也不客气，叫了她一声，“盛蓝！”
很大声，带着气。
“……”
盛蓝懒懒的抬手挖了挖耳朵，才侧头看她一眼，“这么大声干什么？我又没聋。”
“……”
“不是说你嗓子出问题，还给我表演狮子吼？”
“……”
盛棠觉得自己才像是妈，盛蓝妥妥的一个处在叛逆期的叛逆少女。
不对，四十多岁的叛逆中年妇女！
“我说我嗓子差点儿废了，你也没关心我！”盛棠怨气很重。
盛蓝笑了一声，“废了就废了，又不是遗传我的。”
“……”
盛棠要气死了，想说什么，但几次张了张口，又说不出什么来。
只能狠狠抽了一口烟，结果太久没抽烟给自己呛了一下。
看她咳得脸红，盛蓝这才好心抬手在她背上不轻不重拍了几下，“行了，别抽了，戒了也挺好。”
盛棠挥开她的手，硬是把剩下的半根烟抽完了，丢在地上之后，她抬手用手背胡乱抹一把眼里的泪。
也不知是呛到咳出来的，还是真的被气急了。
总归心里挺堵的。
盛蓝也灭了烟，站直了，还是那样冷淡的语气说道，“走吧。”
盛棠红着眼睛别开脸，“去哪儿？”
“回家啊，”盛蓝轻笑一声，“怎么？还想回笼子里继续当金丝雀？”
盛棠脸上的表情怔愣了一下，而后还是别扭的说，“不要你管。”
知道盛棠在和她闹别扭，盛蓝没计较，还是笑着说，“我倒是不想管，但有人欺负了我盛蓝的女儿，我总不好被打了脸就缩回去当乌龟。”
听到这一句，盛棠终于扭头看向盛蓝，声音有些哑的问她，“你干了什么？”
“没干什么，”盛蓝轻描淡写，“就是请那位走夜路的顾六爷进去喝个茶。”
“……”
怪不得肖镭很着急的样子，但见到盛蓝他倒是没说什么。
也许他也是刚刚得到消息，还不知道是谁在背后做的。
盛棠硬压下心里的堵，红着眼睛质问她，“你为什么这么做？”
“他囚禁我女儿啊。”盛蓝说的很在理。
“……”
盛棠用力咽了咽，这才清楚的开口说话，“他没有，是我自愿的。”
听到这一句，盛蓝冷嗤一声，“盛棠，你出息呢？他那么对你，你还为他说话？你自愿什么？自愿给他当情人？一辈子被他养在外面？”
“我没想一辈子。”
盛棠偏过脸去，“我会和他分开，但我不想以这种方式。”
“那你想以什么方式？”盛蓝声音里透出几分严厉来，多年从事特殊职业，使得她就算不显露，也有几分肃杀在，“用你那温水煮青蛙的方式？耽误你个十年八年，毁了你这一辈子？”
“那也不要你管！”盛棠大声反驳，眼睛愈发红了，“你又好到哪里去？还不是为了一个男人蹉跎十几年！你给人家生孩子，可人家呢？转头就娶了别人，连你是谁都抛在了脑后！”
“盛蓝！我倒要问问你，你出息呢？你不是最潇洒吗？那你生我干什么？你打掉就是了！干嘛非要生我？”
“你生了我，却又不养我，好，你不想养我，那你把我丢的远远的，你放在身边干什么？”
“既然二十三年前你不想要我，那你现在干嘛要认？我是个宠物吗？你们想认就认！”
盛棠一口气说完，眼眶里蓄满了泪，却还是倔强的看着盛蓝，怎么也不往下掉。
盛蓝就那么静静看着她，等到她发泄完了，又沉默了片刻，方才说，“当年，我确实是不想要你的……”
“……”
盛棠听不出她有什么愧疚的情绪，不过是在讲述一个事实。
“但是，谁想到呢！我人都躺在手术台上了，医生一伸钳子，我抬脚就给她踹了出去……”
“……”
盛棠不想承认，但她就是能从盛蓝的话里想象得到当时那个画面。
“医生被我踹的摔了个屁股蹲儿，还没从地上爬起来呢，棠老师就冲进了手术室……”
“然后我就被从手术台上扯下来，当场挨了一顿打。”
盛蓝回忆那段往事，脸上还有被棠老师教育的怕。
要说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是盛蓝怕的，那也只有棠雪。
“……要不人总说长嫂如母呢，你爷爷奶奶都没打过我，也不管我，倒是我这个大嫂，打从她和我哥结婚，我就天天在挨打的边缘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