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辛忱第一次觉得难受，难受得莫名其妙却又明明白白。
他好像有点病在身上！
他喜欢他哥！
他喜欢迟川！！
可是他不是同性恋，他也讨厌同性恋。
考试结束辛忱没像往常一样考完就回家而是和姜澍他们去网吧，趁亲妈有课他就肆无忌惮地鬼混。
下午的时候杨祥榆打过电话来，辛忱撒谎说自己在同学家复习。到晚上迟川才打电话过来，他打来只是跟辛忱道歉说自己不是故意食言，但是具体是什么原因他没打算说。
辛忱举着手机手有点麻了，可是那句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来。
直到迟川挂电话的时候他才喊。
“哥哥……”
“嗯？不高兴？”听他的语气裹着犹豫与不开心，迟川顿了一下，温声问:“是不是还在生哥哥的气？”
辛忱心里有点难受。
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低沉清冷中带着独特的磁性，每一个字都温柔到极致，挟着丝丝缕缕的魅惑，一字一句拼凑成一句话便能将辛忱一点点拽入爱河。
那一刻，他心虚了。
也沦陷了。
辛忱垂头，轻哼:“没……没生气”
电话里传来一声浅淡不失风度的笑，迟川说：“今天怎么不回哥哥的消息啊？是不开心，还是没考好？”
的确没考好，但他不敢说，怕迟川失望，怕他觉得自己没出息。
辛忱手指掐着关节，又撒谎:“没有”
沉默须臾，他还是问：“哥，今天你为什么撤回了消息，是我没回消息你生气了？”
这句话抛出去，迟川顿住，像是在想什么。
“不是”他又道歉，“对不起，辛忱，是哥哥失信了。”
网吧门口的风吹得人浑身发冷，辛忱把拉链往上拉，脖子往衣领里缩了缩咬着拉链扣。他听得出来迟川声音里的无力与疲倦，所以他没来一定是有事。
只要……他没生气就好。辛忱心想。
“哦，那你没事吧！”
“没事”
话题至此结束，辛忱还想在说些什么但要开口时理智让他闭了嘴。或许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他可以为所欲为，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怎么舒服怎么说，而现在好像他们之间被他隔了一道无形的屏障，想说什么话到嘴边都要过筛，最后什么都说不成。
安静下来，辛忱看着屏幕上的“哥哥”等待对面挂电话。
静默片刻，迟川温柔低沉的嗓音再度传来:“回家了吗？”
“啊？”
辛忱以为他要挂电话，可却是突来的关心，当即一愣，怕自己露馅他又开始编织谎言:“我一直在家的。”
“嗯”
听得迟川“嗯”了声后辛忱才放心，心道这次的谎言终于没那么拙劣。
然而，下个瞬间他就傻了。
“要哥哥来接你吗？”迟川宠溺轻笑，温柔的话夹在风里猝不及防传进耳膜。
对面的风声那么大，还时不时听见汽车鸣笛的声音。迟川其实早就发现辛忱在外面了，而且他经常去网吧一听周围的声音就知道辛忱在哪里。
谎言被戳破，辛忱有点尴尬，脸莫名发烫，支支吾吾回答：“不……不用了，我和姜澍他们一起，一会儿就回去。”
“嗯，早点回去，路上注意安全，到家了发信息给哥哥。”迟川说。
辛忱讪讪“哦”了句，等待对面挂电话。
仿佛学会了一次拒绝就学会了拒绝所有，之后迟川的每一个电话辛忱都拒绝了。
他问他要不要出去吃饭，有不懂的题就去找他或许发信息……虽然表面回应但是辛忱会找各种各样的理由回绝，说中午要复习，下午要练舞，晚上有晚自习，作业多，大部分题目都会，不用麻烦。
反正各种理由都是敷衍了事，一句话就是他不想见迟川，准确来说是不想让自己继续病下去。
他必须克制自己喜欢迟川。
周五还剩最后一个科目——地理。考完当真是如释重负，一出人人都是书包卷子莫挨老子。
姜澍难得有一次考得好，抱着个篮球蹦得跟只兔子似的，没脸没皮地勾着辛忱的脖子，他躲不开这个二百五只能任他像拎小狗似的勾着自己。
这货估计是高兴坏了，把脑子给闪了，说话都变得很肉麻，一边勾着辛忱一边自信拍拍胸脯:“忱忱啊！你兄弟这次有望上前一百了。唉，别说我还是第一次觉得考完试这么爽？”
辛忱:“……”
辛忱满脸嫌弃地推开旁边比猪油还腻的人，没好气白了一眼:“滚，麻烦正常点好不好？”
“呕——我受不了！还是叫辛忱好。”话刚说完，受害者还没吐油腻的人倒先吐了。
“哎！你自己叫这么恶心，我还没吐你就吐了？”辛忱反手逮着人就是一顿爆锤。
姜澍眼疾手快躲开，无情笑出来:“哈哈哈……生理反应控制不住嘛！”
辛忱给了他一个大白眼:“……”
“我的名字怎么就让你有生理反应了？”
“哈哈哈……”姜澍没憋住噗呲笑出来。
两人骂骂咧咧下了楼，短短几楼姜澍就把本次拉他上岸的英雄歌颂了好几遍。
由于和辛忱玩得好，他也被他拉着一起让迟川教他们学习。
其实姜澍本人没什么学习细胞就是长得壮了点，本来他爸都对他不抱什么希望，可是辛忱偏偏拉着他一起，说多学一点指不定哪一天就能打脸他爸。这么一说要面子的人脚蹬三轮也来了斗劲，撸袖子就干。
“努力了这么久终于守得……守得什么来着？”姜澍大言不惭地说着，结果开口即忘词，手肘怼了下旁边百无聊赖的人。
辛忱自觉离他远点，满脸无语吼道:“守得云开见月明，我真是无语死你了！”
“守得云开见月明，哦，记起来了。”姜澍拍了拍篮球，“不过还是多亏有迟川哥这个大学霸在，不然我到老死都未必能做完卷子。”
“不过话说回来迟川哥是真的好厉害，年级第一诶！”他继续拍马屁，骄傲地比了个“1”。
仿佛这学霸就是自己家的一样。
“听说这届高三的都很厉害，迟川哥年级第一那不得厉害死，估计荣誉墙上都快装不下他的荣誉了吧。”姜澍自豪说着，不自觉想起迟川。
江中每年各类竞赛得奖的学生都能被贴在荣誉墙上。当然，迟川一个人就占了半壁江山。他参加了很多理科类竞赛，厉害还是一路打到全国去，金牌拿了不少……总之能拿奖学金的他都参加。
到最后，各大名校都在传他这个神出鬼没的学神。甚至大部分考进江中的女生十之八九都是为他来的。
“什么奖都拿真是强得变态！”姜澍想起迟川的半壁江山“啧啧”摇头，还不忘怼怼辛忱:“是吧，辛忱”
“嗯，我觉得也是。”
辛忱低头看手机，面上镇定，心里的鬼却一直在吹嘘：也不看看是谁的哥哥。
“辛忱你手机没电了？”聊着聊着姜澍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事情。
“啊？没有”辛忱微愣，诧异看了眼说话的人，“你问这个干嘛？”
姜澍摆了摆手，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考试前迟川哥发消息问我你什么时候回家。哎，本来我还以为是迟川哥找我有什么大事，没想到他是为了找你。”
说着，他就把脑袋凑过来瞅了两眼辛忱的手机，然后眯起眼睛打量他:“你和迟川哥难道是闹矛盾了？不然他怎么可能会问我你回没回家？”
面对姜澍的提问辛忱沉默了，他不知道他和迟川算不算是闹矛盾。但这好像只是他单方面觉得，也是他单方面拒绝了联系。
是，他在躲避他哥，所以把手机关机了，装得跟没事人一样，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仿佛一切都如没有迟川时的生活一样。
他害怕自己走进那个深渊，所以他逼着自己克制，远离一点就会忘记。
“闹什么矛盾？我和我哥感情那么好，怎么可能会闹矛盾？”辛忱心虚，但面上还是笑着回答。
姜澍想了想也点点头，说得也是，迟川哥脾气那么好，对谁都那么温柔尤其是对辛忱，应该是他想多了。
“我哥还跟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就问我你什么时候回家，”他挠挠头回想，“不过好像还说了什么，只是当时电话里有点吵我没太听清他到底说了什么。”
迟川打电话给他的时候确实很吵，很嘈杂，甚至能隐约听见音乐声、说话声，听起来像是在KtV。所有如果不是看了备注他真的以为那是诈骗电话。
“哦，那你怎么回答的？”辛忱抬眸。
姜澍两眼清澈，耸耸肩:“我说不知道。”
辛忱:“……”
一句话下去又无辜挨了个白眼，姜澍一脸懵逼。愣了片刻，大步跟上前面的人:“我本来就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家。而且我说完迟川哥就挂了，你怎么还赖我呢？”
还没和平多久两人又开始吵上了。
到了学校附近的小区公园就看见远处围着一群人，还传出几句难听的谩骂：“你他妈走路不长眼呐？知道这是什么吗？名牌手机！！”
“我曹尼玛的，晦气！一个臭乡巴佬知道老子的手机有多贵吗？。”
声音很大，出于好奇辛忱探脑瞅了两眼，只见人群中间一个脏兮兮的女生倒在地上，旁边还站了两个嚣张至极的男生。
“她是谁啊？不想活了居然敢惹王家评。”
“不知道！”
“好像是高二三班的陆露。”
“她不要命了，人家可是王氏集团的小少爷。”
突来的声音把一群人搞得满脸懵逼，窃窃私语讨论着。两秒后，“啪”地一声巨响把他们拉回神。
“怎么是王家评他们？”姜澍认出那个嚣张跋扈的狼尾男生，拉着辛忱过去看热闹。
见状，一旁的人只是站着看戏，因为这位少爷不是别人而是王氏集团老总的小儿子，虽说是私生子但也没谁敢惹。
有人想上前帮忙还没伸手就却被后面的两个男生狠狠瞅了眼，于是又怯怯缩了回去。
“算了算了！手机又没摔坏。”另一个人拉住脸都气青了的人，狠狠瞅了眼地上的女生说，“跟个乡巴佬计较那么多干嘛？”
被叫陆露的女生倒地，膝盖磕破了皮站不起来，一旁的几个女生见状才把人扶起来。
陆露狼狈地撑起来，眼神冷漠，盯着王家坪不放，抿着唇没说话，脸上留了一个很明显的巴掌印，嘴角还挂着血丝。
王家坪宝贝自己的手机，哈气擦了擦沾灰的屏幕，指着鼻子大骂：“看你妈看，再看信不信老子戳瞎你的狗眼？”
一句话爆出，围观群众以为是骂自己都怯怯地退开，然而下一秒就发现骂的不是他们。
“把我的东西还给我！”陆露甩开扶着她的人一瘸一拐上前，伸手，眼神狠戾的看王家坪。
丝毫不带怕的。
人群中辛忱看见她艰难地拖着腿简直狼狈不堪，但神情却很淡然，眼里不是惧怕而是麻木，像是已经习惯了被人欺凌打骂。
她咬牙，语气坚定，又说了一遍:“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然而，王家坪挑眉哈哈笑了两声，他手指挂着一条掉了漆的项链，项链很廉价，随便去家两元店就能买到那种。
他极其嫌弃地碰了下项链，由于受力挂在指上的项链摇摇欲坠，然而没晃两下就被扯断了。
见状，陆露咬牙想冲上去但似乎想到什么又强忍下去。辛忱看见她眼里噙着眼泪，可是在片刻间就被眼睛吞没。
看着倔强又固执。
她知道在他们面前，他们什么都不是，挣扎只是加速死亡。
“一个地摊货而已！你他妈知道老子的手机多少钱吗？”王家坪嘴脸拧得难看，大吼道:“上万的，名牌手机，随便一个都是你们这些土包子挖一辈子土都挣不到的。”
这句话刺中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可是就是没有人敢反驳，他们只能怯懦地躲在人后看戏。
“这个女生是不是疯了？”
“不怕知道王氏集团的少爷惹不起吗？”
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这么牛逼，怎么不去打一架？怎么出手还临时退缩？”
有人看不下去直接回怼:“积点口德吧你！你有什么脸说别人！有本事你上啊！”
世上总有人说平等，可是老天做不到人人平等，因为有人注定一生平平无奇，而有人生来就不一样，喝点马尿就心高气傲，因为那点虚荣心总觉得别人比自己低一等。
陆露手攥进肉里，想一把抢过项链但被王家坪一个闪躲躲过了。他得意地晃了两下被扯断的项链，然后扔在她脚边。
在陆露想去捡的时候一口唾沫落在上面，两个男生哈哈笑出来，笑得极其丑陋。
他们的行为辛忱全部看在眼里，连他都忍不了，刚想扔书包过去，结果耳边“呼”过一阵风。
“啪”地一声巨响，捏紧的拳头巴巴实实落在王家坪脸上，姜澍破口大骂的声音响彻公园。
“王家坪你他妈别太过分了！欺负女孩子算什么葱，有本事跟老子打！”
姜澍人高马大，眼如寒刀，周身戾气弥漫，慑人威压压得人呼吸不过来。王家坪挨拳倒地，在他面前被衬得弱小如鸡。
被打的人吃痛捂着脸爆了句粗，嘴里骂好几句脏话，他气得脸青脖子粗，爬起来一拳挥过来结果姜澍眼疾手快闪开，挥了个空。
一旁的同伴想出手，但姜澍一个杀人的眼神刀过来把俩虾兵蛋子瞬间吓怕了，咽咽口水看他，怯怯地把人扶起来。
事情发生得太快，辛忱都还没反应过来姜澍凌厉森冷的声音又响起：“道歉！”
“我道你妈——”
“啪——”
又是一巴掌。
话没说完，姜澍攥着王家坪的衣领像拎垃圾一样把人拎起来，捏紧的拳头举在半空中，眸底裹上一层阴冷：“有种你他妈再说一遍！！”
王家坪衣领被勒得青筋凸起，剧烈咳出来，神情慌张，害怕地盯着姜澍。在学校谁都知道姜澍是个不好惹的人。
见己方势单力薄，旁边的两个同伴极力拉着王家坪，又气又无奈地犹豫了片刻才咬着牙服软，“对……不起！”
两个带着歉意的字被说得像吼人，显然姜澍并不领情，咬牙切齿吼道：“老子不满意！”
一个眼神刀过来吓得俩虾兵蛋子瑟瑟发抖，怯怯看了王家坪一眼，无奈垂头:“对……对不起！”
“是在跟我道歉吗？”姜澍看了一眼一旁眼睛猩红的陆露，对他们说:“信不信老子挖了你们的眼睛？跟谁道歉要我说？”
这句话不言而喻。
王家坪没动，倒是他的两个同伴咬着的牙松下来，转头对陆露说了声抱歉。
陆露没应声，眼睛直勾勾的看姜澍。
视线撞上的瞬间姜澍莫名心跳加速，退回来，厉声吼:“还有你！”
这句话是对王家坪说的。
本来被打就憋着一肚子火气现在还逼着道歉，王家坪捂着痛处，仰着青筋暴起的脖子与姜澍对峙。
“姜澍，你他妈别太过分，信不信我哥找人收拾你。”
他脸上留下了一个大拳印，说话时嘴都张不开。姜澍看着有点想笑，使了吃奶的力憋了半秒就彻底憋不住笑了出来，连带着辛忱也想笑。
不笑还好，一笑这满满的嘲讽意味简直拉满，王家坪气得脸都能种菜，突然觉得自己的话很熟悉。
姜澍和辛忱对视一下，辛忱心领神会，递了张纸巾给他，而他转头直接给了陆露。
她没反应过来，怔怔地看着姜澍没接，他指了指自己的嘴角：“嘴角擦一下。”
“走了”辛忱不想凑热闹，喊了声姜澍，把篮球扔给他。
临走前，王家坪还是没有道歉。姜澍拿着篮球重重地往地上怼了两下，捡起地上项链擦干净给陆露，拖着极其欠揍的调子说：“不道歉就算了，傻逼的道歉顶个屁用，听了脏耳朵。”
这话是说给王家坪听的，但他看着的对象是陆露。
这句话让王家坪彻底怒了，指着他们破口大骂：“我操尼玛的，姜澍，你们两个就是迟川那傻逼的两条跟屁虫，别以为老子怕你们，看我哥——”
“啪”地一声巨响，一记重拳巴适地落在王家坪脸上，这次是辛忱冲上去把人揍了。
书包砸在王家坪脸上，他没站稳倒地磕破额头，捂着脸还没起来辛忱扑上来把他摁在地上挥拳猛揍。一旁的人被辛忱突然的行为吓得一脸懵逼，帮忙也不是，劝架也不是。
肉体碰撞声响起，姜澍没缓过来，俩眼珠子差点掉下来。愣了片刻，也极速加入战场。
一瞬间，场面混乱，一伙人直接打起来。辛忱不知道被谁踩中大腿，一阵骨痛传来但他顾不了那么多，咬着人的手臂，挥拳就是一顿猛砸。
辛忱容忍不了，如果骂得是别人或自己他可能就是退一步海阔天空，可是骂迟川就不行。
他是他的底线，任何人都不能侮辱。
否则，他会拼命让他们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