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姜澍的生日，活动结束后辛忱和迟川就直接过来，在十字街烙锅店和一群小伙伴聚餐。
辛忱知道姜澍表白了，所以大概率会在今天公开，亦或是就这样不公开。
之前陆露被同班同学欺负的时候姜澍就曾表明过自己的心意，只是被她拒绝了。
姜澍知道她在顾虑什么。
她是从农村考进城市的孩子，自卑自己的家庭与身世，觉得配不上。家里有很多姊妹，负担很重，亲爹不成器进了局子，亲妈脾气暴躁，只要她成绩下降就必须滚回家挖土。
一辈子困在土里，然后到结婚的年纪随便找个人把自己嫁了，浑浑噩噩过一辈子。拿着自己的彩礼继续养活年纪小的弟姊妹。
陆露不想这样，她拼命逃离农村，逃离母亲的家暴就是为了离开那个地方，不想回去。
她知道自己想出人头地就得努力学习改变现状。恋爱这种东西说不好，她不想耽误学业让自己的努力一败涂地，所以选择拒绝。
姜澍没多说什么，只是对陆露说。
“我喜欢你是我的事，你不必顾虑什么。我告诉你，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喜欢你，知道世界上是有人爱你的，不是想给你带来负担。”
“你喜欢谁，权利是你自己的不用在意我的感受，不同意也没关系，到不了那层关系我就止步，以后我们也可以做朋友。”
陆露回复的是：“我现在还没有资格接受你的喜欢，但我会把你的喜欢收藏起来。”
可是真正拒绝了却没有人放的下。
前几次月考，陆露以优异的成绩考进年级前十名，班上就出现了很多眼红怪，一直在针对她。
他们恶意在网上发帖污蔑她考试作弊，甚至离谱的还有人说她仗着高明手段和篮球队的姜澍搞得暧昧不清，一时间这件事在网上掀起了不小的风波。
老实说，姜澍的确长得帅，家庭也好算得上是富二代。而且刚上高一就进了很多人梦寐以求的篮球队，一直以来都是很多女孩子追求的对象。只是他帮了她很多，那些人眼红嫉妒把她推上风口浪尖。
不仅网暴她，还在周末的时候一伙人联合起来把她堵在小巷里打一顿。把她打得鲜血淋漓，指着鼻子骂:“你他妈一个从粪坑里爬出来的乡巴佬还考上前十？自己作弊了还不敢承认，真他妈虚伪！”
“这种作弊的人就是可恶，没本事就耍阴招。”
他们骂难听，陆露没反驳，只是固执地说:“我没有作弊”
“你还没有作弊？说出去谁信呐！还有就你那张猪头脸还敢勾引姜澍，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长成什么丑逼样？”
有几个女生喜欢姜澍对陆露自然不服气，破口全是脏话:“整天一身屎味在学校里晃来晃去，大粪里的屎壳郎都他妈比你香。真是个贱人！敢勾引姜澍不想活了是吧！”
有人轻蔑冷笑:“真以为自己作弊考得好就能攀上别人了，你一个牢犯的女儿有什么脸在江中读书。我要是你早滚回家嫁人生孩子了。”
他们语言犀利，开口毫不留情:“留在这里真以为自己飞上枝头就是凤凰了？愚蠢的傻逼哈哈哈……挑大粪的一辈子都是挑大粪的，能改变什么？还不如早点找个男人嫁了，去给人家生几个孩子能得一口饭吃。”
这些事陆露早就习惯了，一句话也没有说。他们讨厌她，就连呼吸她都是错的。怕被请家长她选择隐忍，没有说出来。
可是退一步并不是海阔天空，那些人的越发无耻，开始蓄意报复她。发了很多帖子辱骂她，其中还牵扯到姜澍甚至还一度捅到思政处去。
这件事姜远扬也知道了。
接到通知后他直接开车过来把人接回去骂了一顿。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本来就僵硬，再这么一闹他一气之下就彻底断了姜澍的生活费，一丝情面也不留，只差断绝父子关系。
这件事情姜澍的亲妈林姗语多少也知道但也是不管不问的态度。
后来，姜澍自己找上那些动手的人，一个个报复回去，还警告他们如敢动陆露一下绝不会放过他们。
对于姜澍的脾气很多人深有体会，上次王家坪那事他本就学校闹出了名，警告后没人敢找陆露麻烦，只是防得了一处防不了另一处，很多人都在传高一八班的姜澍和高二三班陆露有染。
对于这件事姜澍没否认也没再憋着，而是背着家里人跟陆露说清楚他的态度。
陆露是真心喜欢姜澍，最后她同意了尝试和他在一起。
*
晚上的十字街热闹，灯火通明，车流涌动。高一八班的小伙伴很快就到场了。除了同班级的同学还邀请了其他班玩得比较好的人。
姜澍作为寿星被朗宇死拽着，非说要给他惊喜必须最后一个来。
刚到烙锅店门口手机铃响起，是姜远扬打电话过来。
看见是姜远扬时姜澍眉头瞬间拧起来，神情不是很好，瞅了眼烙锅店示意朗宇先进去，晃了下手机:“我接个电话。”
朗宇看见了他的备注，见他紧抿着唇，手指攥紧没说什么，嘱咐道:“那我先进去了，你快点！”
“嗯”
电话接通，姜澍站在店门口前吹冷风，面无表情:“喂，什么事？”
一句话，语气极其冰冷。
闻声，里面的人顿时来气。姜远扬缓了缓尽量保持自己的绅士风度，低沉的嗓音裹了层寒冰:“连声爸都不会喊了是吧？一来就喂，连最基本的礼貌都没有出去别说是我姜远扬的儿子。”
又开始了。
姜澍久违地点了根烟自顾自地抽，轻笑一声:“原来你还承认我是你的儿子啊？不是都停了我的生活费了吗，还打电话给我做什么，看我笑话？”
他皱了下眉头，吐一圈白烟:“你想笑就笑吧！反正你和那个女人在一起不是整天都在找我的不痛快吗？我现在不痛快了，你不是最开心吗？”
姜远扬今天因为工作上的事本来就带着火气，现在直接被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气得不轻，“啪”一声手掌打在桌上。吓得一旁吃饭的小儿子直接哭出来，余芸睨了一眼姜远扬急忙抱在怀里安慰。
嘴里骂骂咧咧，声音传进手机里。
“你说什么？什么叫那个女人，她是你妈妈。”姜远扬在家里难得发脾气，撑着桌沿吼道:“姜澍，我看你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你妈你都敢顶撞了？我怎么就生出你这样的儿子？”
姜远扬不是对姜澍不抱希望，而是自从离婚后他这儿子就像变了一个人，总是故意做些事情气他。他要把姜澍送进省级重点高中但他死活不愿意，他不允许姜澍打篮球但他还是逆着他去加入篮球队。
久而久之，他也就对他不抱什么希望。
姜澍偏过头，自嘲反问:“呵～怎么生出我这样的儿子，那不得问你吗？你自己生的，生了像扔垃圾一样扔在一边不管不问，现在再来说有什么意思？再说你从来都没管过我凭什么让我有规矩，哪来的规矩？”
姜远扬沉默片刻，像是默认了这句话。
他整天忙于工作几乎很少花精力在家庭上，准确来说他除了供姜澍生活读书也没怎么管过他，最多在某些大事上管束他。
对于余芸姜澍没有任何感情，他平时不会随意去和他们吵，只是有时候情绪绷不住了顶撞两句。
小的时候姜远扬和林姗语就离婚了，两方分开谁了也没真正在乎过他。尤其是姜远扬娶了余芸后几乎淡去了他这个儿子的存在。
所以他谁也没放在眼里。
“我妈？”
姜澍盯着地上斑驳的光影看，觉得有点好笑:“爸，难道你忘了你和我妈离婚了，十多年前就离了！我哪来的妈，余芸吗？我不承认，她算谁啊，也配做我妈？”
手机开了免提，余芸也听见了。安抚完孩子脸上立马变得难看，一把夺过手机大转过身去开口大骂。
“姜澍你说谁呢？有种再你给我说一遍？你以为我稀罕成你妈啊，要不是看在你爸的面子上我才不稀罕做你妈呢！一天天的尽给我惹事。上次打架还得让我给你擦屁股，有本事你怎么不叫你那水性杨花的妈去？”
她气得妆粉都盖不住青筋:“我看你是欠收拾了。在哪里呢，现在赶紧给我滚回来！”
怒火冲天，里面一阵哭声。她抱着自己的孩子心疼不已，指着姜远扬:“老公，快把这小畜生的生活费给我停了，看不饿他两三个星期。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气死我了……小镧不哭不哭！乖……妈妈骂哥哥呢，没骂你……”
姜澍又点了根烟，笑了，像是在自嘲。
他的生活费他们早在几个星期前就已经停了，现在还停什么？如果不是杨祥榆和辛忱对他好，估计现在尸体都臭了。
听着里面的一家三口恩爱亲昵，姜澍仰着头吸了吸鼻子，眉睫不敢眨。
从始至终他都是个局外人。
姜远扬有新的家庭，融不进他。小时候经常被余芸拿着鞭子抽打，满身伤痕却不敢告诉亲爸，因为怕迎接的是他又一顿劈头盖脸的责骂。
林姗语也有自己的家庭孩子，几年不给他打一个电话，甚至连一声关心和问候都没有，对他这个似有似无的儿子从来都不在乎。
他们两个倒是轻松，一个婚内出轨，一个过腻了，坦白了拍拍屁股离婚分钱走人，而他却成了他们离婚最不值一提的牺牲品。
姜澍手指攥紧肉里，冒出血，紧咬嘴唇没说话。听见姜远扬说了句:“今天你妈打电话找你，你自己回电话给她。嘟——”
话音刚落，电话就挂了，挂得毫不犹豫。
姜澍愣在原地，手心传来痛意。片刻后才发现烟蒂烫红了手心。刚松气，一转头一辆保时捷停在路边，抬眸就撞上从车上下来的女人的视线。
她手提礼盒，一身白色名牌长裙，波浪卷发披在肩两侧，搭配着精致的妆容，雍容华贵又矜持优雅。随着下来的还有一个成熟西装男人和一个几岁小男孩。
女人看着姜澍，一旁的男人简单跟她说了两句抱着自己的小孩去隔壁超市买东西。
辛忱他们发了消息，姜澍没管，对上她的视线心跳漏掉一拍，眼眶一阵涩意，完全不敢相信就是她。
她就是林姗语。
对视两秒，姜澍果断转身离开。
“小澍，你别走”林姗语喊住他，“我是妈妈啊！我回来……”
说着她突然说不下去了，十多年了这还是她第一次见他，今天是他生日。
姜澍闭上眼没理她，想走，结果蓦然被拽住。林姗语把手里的礼盒塞给他，声音颤抖激动:“妈妈知道今天是你生日，所以特意回国来看看你，妈妈很想你。”
呵呵——
姜澍无情推开她，咽回那股酸涩的感觉，语气异常冰冷:“放开我！你是谁啊？”
“我是妈妈啊！”林姗语有点焦急，“小澍，我是妈妈啊！”
“不好意思！你认错人了！”
朗宇又发消息过来催促，姜澍没理会林姗语，发了条语音过去走进店门。
林姗语怕他走，一慌直接拽住他的衣摆但没拽住差点摔倒，好在被跑过来的男人一把扶住。
他抓住姜澍，用力把他往后推踉跄几步，大吼骂道:“你这孩子有没有礼貌啊？她好歹也是你的亲妈，千里迢迢赶回来给你过生日你就这个态度？真是一点规矩都不懂，也不知道你妈是怎么生出你这么个不孝的儿子的。”
“你要是我儿子我不打断你的腿才怪。”
男人语言犀利，边骂边摸了摸林姗语微微隆起的肚子:“我都叫你小心一点，别来了！别来了！直接寄个快递过来就行了，你还来，动了胎气怎么办？”
林姗语还没开口就被跑过来的小孩子抱着大腿，一个劲地喊妈。
动了胎气？
姜澍眉头微皱，盯着她隆起的肚子看，最后瞅着她腿边的孩子。心里苦涩自嘲:果然，她还真有了新的孩子。
他攥紧着的衣角起了褶皱，脸上透露不耐烦，盯着男人一字一句重复道:“我再说一次你们认错人了。”
他拍拍方才被男人摸过的衣摆，冷疯:“对了，还有你们是谁啊？一来就对我指指点点。我有没有规矩关你们什么事，你们算个什么东西？”
听听这话？气不气人？
男人气得脸青脖子粗，他堂堂一个老总被一个高中生骂了，差点动起手。姜澍毫不避讳:“不好意思！我只尊重尊重我的人，你都没有尊重过我，我也没有必要给你好脸色。”
说完立马走人。
“小澍，你等等！妈妈还有话对你说。”林姗语被扶着走过去，极力挽留离开的人，“妈妈，想给你过个生日。”
姜澍被这句话触到，装不下去了。
回头质问她:“过个生日？以什么身份？”他盯着她的孕肚，“以你是别人妈的身份吗？你觉得你现在配吗？当初是你抛下先我不管的，现在还回来干什么吗？装可怜给我看，还是可怜我。”
当初林姗语就是在他生日那天和别人滚上床。狠心抛下他，任他怎么哭怎么喊她都不回头，还是坚持要离婚和这个男人一走了之。自己跑到国外去逍遥，十多年不回来，一个电话也不打，现在干巴巴的跑回来就为了过个生日？
谁他妈稀罕啊？
十多年不管不问，现在来一句“给你过个生日”就回来了？
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他们物品，想要就要，想扔就扔。
他被余芸虐待的时候怎么没有人知道，被她停了生活费关在房间里饿得要死的时候怎么不回来过生日？说来可笑，他唯一尝到的母爱也是杨祥榆给的，他们算什么东西。说抛下他就抛下他，说回来就回来，可怜他还是看他笑话？
“你一个高中生嘴巴放干净点！”男人怒了，指着姜澍责骂:“她是你妈，不懂得尊重吗？”
她是你妈！
还是这句话。
姜澍撇头仰头咽回眼泪，半晌，盯着林姗语苦笑:“林姗语，你是养过我还是关心过我，就这么理直气壮让我认你妈？你自己不清楚吗，除了给我一条命你还做了什么？”
林姗语垂头，无法反驳。
姜澍眼睛猩红，指着男人:“你自己出轨跟这个男人睡的时候，把我扔下不管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你已经不是我妈了。你说你想我，可是你给我打过电话吗？你问过我，关心过我过得好不好吗？你知道我缺的是什么吗？”
一连串的问题把她堵得哑口无言，他说的是事实。
姜澍觉得他们很可笑。
“我缺的是母爱，可是我唯一得到的一点母爱是榆姨给的，你什么都没给就来捡便宜，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对不起！小澍，妈妈，对不起你。”林姗语拉着他一个劲地道歉。
是她错了。这几年她都在想办弥补。
“请你离我远一点，不要再出现在我的生活里。”姜澍面无表情松开她的手，眼泪钻出眼眶，语气冷冷地道:“我不稀罕你的道歉，因为你根本不配向我道歉。”
说完，他接通辛忱的电话，毫不犹豫转身离开，只留下后面呆愣哭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