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比骑马的速度要慢上很多，用了整整四天的时间才回到京城。
回去之后，皇帝就召见了白镜尘。
宫中，皇帝抬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确认他是真的看不见了之后假惺惺道：“那些盗贼竟如此大胆，将你的眼睛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事已至此，也只能接受。”白镜尘说道，刚开始看不见的时候他还尤为不适应，现在已经慢慢习惯眼前的黑暗。
“朕去宣御医来为你瞧瞧。”
由宫人扶着白镜尘到一旁的长椅上坐下，而皇帝则坐在了他的对面。
皇帝吩咐旁边的来福去叫御医，来福跑得很快，没一会儿就把人带回来了。
太医正要朝皇帝行礼，他说道：“无需多礼，为瑞王看眼睛要紧，他这眼睛被石灰迷住，你可有方法治？”
太医走到白镜尘的面前，先是扒拉了一下他的眼皮，之后问道：“在石灰进眼睛之后，瑞王可有及时用大量清水清洗？”
“有。”白镜尘点点头。
在那些盗贼朝他的眼睛撒石灰的时候，他就立刻闭上了眼睛，回到住处拿清水冲洗眼睛，但当时眼睛依旧灼烧的痛。
“那可有办法让瑞王复明？”皇帝假装担忧地问道。
“臣需要再观察一下，方可答复。”
太医在白镜尘的脖子上扎上银针，之后又按揉着他脸上的穴位。
白镜尘的心中隐隐升起期待，过了大概不到半个时辰，太医取下银针，把银针收回箱子里。
“怎么样？”白镜尘问道。
太医面上一片忧色，“臣实话实说，瑞王这情况不容乐观。臣尽力为瑞王医治眼睛，不过也请瑞王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好，谢谢太医。”白镜尘苦笑，他还没见到姜绵，就这样瞎了。
太医提着药箱离开，皇帝安慰他道：“一定会好的。”
白镜尘此时心情不佳，只想赶快回到家中，起身告辞道：“臣弟想回家看看。”
皇帝脸上的笑容不断扩大，现在的瑞王府不过是一个空壳子罢了，而且他尤为期待看到白镜尘知道姜绵“死了”的时候脸上的表情。
很快，他就收敛了笑容，而是轻轻拍了拍白镜尘的肩膀。
“对了，朕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原本想瞒着你，但是现在看来已经瞒不住了。”
白镜尘眼皮一跳，心中开始慌乱。
“公主她……染病去世了。”
轰。
白镜尘只觉得五雷轰顶。
他的身形看起来有些不稳，像是没听清皇帝所说的话一样，又问了一遍。
“你说什么？”
皇帝走到他的身前，重复道：“公主染病去去世了，就在前些天。朕怕影响到你，所以就没在信中告诉你。”
白镜尘脸上先是惊愕，随后难以置信，最后再转变为悲痛，他知道自己看不见的时候都没有如此悲伤，可就在知道姜绵死了以后心中被巨大的黑暗笼罩。
怎么会这样，明明他走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白镜尘捂住自己的心口，长长的羽睫上很快就沾染上了泪珠，他竟直接在皇帝的面前落泪了。
“朕知道你难以接受，可这件事已经发生，你要节哀顺变，朕可以再为你挑选几个贵女当你的王妃。”
白镜尘摇了摇头，问道：“她的墓在哪？”
他要去看看姜绵。
白镜尘离开的时候，姜绵刚好从他的身旁经过，她眼中浮现惊喜，正要叫他却猛然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是皇帝的妃子。
“见过贵妃娘娘。”旁边的小太监说道。
“嗯。”姜绵声音清冷。
白镜尘满脑子都是姜绵死了，对于这个贵妃并不感兴趣，再加上他眼睛看不见，也不知道眼前这个人就是他一直心心念念的人。
姜绵目送他们离开，直到他们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中，白萧沐说留他一命，可如今他命是保住了，眼睛却看不见了。
……
“姜绵”的墓前。
白镜尘不顾形象地坐在地上，脸上一片绝望，“绵绵，为什么你就这样离开我了呢？”
无人回应他。
与他一同前来的万事站在远处看着他。
白镜尘不让他过来，只让他在那边等着，所以他就老老实实站在外面。
白镜尘摸索着，手碰到了墓碑。
他轻轻将头靠在墓碑上，就如同姜绵还在一样，几滴眼泪砸在了地上。
除了刚开始的时候白镜尘哭了以后，后面他静静坐在墓前，整整三天三夜没有喝过一口水。
同时也没再掉下一滴眼泪。
万事感觉自己站得腿都要麻了，第四天白镜尘才起身道：“我们回去吧。”
现在的他无比平静。
回到瑞王府，府中的人看见他回来连忙上前迎接，每个人没敢提一句关于王妃的事情，怕惹白镜尘伤心。
管家看见白镜尘瞎了，叹了口气。
“王爷，您吃点东西吧？”
他现在颧骨凹陷，看起来瘦的不成人形，原本被王妃喂胖了一点，现在却又瘦了回去，甚至看起来比王妃还在的时候更要瘦。
原本合身的衣袍在此时看起来有些宽大，他的步伐不像平常一样稳，手中拿着一根棍子方便走路。
饿了太久导致他的胃一直痛，到现在已经痛的有些麻木了。
白镜尘简单吃了一些东西就吃不下去了，而是来到姜绵的房间里，躺在她曾躺过的床上。
闭上眼睛，白镜尘的脑海中是两个人相处的点点滴滴，从他把姜绵关起来再到她后来小心翼翼地讨好自己，撇清与太子的关系。
他从一开始的怀疑到慢慢相信，可现在再也没有人陪他说话了。
看来他们说的没错，自己就是一个灾星。
因为自己，母妃死了，喜欢的人也死了。
忽然，他想到什么似的。
从他知道姜绵的死讯以后就没有想太多，可现在仔细想想，他先前与姜绵相处的时候她也并无生病，怎么就病死了呢？
白镜尘叫来万事，让他把府上的人全都叫了过来，集合站在院中询问情况。
一炷香以后，人都过来了，白镜尘站在他们的前面，冷冷道：“把本王去荆州以后，府上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地给本王交待一下，从第一个人开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