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陈许冽又问。
池妄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微启唇，“他喝醉酒，发酒疯的时候说的。”
话题似乎突然就跑偏了，陈许冽点点头，认真点评道，“这么说来，当年是被打得很惨了，所以才记了这么久。”
池妄没反驳，“对方是不要命的打法，打架很凶。”
陈许冽又点头，他看着温尔和池妄，突然来了一句，“这个我是相信的，毕竟你爸挨过揍，你爸也挨过揍，拳打渣男，脚踢变态，吾辈楷模。”
池妄不紧不慢地扫了他一眼，语气随意，“谁教你讲话这么幽默的？”
这时，陈许冽伸出食指，一本正经地指了指一旁的陈许凛，“他。”
突然被点名的陈许凛，只淡淡地看他一眼，好像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完了。
温尔看着这一幕，笑了一下，“看来你们相处不错，我今天来的任务完成了。”
她准备回去了，从南城回来以后，还没回过家。
温尔虽然最近和温望闹掰了，但也没打算搬出去，他要是看不顺眼，他可以搬，总之该走的人不是她。
陈许冽拉了拉她的衣角，“这么快就走了吗？”
陈许凛站起身说道，“我送你。”
池妄这时插了一句话，“顺路的只有我。”
他们几个面对面，你看我，我看你的，眼神都另有深意。
一旁的温尔沉思了一下，坦诚道，“呃，其实司机在外面等我。”
一阵诡异的沉默后，陈许冽忍不住扬起唇，这下好了，谁也想别送。
结果下一秒，就听见池妄不慌不忙地说道，“温尔，那你可以送我吗？我也该回家了。”
温尔点头，“当然可以。”
好了，陈许冽彻底笑不出来了。
不过幸好，他哥也笑不出来。
临走前，温尔从包里拿出了一个相框，然后递给他们，陈许冽接了过来，翻到正面，是一张合照，“这个……”
照片里面，温尔穿着礼服裙，陈许凛和陈许冽一左一右地站在旁边，大概是被抓拍得很突然，三人看向镜头时都有一点惊讶。
从照片里的环境和他们身上穿的衣服来看，这是之前在陈许凛陈许冽成人礼上拍的。
温尔伸手指了指另一旁摆着的照片，那是小时候他们跟着父母去参加宴会时拍的，“我们三个的合照，该更新了。”
陈许凛垂下眼眸，看着照片说了一句，“以后每年都会更新的。”
温尔弯了弯唇，“好。”
一直站在旁边的池妄，慢悠悠地又问了一遍，“真的不能带我一个吗？”
陈许冽防贼一样看他，迅速回道，“休想！”
温尔侧了一下头，看着他们，一个两个都是幼稚鬼。
－
回去的路上，温尔和池妄都坐在后座的位置，隔板被放了下来。
坐车的时候，温尔很少看文件或者手机，除非是比较紧急的情况下。
不过这次她也没有在听新闻，而是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温尔食指点着膝盖的位置，一下又一下的，像是无意识的小动作，池妄的目光落在她的手腕上，那条他送的银色手链还戴在上面。
不知道为什么，他也下意识摩挲了一下口袋的东西，那个她送的定制打火机，上面还刻着特别的符号和数字。
窗外都是树木，绿意盎然的，今天是阳光很好的一天。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一直侧着头看向窗外的温尔，突然转了过来，看着他，“我最近太忙了，好像忘了问你最近怎么样了？”
池妄沉默了一下，然后才一点一点说道，“池恩最近很乖，上课的效果也好了很多，至于我那个父亲，正忙着私生子找上门的事，我母亲那边不提也罢。”
温尔点点头，说的却是，“但你忘了回答我最重要的事情了，你过得怎么样呢？开心吗？”
她那双干净的眼睛正专注地看着他，像是一池清澈的湖水，里面只倒映出他的身影。
池妄很早之前就发现了，温尔认真看人时，总会给人一种错觉，仿佛她眼里只有你一个。
他该知道的，阳光照在谁身上都温暖，不要有错觉。
但他又对自己说，第三次了。
于是池妄攥着口袋里的那个打火机，忽然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温尔，你会因为一个人喜欢你，而疏远他吗？”
温尔愣了一下，但还是认真回答了，“不会，只要不影响我，他的感情是他的自由，他喜欢我或者厌恶我，都不必问我，我只要做自己该做的事就好了。”
“有例外吗？”
“也有的，当对方是我很亲近或者很重要的人时，我就没办法完全做到置身事外的冷静，可能会不自觉保持距离。”
越是陌生人的喜欢，越容易处理，越是看重一段关系，越要慎重。
“温尔，那你觉得我算是很亲近或者很重要的人吗？”
“你？是很重要的朋友。”
“不对。”
池妄打断了她的话，一双漆黑的眼眸直直地看着她，然后说道，“我们并不亲近，我也不是你很重要的朋友，因为我不是温期言，不是陈许凛，不是陈许冽，我不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温尔隐约预感到了什么，“你想说的是……”
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喜欢你。”
预感成了真，温尔放在膝盖上的手无意识动了一下。
他的态度太自然了，以至于温尔以为自己听错了，又或者说，她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
“我跟自己说，事不过三，但其实早就不止三次了，只不过是我一直在努力藏着不被你发现。”
“温尔，不要讨厌我，也不要疏远我。”
他声音很低，像是要低到尘埃里，却又向她开出花。
很特别的……告白，没有犹犹豫豫，没有闪烁其词，而是坦坦荡荡，直白且热烈地告诉对方，我喜欢你。
温尔从怔愣中反应过来，她没有客套应付式地朝他笑一笑，然后为了不伤害他的感情，将拒绝变成一些似是而非的话。
她只是认认真真地看着他，又认认真真地回答，“谢谢你的喜欢，你的喜欢对我来说不是一种负担，我从来没有讨厌你，也不会疏远你，但很抱歉，我不能回应你的感情……”
她话说到一半，池妄突然开口打断，“等等，我心跳太快了。”
温尔一怔，只见他整个人往后挪了一下，垂着头，呼吸急促了几分。
温尔迟疑了一下，“你紧张？”
他刚刚说话的语气和神态都那么自然，温尔甚至觉得他比她还要自在得多。
结果下一秒，他却用手指了指自己心口的位置，语气像在开玩笑，又像是认真说的，“心跳很快，你要听一下吗？”
温尔还没回答，他很快就笑了一下，“逗你的。”
他从来没想过问她，要不要在一起这种问题，但他却想问，“温尔，你相信有平行世界吗？”
温尔并不知道，但她偏向于有，“或许有。”
池妄抬起头，看着她说道，“有那么一个世界里，你会抓着我的手，我们一起翻越了围墙，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一直跑，直到跑向未知的终点。”
他描述得很有画面感，温尔思考了一下，然后问他。
“那……我们逃跑成功了吗？”
“嗯，我们逃离了身后的一切。”
“那就好。”
他说着那些连自己都不理解不确定的话，她却说，那就好。
他想，真令人嫉妒呐，那个世界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