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房菜馆。
“哟，两位又来了？”
老板看到熟悉的面孔，热情的上来打招呼，“今天你们兄妹俩来的，那个阿姨在忙吗？”
“还是楼上的老包厢，今天的菜还是老样子呗？”
李彦打招呼的笑容一顿，金丝边眼镜下的眸子划过复杂情绪，转瞬即逝，维持着温润形象，“对，辛苦了。”
两人轻车熟路的走进包厢，颜菀看着里面的装饰，眼前不自觉浮现起曾经在这里吃饭的欢声笑语。
手指轻轻拂过座椅靠背，微抿着唇落座。
她刚刚回到b市时，他们便一起在这里吃饭。
今天也一样，只不过少了一人。
李彦显然和她想到一起去，脱下西装外套随意的丢在椅子上，扯着领带让其松松垮垮挂在脖子上，从矜贵精英到颓废帅哥只用了两秒。
从包里掏出香薰递过去，温柔的女声带着关切，“睡觉前点上，安神助眠。”
“还是我老妹贴心，”李彦眼下泛着淡淡的乌青，疲惫的捏着眉心，没有什么防备，也没有什么客套寒暄，直奔主题，“事务所里已经乱了。”
“黎阿......她的事情太严重，引起很多客户股东不满，君时法务，可能开不下去了。”
最后一句话，男声中能听到明显的不甘和无力。
“明天带他们出来吃顿散伙饭吧，”颜菀一锤定音，云淡风轻的决定，没有什么犹豫，轻飘飘的好像在说今天天气真好，“君时法务是爸爸和她一手创建的，现在两个人都不在了。”
君时。
黎笑君，颜时卿。
轻飘飘的语调定下了辉煌了二十余年事务所最后的结局，灵动眼眸中倒映着对面男人不忍的表情，颜菀嘴角扬起浅浅的弧度，举起茶杯斟满递过去。
“我知道，彦哥你不甘心把爸爸拼搏一生的事务所就此解散，”女声平静空灵，带着温柔的力量感，有种安抚人心的魔力，“但它如今被染上了污点，违背了爸爸的初衷。”
“我记得爸爸和我说过，起名叫‘君时’，不仅仅是两个合伙人的名字拼凑，还有一层更加深奥的理解——”
“君一世之诺，吾铭记于心。”
李彦接着她的话继续说下去，“何为诺？律师之誓。”
眼前浮现出他领取律师职业资格证时，师父带他在国旗下宣誓的声音——
“忠于宪法，忠于祖国，忠于人民......”
“维护当事人合法权益，维护法律正确实施，维护社会公平正义......”
困扰多日的心结瞬间解开，周身疲惫随之消散，李彦若无其事的擦下眼角，如释重负的弯起嘴角，“是我自顾不前了，竟然还没有你个小丫头看的通透。”
“是你对事务所投入了太多感情和精力，”颜菀一语道破他的犹豫为何，端起茶杯享受着沁人心脾的清香，歪头逗趣，“你把它当孩子照顾，而我只把它当摇钱树。”
“你是亲爸，我是打劫的，当然不一样。”
李彦被她的搞笑逗乐了，同样举起茶杯，声音爽朗，“我准备创业，你考不考虑继续打劫？”
比了一个洒脱的江湖手势，颜菀本着“有钱不赚是傻蛋”的心态，模仿着绿林好汉，“大哥！有事儿您说话！”
投资后不用管事儿、坐等收钱的快乐，你们想象不到哇！
她已经能想象到，凭彦哥的能力财源滚滚的场景了！
嘿嘿，小钱钱都进她兜兜里。
“俗话说得好，向钱看，向厚赚，”颜菀精致小脸写满狡黠，像个精明的小狐狸，可怜兮兮的，“我可是有两个毛孩子要养的人。”
“你男人吃干饭的？养不起你？”李彦慢悠悠开口，“那句话怎么说，老公打工，你打老公。”
“如果需要法律援助，给你亲情价，咨询费800。”
颜菀感觉算盘珠子都要崩她脸上了，身上的书卷气息化为疑惑，“你请我吃这顿饭都不止800吧？”
李彦高深莫测的摇头，“这叫骑着单车去酒吧，该省省，该花花。”
“......”
兄妹俩的互相伤害以饭局结束收尾。
吃的肚子溜圆，手里还拎着给颜小黑颜小白打包的鸡胸肉，颜菀看着轿车驶出小区，停下摇摆的手，悠闲踩着马路牙子，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家走。
路灯明亮，暖黄色的灯光打在身上，影子也被拉的长长的。
抬头看着天空正中央的一轮明月，掏出手机拍照，发送给置顶的对话框。
【菀菀：两处相思同望月，此刻也算共团圆。】
看着看着，颜菀来了兴致，干脆打开录像功能，拍摄她的影子，作为小逗比开始倾情演唱，“就借着月光~在与你对望~我在仰望~月亮之上~”
“别等到一千年以后~曹操对我说~童话里的故事都是骗人的~我不可能是你的猴哥~”
“猴哥！猴哥！你真了不得！五行大山压不住你，蹦出个葫芦娃！”
歌声里满是感情，唱完了还装模做样的比了个谢幕的姿势，清了清嗓子补充着，“想川哥的第七天！”
手指按下发送键，把她的发疯沙雕画面给男朋友分享。
“你见不到他的。”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女声。
颜菀转过身，眼眸中不见丝毫意外，直白的看向草丛后，“出来吧，跟一路了挺辛苦的。”
“钟慧。”
话音落下，钟慧走出来，惨白的月光从头顶洒下，照亮了她阴森的五官，昔日娇纵大小姐的高傲荡然无存，只剩下愤恨怨毒。
拳头握的紧紧，掏出一份大红色请帖，声音沙哑，“我要结婚了，嫁给一个五十多岁的老男人。”
“你满意了吧？”
“你嫁给谁和我没有关系，”颜菀直视她写满恨意的双眼，厌蠢症又犯了，“同样，不会对我的生活造成任何影响，更谈不上满意与否。”
“我明明可以嫁给沈政川，当上风光的富家太太！”钟慧歇斯底里的吼着，体面全无，只剩下疯狂，“为了不联姻，为了不被利益之上的父母嫁给老头子，我已经很努力了！”
“可是为什么，你们都要和我作对！我唯一的哥哥成残废进监狱，我父母对我丧失希望下最后通牒！”
如果没有她，她还是钟家高高在上的大小姐。
如果没有她，她会利用沈家的势力帮助哥哥获得继承人的位置。
如果没有她，她不会委身于一个年近半百的老头。
可惜没如果~
JJ的歌曲旋律在耳畔适时的播放bGm。
“妄想症是病，得治，”颜菀笑的温柔，没有丝毫攻击力，说出来的话却不近人情，“钟慧，你自以为足够努力，实际上却一直在赌。”
“赌自己的魅力，赌沈政川的心意，赌一个不确定的可能，我不知道应该说你可笑还是可怜，亦或者是脑子里全是泡泡，自大又愚蠢。”
“为什么不能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你可以是依附而活的菟丝子，也可以是傲于高墙之上的凌霄花。”
“你的婚礼我不会去，沈政川也不会，对于我们而言，你只是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甲。”
漠然转身离开时，身后再次响起钟慧不休止的喊声，“沈政川不会活着回来的！”
颜菀的脚步猛的顿住，回头时看向她的目光中沁满危险，冷意乍现，“什么意思？”
钟慧微微睁大眼睛，露出小丑般的诡异微笑，“我在暗网上买了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