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妹妹，可选好了？”谢霏低声问。
“选好了。”谢琳琅回过神，急忙把手里的一支狼毫和一方澄泥砚交给伙计装起来。
谢霏也选了两支笔，让伙计一起包上，付了银子。
差不多要到申时，出来了大半天，回去定要被盘问，谢霏又让玲珑去点心铺子买了两盒时新点心，这才上了马车回谢府。
一路上谢琳琅都十分沉默，谢霏同她说话，她也有些心不在焉，谢霏前世每日要看婆母小姑脸色，自然不会察觉不到，想了想问她：
“五妹妹可是想去书院应考？”
“没有，我没有！”谢琳琅急急地否认，脸色有些涨红，又垂下头去。
谢霏也不多说，随意问起八日后她的生辰，要如何庆贺。
谢琳琅打起精神，脸上红色渐渐消了，却是一片落寞：“我的生辰哪里来的庆贺，往年都是姨娘做一碗面，四姐姐会送我一件生辰礼，父亲母亲事务繁忙，常常忘记。”
谢霏沉吟片刻：“那么今年你只是在府中，不准备出门么？”
“为何要出门？是三姐姐想要我陪你出门么？”谢琳琅挑起一双浓淡合宜的眉，语声软哝地问。
谢霏摇摇头，暗自诧异，那前世谢琳琅出门，难道是临时做的决定？这倒要警醒些。
“五妹妹，这些时日你若出门，一定要告诉我知道，因为铺子在修缮，若是有机会便一同出去，我也好过去看看。”
谢霏找了个理由，实际上她已经在考虑，要想个办法以后经常出去，许氏还不能反对。
谢琳琅连连点头。
回到谢府各自换了衣裳，便急忙赶去谢老夫人的院子。
果然坐在谢老夫人下首的许氏，这时又是脸色阴沉，紧绷着唇角，她身后的杜姨娘依旧像眼盲耳聋一样，规规矩矩站在那里。
给谢老夫人问了安，谢霏赶忙把点心奉上：“祖母，这是千味斋新出的口味，您品鉴品鉴，我们去晚了，等了两个时辰在西市逛，就为了拿着这新鲜的，您趁热试试。”
谢琳琅把头又低了一些。
谢老夫人眉开眼笑连声道好,凸出的眼珠都仿佛收敛了一些，谭嬷嬷垂着眼角过来接了，伺候谢老夫人尝了一块。
“味道果然是不错，拿下去都尝一尝，雪儿有心了。”谢老夫人摆摆手，让谭嬷嬷分了点心。
许氏本想训斥几句，这时也不好说什么，摆手拒绝了杜姨娘端过来的点心碟子。
时辰差不多，念书的和当差的男人们都回到府里，过来给谢老夫人请安。
众人坐下后，随意说着话，二老爷的次子谢昂想起一件事：“今日书院的翠篁馆，里面的琴室改造重修，据说是为了建女子分院。”
谢昂在京麓书院读书。
这本是皇家书院，只有京中贵胄之子才能送进去，因为谢昭曾在京麓书院从典学做到山长，二老爷和三老爷借了谢太傅的光，除了二老爷的庶子谢昌，其余几个都进了书院。
“怎么会开女院？女子也到书院里去读书吗？”谢老夫人惊奇问道。
虽然不讲究男女大防，甚至女子也有做后宫女官，在市井抛头露面开店的，但是大户人家女子读书也都是在家请西席。
就像谢府的女儿，谢昭亲自为谢霏启蒙，谢霜与其他几个女儿，就是请了西席来教的。
“是，祖母，过几日会颁发通告，无论身份门第，只要是入院考核过了的，就可进书院读书，据说若是学成考绩优异者，可以参选女官。”
谢昂说得眉飞色舞，二老爷不禁瞪他一眼：“考较你的课业时，可不见你如此口若悬河。”，又看了一眼自己的长子，无声叹口气。
二老爷的长子谢昇今年春闱落榜，一起进考场的谢勉如今已经有了差事，谢昇却只能重回书院。
果然龙生龙凤生凤，谢昭的儿女个个都出挑，回头再看自己的两个儿子一个庶子，还有老三的那两个儿子，不由又叹一口气。
“这倒是件稀罕事，只怕能入遴选也不容易。”谢老夫人眼睛向自己的嫡孙女谢锦绣瞄过去，这副严谨的样子做女官，倒是恰到好处。
谢老夫人想到的，二夫人王氏又怎会想不到，能做了宫中女官，将来嫁人都能被高看一眼，翁姑面前也直得起腰。
“去女院读书有什么好，姑娘们读的书还不够么？遴选不上女官，还不是回家嫁人，多此一举。”许氏不以为然，别人也不好再接话。
谢铮忽然想起一件事：“听闻三妹妹的画十分精妙，可惜江少师捷足先登，瑾王殿下今日还追去讨要。”
听见江少师这几个字，许氏就犯恶心，看了谢铮一眼：“就因为左手画出来，便如此追捧，真不知这位少师是如何教授他人的。”
谢铮不敢反驳母亲：“母亲说得是。”又不有些为难地看向谢霏：“三妹妹何时空闲，可否再画一幅，不拘哪只手画的，为兄上司来求，实在不好推脱。”
谢霏和煦地笑：“长兄，我的右手不能作画，不得不用左手，正如母亲所说，奇淫技巧不堪一提，哪里能拿出去献丑，长兄尽可以对上官据实以告。”
谢铮一时哑口无言，只好琢磨回去如何解释。
“三姐姐还修好了玲珑球。”谢琳琅想起这件事，忍不住小小声说。
“五妹妹说什么？”谢霜正在想事情没听清，追问了一句。
“三姐姐修好了玲珑球。”谢琳琅声音更小了。
不过众人还是听清了，谢铮不由地笑了：“五妹妹也会玩笑了，你们去西市修了那枚玲珑球吗？在哪家？”
谢铮是工部郎中，工部有匠作监，多少也会接触木器制作修缮的事，是以对这些也有兴趣。
“不是在哪家，是三姐姐……”谢琳琅有些急，想解释。
“是在藏珍阁，徐千手徐掌柜那里。”谢霏接过话头，没让谢琳琅说下去。
“我还想三妹妹又学了什么技艺，原来是去藏珍阁修的，不过是一个木球，坏了便坏了，藏珍阁那种地方也敢进，不知道花了多少银子修好的？”谢勉凉凉说道。
“二两银子。”谢霏想了想，她们的银子好像就少了二两，那便是修玲珑球的工钱了，不过怎么给的却想不起来。
“二两银子？”谢铮凝视着谢霏蹙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