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持续五十几年的人体实验究竟是什么样的，孙舟无法想象。
在陷进这个庞大的泥潭之前，他还会对新闻上那些动辄百年难解的数学问题，或者耗时几年几十年的探索研究报以敬意。因为科学的发展、人类的进步都是从这些看似漫长但意义深远的研究开始的。
不过，若是这种研究精神没有了道德与法律的约束，只针对一个人，而且研究的手段无所不用其极的时候。只会让人感觉到寒冷，与恐惧。
“我在初期还是绕了弯路。”
虚渊玄还在说着。
“我先是假定这些能力都来源于他自身，可能是细胞的变异或者进化，也可能是组织生长的特殊结构。”
验证的方法当然是取样。
一小块皮肤样本，一小块血肉样本，一小块骨骼样本……
到后来虚渊玄更是决定从安礼身体的各个部分分别取样，进行比照。其结果便是安礼变得伤痕累累、体无完肤。
新的恢复能力确实可以让伤口愈合，缺少的血肉及骨骼再生。但是并非电影里那样完美的再生，而是像伤疤一样，丑陋、扭曲、多余。
是以，当安礼成长为一个青年的时候，他也几乎告别了人类的相貌。这也使他成为一个更加自闭的、渴望又畏惧社会的，听话的，实验素材。
在这段残酷的实验过程中，安礼可能觉醒了新的能力，也可能没有。总之虚渊玄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直到安礼的父母找到他的居所为止。
那一天发生的争执导致了安礼母亲的死亡，他重伤的父亲也被虚渊玄控制了起来。
也是在那短短的一段时间里，安礼觉醒了控制大气中电荷的能力。这一次，虚渊玄布置在研究所外的检测系统捕捉到了一段特殊的信号——不知由何处发来的，目标明确的微波扰动。
“他的力量来自天外。”
虚渊玄给出了这样的结论。
孙舟第一时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天外”两字并不是指外星人，而是更加宏大的概念：这个世界之外——神。
不用虚渊玄讲下去，孙舟也能猜到，上次过来时的那一场“成神之战”恐怕就是这场实验的收尾阶段了。只是不知道把力量给予anli的是玄神、洪神还是荒神，至于黄神都有孙舟他们这些穿越者了……但也不是不可能，毕竟没人知道“神”在想些什么。
接下来的实验变得极有针对性。
首先是观察方式。因为涉及到了缥缈莫测的跨空间通信和可能存在的平行世界理论，虚渊玄原本的实验室已经无法满足他的需求。他需要更专业的设备，更精密的仪器，还有更加特殊的实验环境。为了得到足够的资金和条件，他找上了天堂公司，为其开发机械义肢和生物药剂。
然后是实验手段。之前的事情令虚渊玄意识到精神上的刺激比肉体上的刺激效果更强，更有可能激发安礼与那个存在之间的联系。于是虐待、欺骗、侮辱以及失去，成为了安礼每日的主菜。他不会再有亲情、友情、爱情，因为虚渊玄会让他在自以为得到的时候残忍的摧毁它们。
到此为止，虚渊玄的研究重点已经从安礼的超自然能力的来源，变为了对“神”的追寻和探索。从结果来看，这已然是走上了不归路。
这中间又经过了怎样的曲折，老实说孙舟并不是很想听，因为那除了对精神造成反复污染以外不会有其他的作用了。
最后的结果也很明显，当安礼的超能力成长到一定地步之后，他从实验室逃跑了。并且建立了anli这个邪教组织，开始了对虚渊玄和天堂公司的复仇。
结果一不小心再次落入虚渊玄的圈套，被那个什么“成神之战”爆得只留下满世界的能力碎片。
还把全世界炸进了末日危机。
现在孙舟只对一件事情感到好奇。
“蓝皇后和沙耶她们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卷入你的这场实验？”
他还记得，当初声东击西两个杀马特说过“剑”和“铠”这样的话，这表明沙耶的圣剑和蓝皇后洛天衣的……呃“衣”，都是计划之中的。尤其这两位当时也被关在地下实验室里。至于沙耶的哥哥杨淞，还有那个作为孙舟格斗技术启蒙人的杰森早已经被他忘在脑后了。
上次和洛天衣的相见太过仓促，急于返回濒死世界拯救多多的孙舟没有询问她在“成神之战”前的事情，这次既然见到了幕后黑手，正好补上。
“他们啊……是在我基本解析了与那种存在的联系方式之后所……你可以认为是召唤来的。”虚渊玄再次爆出一个猛料。
原来他并不是疯狂科学家，而是召唤师加炼金术士……
“那两次与那种存在联系的时候，我准备了很多，从科学到巫术。有最先进的探测仪，监视各种波的变化；也有古籍中提到过的各种灵媒，以防发生存在于科学视野之外的变化。”
“第一次，那种存在留下了一滩掺杂了水晶颗粒的黑泥，选择了一把剑作为寄宿的载体。”
“第二次，留下的是一些蓝色的粉末，沾染到一副全身盔甲上面。”
“两次实验，我均未能与那种存在取得可解析的交流，但我通过记录的数据变化，大致推测出来对面的能量层级。也许那就是‘神’，我有一刻是这么想的。”
“不过很快，我就走出了低谷。既然存在，那么就应该是可达到的、可再现的！如果有‘神’，那么我也可以造‘神’！”
应该是说到了心底最深的执念，虚渊玄明显变得激动了起来，脑中电火花一阵汹涌的喷发，令孙舟想起了一种将铁水四处泼洒的传统活动。
如果他知道“神”有四个，是不是会稍微调整一下自己的思路？孙舟突然想到，继而又开始疑惑虚渊玄所联系上的“神”究竟是哪一个。
也许和anli身后的那一尊并不是同一个，因为模拟终究会有误差，些许误差可能就会把号码拨到另外一位那边去了。
只是孙舟对所谓的神也只有“一眼之缘”而已，那枚“玄神之眼”一照面就几乎把他搞死。他自然也无从对比anli、沙耶、洛天衣的能力和表现之间有何异同。
“所以这后面也许有更大的阴谋？”
孙舟喃喃自语，虚渊玄有可能只是被某个神所利用，成为了接引沙耶和洛天衣的棋子。anli自然也是棋子，还是带“病毒”的那种。他会吸引虚渊玄去研究、去探索，最终着迷甚至发疯。
那么自己会出现在这里也有了原因，应该是黄神希望他做些什么。
“确实有一个更大的阴谋。”
孙舟愣了愣，他听得出说这句话的是一个女人，一个站在他身边的女人。然而这句话说出口时似乎并不是对着对面的虚渊玄，讲话时带动的气流夹杂着些许香甜气息在他胸前打了个转。
“呵……呵呵……不要告诉我还有反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