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壮没有没说话。
察觉到袁渊的视线，扭头瞥了他一眼。
“看我干什么，我也没觉得是因为桑诺，”大壮说，说完又举着手电往曲烟脸上扫了几下。
曲烟没有任何反应。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林煜问，“还要再回去吗？”
他话是朝着桑诺说的，明显在问桑诺的意见。
袁渊和大壮也看着桑诺。
之前因为曲烟固执己见的非要往前走，让他们几个差点儿直接死在前面，但现在又到了不得不做出选择的时候了。
往前走是一群丧尸，要是不往前走，他们可能就要永远困在这个世界回不去了。
无论是哪一种选择，好像都是死路一条。
桑诺没有第一时间做出选择，斜靠在车门处看着前面。
已经快八点了，距离十二点还有四个小时。
按照曲烟的说法，今晚要是进不去，可能短时间内也进不去。
可前面全是丧尸……
桑诺在外面站了多长时间，车厢里坐着的人就安静的发了多长时间的呆，一直到她坐进副驾驶坐上，所有人才转头看着她。
“去不去？”袁渊问。
“去，”桑诺说。
说完又补了一句，“但现在这条路明显走不通，咱们得回到之前那条高速公路然后从那边进去。”
“那你怎么知道那边没有丧尸呢？”大壮提出了质疑。
“我不知道那边有没有，但明显现在这条路是错的，”桑诺说，“咱们要是还想进去就必须重现选择一条路，但现在除了曲烟外，咱们几个都不知道还有哪条路可以进去。”
大壮这下没再开口，林煜和袁渊两个人也没有说话。
车厢内安静了好一会儿，袁渊才点点头，“我同意桑诺说的，咱们还是得重新回去。”
“我也同意回去，”林煜说，“按照曲烟说的，要是过了今晚丧尸的数量可能会增加，怎么看咱们现在的这个位置都不安全。”
桑诺看向大壮，大壮也点了点头，“走吧。”
来的时候信心满满，以为只要能赶在时间截止前到就好了，一个个心情好到飞起，往回开的时候所有人的情绪都不高。
“袁渊，能不能换一首歌啊，”大壮扒着座椅靠背，往前凑了凑，“这曲子越听心情越差。”
“你想听什么？”袁渊问。
“欢快一点的，”大壮说。
袁渊一边开车一边在曲库翻了翻，除了现在这种忧郁气质的，暂时没有找到其他类型。
“要不还是别听了吧，”林煜趴在车窗边上，为了防止晕车将车玻璃往下降了一半，说出来的话都带着一股冷风的味道。
袁渊将音乐关上。
车内又重新回归一片寂静。
“哎！”大壮叹了口气，“从穿过来开始到现在，我第一次觉得人生真他妈扯淡。”
“文明一点，”林煜也跟着叹了口气，“还有女孩子在呢。”
“她一时半会儿也醒不了，”大壮偏头看了一眼曲烟。
“以前卖手抓饼的时候，我就总想，要是能换一种生活该多好，我不用每天风吹日晒的出去卖饼，甚至在刚穿过来的时候，除了恐惧外，我还挺兴奋的，觉得自己终于可以体验一下全新的生活了。”
“现在你感觉体验的怎么样？”袁渊接了一句。
“体验就是，”大壮深吸了口气，“永远也不想体验了，卖手抓饼多好啊！”
“我现在就是想我爸妈，”林煜说，“不知道他们在发现我突然消失了之后会不会着急，我妈妈身体还不太好……”
突然提到原来的世界还有亲人朋友，车厢里的气氛又差了一点。
桑诺一直没有说话，靠在车窗上，盯着车大灯的灯柱扫出来的一片明亮。
她也想回去。
刚开始的时候是想家里的人或者事，现在就是单纯的想回到以前那二十年平平淡淡的生活当中。
没有丧尸。
不必要每天提心吊胆的活着。
桑诺的脑子里飘着的东西挺多，有一闪而过的桑沅之的脸，有她妈妈很久之前拍的一张张旧照片，还有她小妈和妹妹在她后说她的一些话，杂七杂八，乱糟糟的一团。
车子开到之前那段很难走的路上的时候，车速慢了下来。
所有人的emo时间也随着上下跳跃的车身被迫停止。
“靠！这段路是怎么回事啊，”大壮头在车顶上砸了一下，吼了一嗓子。
“你终于体会到了吧，”林煜一脸难受的扭过头来看着他。
“转回去，”大壮说，“别吐车上！”
“我现在还没有想吐的感觉，”林煜继续看着他，“你别提醒我，到时候真的吐了就怨你。”
“什么就吐了怨我，”大壮瞪着他，“你晕车也不是别人说一下就能控制的吧，是他妈生理现象吧！”
林煜没有说话，将头转回去继续在车窗玻璃上贴着。
车又跟蹦床一样在路上蹦了好几下，大灯突然照到不远处朝着他们开过来的一辆红色的车。
“小心！”桑诺看着对面疯了一样冲过来的车，赶紧提醒了袁渊一句。
袁渊虽然是个卖水果的，但以前自己搞过运输，在五个人里面可以称得上老司机。
不仅开的稳，反应能力也是一流。
几乎在桑诺喊出声的时候，他就猛的打着方向盘往旁边让了一下。
对面的车擦着他们的车冲过去，倒车镜差点被刮掉。
“操！”大壮直接降下车窗伸头出去骂，“是不是有毛病啊！”
“拿好枪，”桑诺皱着眉看着又一辆朝着他们冲过来的车，“这帮人好像是之前在高速路上的那一帮。”
“他们不会是冲着咱们来的吧？”林煜也没时间晕车了，紧张兮兮的将枪拿出来握在手里。
“不知道，”桑诺说。
袁渊尽可能保持着车距，但在第三辆车很强势的冲过来堵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他还是不得不将车停下。
“看来是来找茬的，”桑诺皱着眉。
“今天真他妈的晦气，”大壮一只手拿着一把枪，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前面的车。
“文明点儿，”纪庭深啧了一声。
“文明不起来，”赵天一低头吃了一口菜，“一想到最近发生的事情，我就忍不住的想骂人。”
“真该给你录下来，”纪庭深说，“下次放给温阿姨听听。”
“哎！”赵天一抬起头，“幼不幼稚啊，还告状。”
纪庭深笑了笑没说话。
“不过你信不信今天这件事情，要不了一天就又会被炒得沸沸扬扬，”赵天一说，“惊！纪家精神病长子纪庭深，今日出院后撞伤亲奶奶！”
“没撞上，”纪庭深说。
“管你撞没撞上，”赵天一说，“反正传他们一定按照这个版本给你传。”
“无所谓，”纪庭深说。
“又是这种态度，”赵天一啧了一声，又叹了一口气，“从小到大我还真没见过有什么能让你情绪波动大一点的事。”
纪庭深没说话，不知怎么就想起来手机里那个一招一式都帅气逼人的“少年”。
“其实，”赵天一往前凑凑。
纪庭深淡淡瞥了他一眼，继续吃饭。
“我妈昨天晚上给我安排相亲的时候，给你也安排了，”赵天一说，说完就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
纪庭深这下有反应了。
“不信啊，”赵天一嘴角挑着一抹笑，“不信就等着看，最迟今晚给你打电话，就我妈那个国外的闺蜜，前段时间带着女儿刚回国，想起来了没有。”
纪庭深没说话。
“就是那个，”赵天一佯装自己有些想不起来，“就那个高中时候暗恋你的那一个，噢……想起来，刘嘉熙。”
“真的？”纪庭深问。
“这哪能有假啊，”赵天一说，“我这么些年至少还谈过恋爱，哪像你25年没个看得上眼的对象，我妈能不急吗？”
纪庭深看着他。
“别看我，这事儿真不是我说的，”赵天一说，“我不也是被安排的吗？”
纪庭深没再说什么，垂着眸子盯着盘子里的食物不知道在想什么。
快要吃完饭的时候，他放在一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看吧，来了，”赵天一探头看了一眼来电显示。
纪庭深听着铃声响了几秒，将手机拿过来。
他的私人号码知道的人不多，平时给他这个号码打电话的也就赵天一一家，所以在铃声响来的时候，他就觉得赵天一刚刚说的那些十有八九是真的。
“温阿姨，”纪庭深说。
“阿深啊，”赵天一妈妈每次和纪庭深说话的时候都特别温柔，语气也特别柔和，赵天一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嗯，”纪庭深应了一声。
“今晚来家里吃个饭吧，好长时间没见你了，”赵天一妈妈说，“今天阿姨亲自下厨做点你喜欢吃的菜。”
纪庭深不挑食，给什么基本上都能吃得下去。
小时候赵天一总说他不像高门大户的少爷，一点儿少爷病都没有。
在小赵天一的眼里。
不挑食的情况，只能发生在电视剧里吃不饱肚子的穷苦人家里，只要桌子上不是只有一个菜让他吃，他绝对能挑挑拣拣大半天，然后这也不吃那也不吃。
用赵天一妈妈的话说就是欠揍，打一顿就什么都能吃了。
小时候他因为这事儿没少挨打。
相比较来说，他在吃饭这方面确实挺讨温阿姨喜欢的。
在他妈妈刚去世的那段时间，他去赵天一家里吃过几次饭。
他自己都没记清楚自己哪个菜吃的多了，哪个菜吃的少了，温阿姨却发现了他爱吃什么菜。
并且每次去他们家，她都会亲自下厨给他做。
所以对着她，纪庭深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
“好，”纪庭深说。
直到挂了电话，赵天一才有些吃醋的哼了一声，“我在家这么长时间都没给我做过一顿饭，我甚至怀疑她都不知道我喜欢的菜是什么。”
“正好今天晚上问问，”纪庭深看了他一眼。
“算了吧，你才是她亲儿子，”赵天一伸了个懒腰，“一会儿干什么，去公司吗？”
“明天吧，”纪庭深想了想，“今天我还要去看看我那个到现在都昏迷不醒的奶奶。”
“一起？”赵天一皱皱眉。
“今天纪怀泽也回来了，按时间算的话，现在差不多在往医院的路上了，靠！我看这老太太就是故意的，要不是有你那一下，她也得找个理由住医院去。”
“那我就让她知道知道什么叫住进去容易想出来难，”纪庭深说。
每次听到他说这种话，脸上眼里都是冷冰冰的疯狂时，赵天一就有点心悸。
察觉到身边的人没说话，纪庭深侧头看了赵天一一眼。
“我总在想，”赵天一深深叹了口气，“你从小到大几乎各个方面都是完美的。”
纪庭深挑了一下眉。
“我说认真的，”赵天一说，“我爸妈，还有很多纵横商场的人都觉得你是个商业奇才，各个方面都很突出，为什么，纪家的人……算了，他们就是有眼无珠，有眼不识金镶玉。”
赵天一本来想说他们为什么就是不喜欢你。
话到嘴边，又觉得没必要去分析纪家那群人的心理活动。
晴姨那么好看温柔的女人，都能被他们逼得精神失常跳楼自杀，根本没什么好说的。
吃完饭又在家里待了一会儿，纪庭深才换了件衣服往医院走。
他本来是打算一个人去，但不管怎么说，赵天一都非要跟着。
“我又不给你添乱，”赵天一说，“就是跟过去看看。”
“早上的会就没开完，”纪庭深说，“下午继续矿工，你觉得合适吗？”
“我觉得……”赵天一想了想，偏头看着他，“我觉得挺合适的，纪总又不给我另外开工资，我为什么还非要争着抢着去加班？”
“行，想跟就跟着，”纪庭深看着不远处的医院，“跟着也好，至少能在我想杀人的时候拉我一把，”
“……靠！”赵天一猛的转头，“今天就要行动了吗？”
纪庭深看着他。
他也看着纪庭深。
一直到车停到医院大门口的时候，司机下车打开车门，他们两个人的对视才堪堪结束。
“眼睛都瞪麻了，”赵天一揉揉眼睛。
“那正好，”纪庭深下车，“一会儿看脑子的时候顺便看看眼睛。”
“靠！”
“再蹦脏字儿……”
“行行行，知道了，”赵天一跟着他进了医院大门，“这两天玩游戏，受讨论区的人影响了。”
突然听到他提起游戏，纪庭深往前走的脚步顿了一下。
“怎么了？”赵天一跟着停下来，视线在里面绕了一圈儿，什么都没看到。
“没事，”纪庭深说完继续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