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纱之下是一张精致绝美的面容，相较于周王尊脑海之中贫乏的词汇，能评判一二的话还真是不太多。
“见到我，你似乎很惊讶。”
“倒也不是惊讶，只是见你长得好看而已。”
“是吗？这话倒是难得从您嘴里说出来。”
简单一句说完，那紫衣女子径直将桌案上的酒坛一只手拎起来，明明那手腕看起来颇为纤细，这会儿拎着那酒坛却好似无物。
她自顾自的拿着酒坛就灌了一口高粱酒，因为酒坛里的酒太满，一下子还往身上倒出来不少。
周王尊饶有兴趣的看着她，这会儿好像连身上的拳伤都不那么疼了。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什么名字？你认真的吗？”
那紫衣女子将酒坛放在桌案上砸得“嘭”的一声闷响，不过看着里面的酒水晃了晃竟然没有裂开。
“宫月。”
简单一句，话语之间听不出来什么情绪，只是那橙黄的灯光洒落在晃荡的酒坛之中，细碎得好像是一层层金粉一样，连带着宫月那精致的侧脸映在酒坛里如那月宫仙子一般。
他平日里不太喜欢看电视剧，不过想来那些电视上的明星至少在气质这一块应该是差了眼前这姑娘不知道多少。
他笑了笑，本来还想和她多聊两句，心念一转总算是清醒了几分，略微收敛了几分笑意，正色道。
“孟离歌在什么地方？我不管你们有什么打算，先把慕瑶还给我再说其他的。”
“慕瑶？”
“李慕瑶，我的一个小丫鬟。”
“既然是个小丫鬟，你这么担心做什么？伤了死了，大不了再招一个就是了。”
话音刚落，酒坛之中晃动的酒水微微一定，犹如浪涛止水瞬间好像连时间都静止了一般。
只不过随着宫月的一声冷哼，那酒坛里的酒扑腾一下又落了下去，溅起了几朵不算大的水花。
“周王尊，你现在这个状态还想和我讲条件？”
“若是我身上不带伤，只怕也轮不到你来听我讲条件。”
“狂妄！”
宫月一声轻喝，照着桌案上猛地一拍，落掌处一旁的酒坛应声一震。偏偏他还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顺手就将那酒坛抱了过去，满饮了一口。
北境的酒远比中原的酒要烈，他先前见着宫月灌了一口还以为这酒没那么大的劲道，没想到只是喝了半口就忍不住干咳了两声。
这一下反倒是让宫月更加瞧不起了。
那姑娘看起来秀雅文气，这会儿反手夺过那酒坛来，仰头便又灌了大半坛子。
高粱酒一洒而空，连带着她身上的那袭淡紫罗裙都染上了酒气。
她豪气的抹了一把嘴，回头看着周王尊还是忍不住冷笑着嘲讽一句。
“人人都说你成了那庙堂客，现在看来你这两面三刀的叛师逆道之人也没讨得好，瞧瞧你现在这断骨头少了筋的样子！”
周王尊只是笑了笑，顺带着瞥了一眼她手里拎着的空坛子。
别说这姑娘还真是有些本事，否则只怕也不会在北境山的偏僻处开这么个馆子。
她话语之间好像是和他有些旧时缘分，不过在周王尊而言那些年都只记得硝烟战火还真没工夫去记住一个姑娘的模样。
哪怕她如今瞧着还怪伶俐的。
先前洒的酒倒了一桌子，顺带着宫月身上的那一袭淡紫罗裙也变得有些奇怪。
他刚开始还没注意，一抬头瞧着那姑娘的样子，一时还忍不住玩笑一句道。
“宫月姑娘，你知道为什么兔儿那么白吗？”
“……周王尊，你有胆子就继续说下去。”
“那我就不说了。”
他嘴角微扬，刚想玩笑一句，突然感觉喉间一冷，桌上的高粱酒不知何时突然化作一丛透明冰晶，其中最近的一根冰刺就如同一把匕首抵近他的喉间。
那冰刺上的寒意还带着高粱酒的味道，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明明是被人把刀架在脖子上了他还是没什么特别的观感。
“看来孟离歌的事，你并不清楚，否则刚才我说起慕瑶的时候，你应该也会带上一句孟离歌。”
“周王尊，你是不是以为你很聪明？”
“算不上，只是合乎情理的推测而已。”
“我看你的推测并不是很合乎情理。”
宫月一句话说完，随手一挥，紫袖一卷，桌上的那丛冰晶也震碎开来。
细碎的冰晶落在地上，犹如一蓬细碎的沙子发出沙沙的声响。
周王尊看了一眼桌面上的冰沙，不知怎么的突然脑海之中灵光一闪，回想起了昔日的情景。
这种如冰沙一般的冰雪无论是南境还是北境都十分稀少，独独北莽的寒霜城北风朔寒。
一旦起风了，即便是那朔北冰原上的百年冰柱都能缓慢磨蚀成这样的冰晶砂砾。
当年他在北境和北莽打了整整三年，其中互有输赢，最为得意的一次他率众追击北莽败将一直追到了寒霜城下。
在那里，他第一次见识到了这种朔北的冰沙。
北风朔寒犹如刀刮，即便是他坐下的黑马裹着绒毯都在索索发抖。
马蹄踏过的冰沙如同西北戈壁一样松软得好像泥潭一样，然而当时士气正旺的他们并没有注意到这种奇特的朔北冰沙，单单只想要一擒敌将。
很快，他就认识到了错误。
马蹄下的冰沙并不是寻常意义上的雪，而是冰。
这也就意味着这里的寒冷其实远超他们的预估，或者说这里的风远比他们想象中的厉害。
迟疑观望的时间甚至还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周王尊还没来得及注意脚下的情况，坐下的黑马就开始嘶吼踱步起来。
正在此时，对面的山上突然出现了一队人马，他们坐着雪橇，手里拿着一丈来长的长杆镰刀。
仅仅只是一个照面的功夫，他就立刻意识到了不对，急忙勒马呼喊。
可惜他们一行数十骑刚回撤不过数百步，身边的战友就接二连三的倒下。
周王尊回头一看才骇人惊觉，原来他们坐下的马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冻伤，四只马蹄踏步染血根本就跑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