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
金玲只觉一生苦果尽在不言中，被狠狠折磨得不知今夕何夕，结束后屁股痛痛，胳膊肘都轮出了火星子。
“啊～我可以休息了吧～”，她四仰八叉趴在榻上。
布公公说今天出宫给她带好吃的，她得赶紧过去来着，已经耽搁好一会儿了。
江采琼整理好册子，这才看着她，有时候学生一教就会很容易，可一做不废才是每位老师的追求，更何况像金玲这样的，为了赶进度还能举一反三一步到位。
她简直嘴都合不拢了，整个人温柔得不得了，“……再等等吧，今日完成不错，我们再来一轮”。
金玲一脸惊悚：“……”。
刷一下坐直小身板，摸着自己圆鼓鼓的肚子，眼珠子滴溜溜转，最后视线停回方才的柜子上，有些生硬却又不失水准的脱口转移话题中心：
“江姨～这钗要是能让太后满意的话，是不是您就可以见到太后了？”。
江采琼不明所以，只当她是又想东拉西扯，随口道，“应该吧，怎么了？”。
“……那如果见到了太后，是不是就可以向太后为老爷求情了？”。
说着说着，原本确实只是拉扯拉扯的金玲突然就摩挲着下巴，真就认真起来：
“我跟着小姐的夫子学过一句话，以功抵过，戴罪立功，功过相抵……不知道是不是放在这里，也可以？”。
江采琼：“……”。
这话……好像，还行？
顺着这么一起想的，江采琼还真就动了些心思。
不过……
转念一想又立马摇头否决，“不可……虽说有功必赏，但为太后办事本是份内，严格来说算不上功劳，况且，我还听闻太后的性子……”，并不是很温和。
金玲扭着秀气的眉毛，有些不赞成，“行叭，不功就不功，但趁着她开怀之际稍微提上一两句也不是不行啊，万一就是见鬼了么？”。
“而且据我分析，太后敢爱敢恨，是个性情中人，且她……更是个极其倒霉的可怜女子，若江姨你操作得当，未必她就不会松口”。
郭太后出身名门，皇帝嫡妻，一生传奇，其祖父是大名鼎鼎的四朝元老郭子仪，平定安史之乱第一功臣，她的母亲是唐太宗最宠爱的女儿升平公主。
奈何时运不济，长成后一朝眼花，骄傲的孔雀碰上了李渣渣男纯，爱江山更爱没人的典范，顺利登基后一脚踹了当年恩，贬妻为妾。
郭王妃从正室嫡妻，理所应当的皇后成为贵妃，他还一个又一个鲜嫩美人的睡，睡来睡去睡她洗脚婢身上去了，奇耻大辱！
后来更是要册立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纪美人的儿子为太子，可怜郭太后儿子成了庶子，还遭这等打压。
防范至此，可不就为母则强了吗？
这下那玩意儿再不能快乐的和他那些五花八门的后妃们愉快玩耍了。
后续故事黑白分明，郭太后屠龙胜利，上位成功。
……
嗯……当然了，后面这结尾是金玲自行脑补的，在布公公给她普及故事的时候。
所以，她觉得像郭太后这样的女子，真不太可能像后宫某些人所想的一般，不够仁慈，甚至有个别极端声音说她是个什么心狠手辣，妒忌心重的毒妇。
起码布公公就没听过那些被她丈夫宠爱的后妃怎么着了，不好好当着太妃，跟儿子享清福呢吗？
甚至在她眼皮子底下背叛她的洗脚婢，都好端端喘着气，儿子也好好的来着。
反正如果换了她姚金玲，那就是人彘走起。
不过像郭太后这般复杂的人，也确实是当下许多人无法真正解读的，她是多面的，不纯粹良善，更不可能纯种坏。
唯一值得肯定的点，人家境界足够高，这样的人往往心胸也非常人所及。
几天后。
那次说到了最后，江采琼还动了心思，想着若太后真有松动，试试也无妨。
而很快，便到了她能试试的这天。
尚宫局呈上的凤凰朝日太后很喜欢，特别恩准蔡尚宫一行人一同游园。
其中，包括了江采琼。
彼时的金玲又窝在布公公这里上蹿下跳斗蛐蛐。
玩疯了都。
她是很晚才回去的，一进门就瞧见江采琼正带着满目愁容坐床上。
她心里一个咯噔，小心翼翼走过去，乖乖爬她边上坐着，扯了扯她的袖口，问，“你怎么啦？”。
江采琼看着孩子稚嫩的小脸蛋，当即眼泪便哗啦啦往下坠。
“我……今日太后确实很开心”。
“也确实说要赏赐我……”。
“……只是……”。
金玲抿着唇，沉默着等后续，莫名心里边有股淡淡恐慌蔓延。
她预感后边的内容，她可能不是很想听。
江采琼见状哭得更厉害了，跟个水做泪人似的，“……她……她让我……”。
～
半月后。
城楼上，金玲被布公公牵着手，跟随尚宫局的刘掌珍一块儿过来给江采琼送行。
江采琼眼中含泪，一步一回头，看着金玲的眼中满是不舍，但……也只是如此，从始至终，她的脚步都没有停顿哪怕一下。
后者一脸平静的盯着她往前迈去。
直到看不见她的背影，这才低垂下眼眸，自己玩着自己的指腹。
突然觉得有些无聊，很没意思。
想起那日的未尽之言：
-太后听完我所言后，允了我去灵州，亦或者留下来……-
也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怎么的，竟真叫她得偿心愿了。
而那日的江采琼仅犹豫了片刻，不过金玲也理解，想到女儿，想到丈夫，人家似乎……没得选。
就像被一次次抛下的她，也是没得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