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初韫将东西收拾好，便乘着马车前往白马寺。
白马寺建在郊外，占地极大，厢房众多。
初韫安顿下来后，唤来了宋昭明。
“你叫什么名字？”初韫看着眼前瘦弱的男孩子，柔声问道。
少年抬眼看她，“宋昭明。”
初韫点头，“那你多大了？”
宋昭明：“十五。”
“你有没有什么想做的？若是想读书，我可以送你去学堂，若是想习武，我带来的护卫教你也是够的。”初韫问道。
宋昭明波澜无惊的眸子终于起了变化。
“为什么？为什么帮我？”他直直看着面前的少女。
初韫轻笑，“我说过了，我会保护你，总不能食言，再说了，你这样好的年岁，不拿来学点本事，实在可惜。”
宋昭明眉心一跳，望向初韫的眸夹杂着复杂的情绪。
从没有人同他说过这样的话。
原来他的年华，也是值得好好度过的。
“我想习武。”宋昭明开口。
他擅长用毒，但武功不高，为了在谢府待下去，没少受欺负。
自小他就明白，想保护自己，只有靠拳头。
相比读书，宋昭明更愿意练武。
“好，我会安排人教你的。”初韫说道。
“待你学有所成，我会放你离开，你想去哪里就可以去哪里。”她又补充道。
“你愿意放我走？”宋昭明震惊。
“自然。我救你，只是不想看你受苦，并没有想过让你回报我什么，如果你羽翼长成，就替我出去看看这个世界。”初韫莞尔。
说罢，她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宋昭明想到她的身体状况，下意识握紧拳头。
“小姐，这一路劳顿，您还是快些去休息吧。”立在一旁的青莺说道。
初韫点头，“知道了。”
她看向宋昭明，“你先回去吧，我会安排好一切。”
宋昭明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踏出厢房，又传来了几声清咳。
宋昭明罕见地生了几分烦躁。
*
接下来几天，日子过得平淡。
宋昭明跟着李护卫习武，进步很快。
李护卫曾跟随林将军征战沙场，十分骁勇，只是后来在战场上受了重伤，不得不退居后方。
宋昭明很有习武天赋，是一块良才美玉。
李护卫惜才，有了这么个徒弟，如获至宝，整日拉着他学习武艺。
初韫则每日给燕怀济送去书信，交流诗词歌赋。
字如其人，一个人的字里行间会透露出她当下的心境。
初韫近几日给燕怀济的书信、字画，都流露出喜悦和轻松之意。
毕竟燕怀济拿她当崔思婉，而蒋家退亲这件事足够崔思婉开心放松。
初韫自然也要向燕怀济传递出这份喜悦。
燕怀济确然感受到了这份欢喜。
他看着桌子上的桃花图，桃花朵朵压满枝头，尽态极妍，芳香似乎扑鼻而来，忍不住勾了勾唇。
她最近，好像很开心。
这几日因为琐事烦心的燕怀济终于感受到了一丝欣慰。
紧绷的神经有了片刻的放松。
燕怀济很清楚，他喜欢上“崔思婉”了，喜欢她的满腹才情，喜欢她的善解人意，喜欢她的艳艳绝色。
但他同样清楚，他不会娶她。
崔家女的身份，莫说做他的正妃，仅是侧妃都有些勉强。
如今朝中风起云涌，容不得半点差错。
燕怀济不会做傻事。
他在心中默默地想，哪怕只是侧妃，他也绝不会亏待她，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她。
初韫没有读心术，不知道燕怀济的心思，若她知晓了，高低要骂燕怀济两句——想的太美！
只是燕怀济有纳了崔思婉的心思，却也没有立刻行动。
崔家刚和蒋家退亲，朝堂中一片浑水，他现在去崔家提亲，只会引来更多人的猜忌，一不小心，还会害了“崔思婉”，让人知晓她是他的软肋。
必须等他铲除老三的势力，他和“崔思婉”的事才能提上日程。
燕怀济特意抹去了自己和初韫书信往来的痕迹，也算间接帮初韫更好的隐瞒身份。
瞒得越久，燕怀济知道真相后才会越慌乱、越心痛。
初韫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
是夜
初韫半夜醒来，抬眼便见四下夜色沉沉，唯有一截月光透过窗纸投进屋内。
她勉强坐起身，心口处立时传来抽疼。
初韫倒吸一口凉气，手指握紧覆在身上的锦被。
还未缓过神来，初韫便觉脖颈一凉。
一把长剑横架在初韫脖子上，剑身在黑暗中泛着泠泠冷光，剑尖甚至凝着血色，淡淡的血腥气弥漫在初韫周身。
初韫心底猛地一沉，僵硬着身子，不敢乱动分毫。
持剑的人见初韫尚算乖觉，眼睛微眯，冷声道：“别乱叫，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
清清冷冷的男子嗓音，犹如玉碎于地，轻越动人，可再好听的声音也掩不去他话里的杀意。
他的面上戴着银制面具，包裹住整个面容，只露出一双眼睛，眸中盛满淡漠冰冷。
初韫很确定，若她敢叫一声，必会血溅当场。
初韫颤抖着声音，弱弱应道：“好。”
少女声音破碎，不敢多说半个字，虽强装镇定，但燕瑾瑜还是从初韫发颤的声音中听出了她的害怕。
他静静盯了初韫一会儿，慢慢收回剑。
感受到剑身离去，初韫呼得吐出一口气，挺直的脊背微弯。
她觉得心口很不舒服，接连呼气、吐气，良久才平复呼吸，心口处的麻疼渐渐退去。
床榻旁，燕瑾瑜长身玉立，凝视着初韫，即便看不清她的面容，却能听清她急促微喘的呼吸。
她太弱了，弱到他一只手就能断送她性命，但燕瑾瑜没有放松警惕，神经始终紧绷。
“小姐，您还好吗？”门外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燕瑾瑜收回的剑再次抵在初韫脖颈上。
“别乱说话。”他低声威胁。
“我没事，李叔叔，发生什么事了吗？”初韫问道。
“不是什么大事，有几个人冲进白马寺，意图不明，我已经把他们击退了。”
“只是我担心小姐，所以特意来看看，没想到小姐已经醒了。”
来人正是李护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