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害怕。”
精神域里的廖星火走到吴斜身边，和他一起望向潜伏着庞然大物的海面。
“那是我的精神体。”廖星火用一种非常平稳的语气说。
吴斜辨认着海面之下精神体的形状。
它有一个庞大的……身躯，或者脑袋，周身是数不尽的触手，如同海蛇一般在海面之下扭动，吴斜总感觉，精神体脑袋或者身体的地方，有类似眼睛的东西正看着海岸沙滩上的两个人类。
一般来说，精神体的外在形象能够反应哨兵或向导的某种特质，吴斜自己的精神体是一只通体纯白的萨摩耶。
——还是被老抽色金毛传染了的，觉得世界上没一个坏人，没一个条坏狗的萨摩耶。
不，重点不是萨摩耶，重点是廖星火的精神体为什么会是这个模样的东西？
吴斜的目光艰难地从海面上移开，对他这种人而言，察觉到威胁还要装作没发现实在是太困难了，但比起潜水的精神体，当然是廖星火本人更加重要。
向导慢慢伸出手，目光紧紧盯着哨兵，确认对方不会因自己的举动而暴起，这才一点一点靠近，最终将掌心按在了哨兵的额心。
精神域中的一切感知都与现实世界无异，但精神域中的廖星火，体温非常低，低到与他相比，吴斜都属于“高温人士”了。
廖星火一直没动，安静地任由吴斜靠近。
吴斜确认了廖星火此刻是正常的，终于松了口气：“你真是吓死我了。”
廖星火轻轻笑了一下：“我又不会把你吃了。”
听到这话，吴斜的表情有点古怪，放下手嘟囔道：“你是没把我吃了，但你的精神体差点把我吃了。”
这个时候，他已经忘记之前心中未平的一点气闷了。
廖星火看得出吴斜对他精神体的疑问，或者说，但凡见过他精神体的人都会有疑问，但他此刻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只是轻声对吴斜说：
“带我回去吧，吴斜。”
吴斜一顿，因为廖星火这话说的就好像凭他自己已经无法脱离精神域了一样。
他心中的疑问更甚，可是眼下现实世界里他们两个都昏迷着，只有小哥和王胖子带着他们待在危险重重的地宫里。
在心中叹了口气，吴斜牵住廖星火的手腕。
朦胧的日光洒在海岸上，沙滩上的两人身形渐渐模糊，直至完全消失不见。
·
廖星火睁开眼睛，第一反应是摸了下自己的后颈，那里还残存着一点钝痛。
接着他就发现自己正靠在小哥身上，肩上还压着一个还没醒来的吴斜。
向导比廖星火苏醒得慢一会儿，大概过了半分钟才直起身，一醒来就先看向廖星火，只是周围环境太昏暗，他看不真切。
“星火？”
廖星火坐起身：“我没事了。”
旁边瘫在地上的王胖子声音幽怨：“你是没事了，胖爷差点出事，我身上肯定全青了。”
吴斜回头骂了他一句：“青了总比成烂泥了好吧？”
王胖子理不直、气也不壮：“吴小爷喜新厌旧，可怜从来只见新人笑，不见我旧人哭……”
两人互相挤兑了一阵，廖星火听得一愣一愣的，若不是知道这些人都是道上的风云人物，他恐怕会以为自己在听相声。
当然了，不包括小哥。他的话多仅限于危险情况下的墓里，平时沉默寡言的时候居多。
“行了行了，都休息好了吧，休息好了赶紧看看这是落到什么鬼地方了。”吴斜拿着手电筒，四下观察了一阵，发现这像个坑底，四周没有任何路。
他又问小哥：“小哥你之前是怎么回事？”
廖星火早就从小哥臂弯里出去了，小哥一人坐在地上，闻言道：“我在追一个东西。”
“什么东西？”
小哥沉默了片刻，说：“不好说。”
王胖子熟门熟路地翻译：“意思是不一定是什么东西，可能是人，可能是粽子，也有可能是什么怪物。”
小哥点头。
吴斜“啧”了一声：“这里越来越古怪了，若不是星火，我和胖子刚才已经摔没了，那东西不会是故意引着小哥去追的吧？”
如果是这样，小哥追的东西最起码是有智慧的。
叽里咕噜地思维发散了一会儿，最后几人觉着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出一条路来。
所幸这坑底也不大，四人一人一角，很快就将这处地方翻了个底朝天。
廖星火爱惜地摸了摸自己的短刀，这次倒斗之后，它就能退役了，之前强行拆洞对刀身伤害很大，再有一两次那样的行为，别说退役，它恐怕得直接报废了。
所以他特意借了吴斜的匕首来挖土，这样就不用心疼了。
挖了没两下，廖星火觉得有点不对劲，他捣其他人几下，示意他们先停下手，然后拿了信号枪往上打了一枪。
借着信号弹的红光，他们看到了百米之上洞口处密密麻麻的人脸。
“我艹！”
王胖子一个哆嗦，差点掏出家伙了，好在小哥及时阻止了他。
“它们没有反应。”吴斜低声说。
信号弹的光渐渐减弱，那些人脸都不见了，但所有人都知道上面有数不尽的东西在盯着他们。
王胖子要组装铲子：“我就是往下挖到阿美丽卡，也绝不往上头粽子大会去，人家在那联谊，就差拿咱们当下酒菜了。”
廖星火想了想，也跟着组装铲子。
倒不是不想当下酒菜，而是他觉得，出路不在上，而在下。
想想之前见过的巨大空洞，这先秦的地宫绝不仅仅只有几个墓室那么简单。
三个哨兵迅速组装好洛阳铲，由小哥选了一个地方，你一铲我一铲，很快就挖出了深洞，吴斜拎着四人的背包，时不时换下位置，防止自己被埋住。
一口气挖了快一个小时，廖星火一铲子下去，忽然挖到了和泥土截然不同的硬东西。
“这里。”廖星火连忙告诉其他人。
王胖子早已抛去理智，化身无情的挖土机器，闻言顿时来了兴致，疯狂将廖星火那一铲子周围的土全给撅了起来。
小哥将自己的铲子递给廖星火，低下身，发丘指在硬物表面仔细摸索。
“这是……”
小哥声音停顿了一秒钟，很快接上：“这是地宫的顶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