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边似乎静音了一段时间。
唐柔沉默的等着，并不着急。
一分钟后，电子音变成人声，一道沉稳的男音传来，话语间带着无形的上位者气息，
“唐小姐您好，我是zeromtf指挥官，在组织内部拥有四级安全权限，是这次负责与你对接的最高权力人。”
唐柔神色缓和了一些，“你好。”
“唐小姐，刚刚对您提出的驶离建议是根据您的人身安全考量，你可以选择使用悬浮高架离开城市，异变人类并不会使用人类驾驶设备，离开城市后，会有我们的紧急应变人员接应你。”
“请问这座城市发生了什么，我看到城市内除实时网络讯号外，所有时间都停滞十年前。”
电话那头的声音沉重许多。
“至于你询问的这个问题，这座城市异变前拥有一百五十万人口，是标准的中小型人流密集型城市。”
异变？
对方还在继续，听起来，大多数话都不是唐柔想要听到的，像针对普通公民的安抚性话术。
“我们将城市人口异变并出现明显攻击性反应的的行为称为病毒性感染。我们一致认为，这种感染出自冰川融化后释放来的古来病毒……”
“这是你们对外界的说词。”
唐柔的耐心渐渐变少，“你们应该有我的资料，我是巴别塔的科研人员，研究方向和工作种类直接接触这些生物，你不用用对公众的那些话说欺瞒我。”
那位mtf指挥官显然沉默了。
唐柔决定换一种方式，她主动询问，“请问这座城市除我们之外，还有活人吗？”
良久后，对方说，“没有。”
接着他补充，“严格意义上来说，您身边那位生命体不能被称为人类，因此这座城市中活着的人类，只有您一个人。”
天色渐晚。
玻璃窗外慢吞吞行走的人影多了起来。
它们似乎并非害怕阳光，而是单纯的讨厌，像海兔子，像水母。
唐柔又问，“那请问这些人是否是在十年前死去的？”
“从物理学的角度来说，并不是死去，这座城市的人们只是被另一种生物替代了，保留原有的记忆，一直重复生前的习惯。”
“那么它们现在每天重复的是生前那一天，也就是它们死亡当日做过的事，还是每天都会做不同的事情？”
“它们一直在重复死亡当天经历过的事。”
果然。
重复性刻板行为。
这些生物即便拟态人类，也只是皮囊和表面行为。
“对于这种刻板行为，我们仍未研究出合理的解释。”
“那么。”唐柔终于问出了心里真正想问的问题，“请问这种情况，跟活人实验有关吗？”
电话对面传来一阵忙音。
那边沉默了近三十秒。
而后，男人的声音又出现，“事实上，这个我们也并不清楚，z在发现各大生物基地秘密展开异种生物研究活动之前，并没有直接参与过活人实验。”
“也就是说，你们现在参与了。”
对方笑了，“一切都是为了人类进步。”
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
唐柔捏着旁边一言不发，安安静静陪伴她的路西菲尔的手，平静的看着窗外。
街上的人走路很慢，脚下拖拽着水迹。
它们不是人类，但是它们顶着的这一张张面孔，的的确确曾经属于这座城市的人类。
150万人，这个数字无法用想象去感受。
因为计数单位后，跟着的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唐柔轻声询问，“请问这150万人全部被困城市中，是因为他们来不及走，还是因为你们没让他走？”
“不能被称为我们，您更应该称做出这些行为及判断的人是联合体。”
“做出什么判断？”
“封锁城市，严禁一切病毒向外泄露的可能。”
也因为所谓的也因为封锁城市，杜绝了城市内人逃生的所有可能。
一百五十万。
“无人生还吗？”
对方重复，“无人生还。”
唐柔脑海中闪过一个人。
宋祺。
那次听到他和别人说话的内容，就涉及到了一百五十万这个数字，但在之前，唐柔以为那个一百五十万是活人实验体数量。
“为保护更多人，联合体没有别的选择。”
因此只能放弃救治，封锁一切出口，杜绝未知生物流入外界的可能。
异变最初的源头，来自人类基因改造工程。
萧宁那份文件中显示，有一百五十万活人实验体流入城市，唐柔阅读过那份文件，时间周期长达几十年之久，因此这座城市很有可能是受到人类基因改造工程的影响。
最初决定改造人类基因，是因为人类相比起其他地球生物，对世界的感知并不明显。
许多动物在地震前能感到感受到地震的到来，能感知天气的变化，下雨，阴天，又或者是根据对气压敏感，提前在自然灾害到来之前调节相应的生存方式。
然而这些能力人类都不具备。
对于这个世界来说，人类像一个外来物种，没有足够抵御寒冬的皮毛，也没有足够锋利的爪牙，也没有足够强健的身体，甚至连捕猎都要靠工具，过冬都要靠厚重的皮草。
如果人类失去大脑，将在这个世界上无法生存。
纵观古今，几乎所有灭绝或未灭绝的生物，在对地球的感知能力上都远超于人类。
因此，为了使人类变得更加完美，也为了所谓的人类进化，研发出了一整套人类基因改造工程。
其中从发现异种生物从深海中出现端倪开始，各大生物实验基地便一直提取一种生物基因进行改造后，注射进人类体内。
也因此出现了一系列失败实验以及失败实验样本，最终数量堆积越来越多，流入正常世界。
那边的人感受到唐柔的沉默，忽然开口说了一句。
“这座城市名叫贞徽，属于联合体大陆中的华夏板块，当然了，它还有另一个名字，我想您应该听说过。”
“什么？”
“罗刹海市。”
罗刹海是一个非政府管辖区存在的，以旅游闻名的城市，最后因为神秘消失，变成了传说中的鬼城。
曾经有人寻找过他们消失在罗刹海市的亲人，可寻亲的人最终都有去无回，有关于罗刹海市的消息在网上渐渐消失，连词条都被删除。
渐渐地，人们便认为所谓罗刹海市的存在只是一个传说，类似于吓唬小孩的睡前鬼故事，变成了一座无人问津的传说中存在的城市。
就连唐柔自己，都一直以为这座城市是虚假的，并不存在。
没有人会在意非管辖区的中小型城市。
可现在，罗刹海市与一百五十万死去的面孔划上等号，事情就变得不一样了。